“世子，不好了，不好了！”青衣小廝慌裏慌張地奔進八角涼亭，急聲道，“二小姐不小心掉湖裏去了！”

沈元皓臉色一沈，匆匆起身往外走。

心裏暗恨庶妹是個不省心的。

眾人也紛紛跑出去看。

楚九一眼看見在湖裏撲騰的身影，想也不想地騰空而起，身影敏捷地朝沈亦瀾奔去。

“元昭，我猜這沈家二小姐落水並非意外，而是另有隱情，你說呢？”趙晉慵懶地坐在香草席上，擡眼看著眼前風姿颯爽的男子，嘴角扯了扯，揶揄道，“說不定此事跟你有關呢！”

說來也怪，但凡楚雲霆出現的場合，貌似總有意外發生。

七夕那天的賽馬，不就是有小姑娘撞倒在他的馬下了嘛！

楚雲霆自顧自地地喝酒，並不理會趙晉的打趣。

這廝不但查案子上癮，而且還極其話癆，半點沒有天子衛指揮使的神秘和威嚴，要不是兩人是相交多年，對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他都懷疑趙晉根本不能勝任指揮使這樣的要職。

“我的趙大將軍，你就不要打趣元昭了，就是天仙落水，元昭也不會看一眼的。”兩人對面的程禹搖著折扇，意味深長道，“我猜這次真的是意外！”

說著，又環顧了一眼左右，輕笑道，“想不到楚九卻是個熱心的，這會子怕是把人已經救上來了，若是沈家二小姐願意以身相許，卻是一樁美事，楚九可是堂堂四品帶刀護衛，沈家並不虧！”

程禹是當今太醫院院使程庭的長子。

只不過他沒有子承父業地承襲程家的醫術，而是喜歡吟詩作對，尤其擅長寫戲曲，最近風靡京城的《鳳求凰》就是出自他的手筆，是京城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

“哈哈哈，子玄說得對，這事必須成全，只要他們兩人願意，這個媒人我來當！”趙晉哈哈一笑，拍手道，“咱們堂堂京城四大才俊，竟然沒有一個成親的，說來說去，咱們都不如楚九會找機會呢！”

程禹也跟著笑。

“子玄，今兒不是令妹出殯的日子嗎？”楚雲霆摩挲著酒杯，眸底暗了暗，仰頭一飲而盡，“你是不是應該幫忙操辦喪事，好好送她一程！”

程嘉寧是程禹一母同胞的嫡妹。

妹妹出殯，兄長還有心思在外談笑風生？

“出殯在後晌，不急的！”程禹斂了笑容，黯淡道，“嘉寧尚未出閣，又沒有子嗣，爹娘不想大張旗鼓地辦喪事，一切從簡，也沒什麽好操辦的……”

並非他無情無義。

而是他實在不願相信他朝夕相處的妹妹就那麽去了，他寧願相信她依然安安靜靜地呆在閨閣裏等著看他的新曲，然後煞有其事地點評一番，她雖然平日裏最愛翻看那些枯燥無味的醫書，卻也喜歡音律，他的每一首曲子，她都會彈，而且彈得極好，她是最懂他的。

“元昭，別喝了！”趙晉見楚雲霆一個勁地自斟自飲，忙攔住他，壓低聲音道，“我已經查過了，那天真的是個意外，是程二小姐提出要走遠一些放花燈，而且還屏退了下人，齊王水性一般，僅僅能自保，若是讓他救人，他還真的救不了，而且這兩天，齊王也很傷心，一直沒有上朝，你也知道，為了這事，皇上還罵他兒女情長呢！”

楚雲霆對程二小姐的心思，趙晉是唯一知情的人。

前些日子，趙晉還想著要不要想辦法幫楚雲霆把程嘉寧搶到手，哪知就出了這樣的意外……

楚雲霆聞言，重重地放下酒盅，沈默不語。

楚九橫抱著沈亦瀾奔了過來，大刺刺地把人放在了程禹面前，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程公子，二小姐已經昏迷了，您救救她吧！”

