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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雲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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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自窗口滲入屋中,照見了桌上的油燈,隱約還能見得燈火熄滅之後搖曳的輕煙。

在這樣的境況中,唐非意緩緩勾起唇角,卻是笑了出來。

而他的笑意方一浮上雙眸,便撞上了映著月色的劍光。

錚然一聲,唐非意擡起右臂,手腕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接住了這淩厲一劍,接著,他不再給對手藏匿起來的機會,身子微旋,一把拉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臂,將他反壓在了墻上。那黑衣人像是沒有料到唐非意能夠接下自己的一劍,很快便被唐非意所制服,等到他反應過來掙紮之時,已經遲了。

將那人壓在墻上,唐非意壓低了聲音道:“你用的是牧雲崖的武功。”

聽到唐非意這句話,那人全身一震,突然之間不再掙紮。唐非意自然不會覺得這人突然之間沒有了動作是在束手就擒,他微微張口,正打算將牧雲崖的事情給問出來,卻突覺一陣暈眩,不得不止住了話頭。他忍不住苦笑一聲,知道自己是失血過多,若是再不想辦法將血止住,怕是會有性命之危。然而就在他這般想著的時候,那黑衣人被唐非意扣住的手腕突然靈活一轉,手中似有銀芒一閃而過,瞬間沒入了黑暗之中。唐非意只覺得指尖微痛,應是被什麽東西紮破了手指。

“哼。”那人冷冷哼一聲,趁著唐非意失神之際腳步一錯竟是掙脫了他的桎梏。

唐非意神色微凜,有意無意的瞥過一旁的冰棺,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劍門的老門主是中了毒針而死,而眼前這個人若就是殺死老門主的人,那麽他方才用來對付自己的,應該也是毒針。

想到這裏,唐非意忍不住擡起右手,借著微弱的月光瞥了一眼,正見食指指尖上有一個極細的傷口,正往外滲著鮮血,血色殷紅。

唐非意只看了一眼便確定自己的確是中毒了,然後他覺得自己這些時間真的將自己一輩子的黴都倒光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嘆氣,對方便已經再度隱匿在了黑暗之中,窗口唯一能夠透入月光的地方被人一劃,這一次屋中竟是連月光也沒有了。唐非意垂眸站在屋中,好似被孤立在海中的舟,四周都是駭人的肅殺之浪。

在那人看來,唐非意想要活命,便只能留在這小屋之中,硬接下他的劍,然後迫使他交出毒針的解藥。

然而唐非意沒有。

唐非意甚至不願再留在這小屋之中。

所以就在那人打算趁著唐非意受傷中毒之際將他殺死的時候,唐非意突然揚起右臂,手中拋出一物,直直撞開了密閉的窗戶。月光霎時落入屋中,那人站在屋中唯一的那張桌子後面,被月光照得無所遁形。

那人目中閃過一絲狠色,執劍的手微擡,便要出手,唐非意卻並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想法,他與那人不過隔了一張木桌,如今他足尖在木桌的桌腿上輕輕一點,便將整張桌子踢向了那人,那人揮劍刺去,木桌“哢嚓”一聲從中斷作了兩截。然而等木屑飛濺開來,他再要朝唐非意出劍的時候,唐非意已經不見了蹤影。

就在那人刺穿木桌的瞬間,唐非意已經自那小屋之中逃了出來,捂著腹部流血不止的傷口,往自己所住的那座閣樓而去。聽風亭之主唐非意是絕不會逃命的,但現在他不是唐非意,而是武林百曉生白長川,所以在該逃命的時候,他並不介意逃命。

屋中的那人似乎沒有追出來,但唐非意仍是不敢掉以輕心,輕咬了泛白的下唇,他提氣幾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回趕去。

幸運的是,他回去的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一個巡邏的弟子,在力氣用光之前,他總算是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那間閣樓之中。

無力的靠在床邊,唐非意擡起手,看著手上的那個傷口,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掌都已經染上了一層瑩白之色。素來中毒傷口不是染成黑色就是紫色,染成這樣白玉一般的顏色倒是頭一回見著。然而現在並非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唐非意額上冷汗滴滴落下,如今回到閣樓之中,才覺得整個手掌都微微發麻著,竟是幾乎失去了知覺。

不過是從小屋到閣樓的這一段距離,毒性便從指間擴散到了整個手掌,也難怪劍門門主會喪命於這毒針之下。

在這種時候要再責備自己大意也沒有