女子渾身都濕透了。

薄如蟬翼的衣裳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楚九想也不想地把身上的衣袍脫下來蓋在了沈亦瀾身上，遮住她濕漉漉的身子，悄無聲息地退到了楚雲霆身後，趙晉瞧著他衣衫不整的樣子，咧嘴一笑：“還不下去換衣裳，你家世子可不喜歡身邊站著這麽一個狼狽的護衛！”

楚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雲霆，見主子微微頷首，才旋風般下去換衣裳。

“子玄兄，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煩請子玄兄先救救舍妹吧！”沈元皓這才匆匆走進來，沖程子玄抱拳施禮道，“有勞子玄兄了！”

程禹很是為難。

他父親是太醫院院使不假，但他不是啊！

為什麽所有人都以為他也會醫術呢？

“我同子玄兄情同兄弟，我的妹妹也是子玄兄的妹妹，子玄兄不必顧及男女大防的！”沈元皓急急道，“人命關天，還望子玄兄盡快出手相救！”

他知道程禹不是大夫。

但他覺得好友畢竟是太醫院院使的兒子，治不了疑難雜癥，這點小傷小災的，應該不難吧？

“修宜，並非我不肯出手相救，我是真的不會救！”程禹索性直言道，“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我可以，我不會推辭的！”

趙晉摸著下巴呵呵笑。

堂堂太醫院院使的兒子不懂醫術，的確很好笑。

“餘生，你去看看李大夫怎麽還不來！”沈元皓沒心情糾結程禹為什麽不會醫術這個問題，連聲吩咐道，“李大夫若是不在府上，就去附近醫館請個大夫來，要快！”

被喚作餘生的青衣小廝撒腿就跑。

“餘生，你跑什麽？”沈亦晴見餘生慌裏慌張地從八角涼亭那邊跑過來，忙迎上前問道，“二小姐怎麽樣了？”

眾目睽睽之下，楚王世子的貼身侍衛楚九把沈亦瀾從湖裏救出來，抱進了八角涼亭，她本來想過去看看的，哪知她大哥不讓她過去，說有程公子在，二妹妹會沒事的。

她只得讓人備了幹凈的衣裳在水榭這邊等著。

“二小姐還沒有醒來，世子讓小人去請大夫！”餘生說著，一溜煙跑了。

“咦，不是有程公子在嗎？怎麽還請大夫？”

“誰知道呢，男女授受不親，說不定是程公子忌諱呢！”

“這可如何是好！”

……

眾女竊竊私語。

顧瑾瑜聞言，想也不想地朝八角涼亭走去。

溺水之人，若是耽誤了時辰，肯定會沒命的。

沈亦瀾雖然跟她有過節，但這不是她見死不救的理由，況且，她跟沈亦瀾的事情還沒有了解，在這個時候沈亦瀾不能有事！

“顧瑾瑜，那邊有貴客，我大哥吩咐不讓咱們過去的！”沈亦晴跺腳道。

見過臉皮厚的，卻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

明明知道郎君們在涼亭那邊聚會，她竟然還恬不知恥地往那邊湊……

顧瑾瑜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地往前走。

沈亦晴氣得再次跺了跺腳，提著裙擺追了上去。

這邊，吳媽媽滿面春風地帶著寧武侯府的姑娘們剛剛逛完園子進了水榭，就見顧瑾瑜跟沈亦晴一前一後地朝八角涼亭跑去，心裏咯噔一下，忙道：“姑娘們在水榭裏歇歇腳，奴婢去去就來。”

“吳媽媽，那不是顧家三小姐跟府上的大小姐嗎？難不成是涼亭那邊出了什麽事情了吧！”寧玉皎捏著帕子道，“我聽說今天世子在涼亭裏招待客人呢，咱們一起看看去吧！”

寧玉皎是寧武侯府的五小姐，也是府上唯一一個尚未出閣的嫡女。

她甚至覺得忠義侯府舉辦賞花會相看的就是她，畢竟忠義侯府世子不可能娶個庶女為妻的。

若是今日能見到世子，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這……”吳媽媽有些為難。

太夫人可是一再囑咐，不讓姑娘們靠近的。

“吳媽媽放心，若是太夫人怪罪下來，我就說是我想去的！”寧玉皎笑笑，朝身後的姑娘們一揮手，“顧三小姐能去，咱們也能去的。”

眾女也紛紛提了裙擺朝八角涼亭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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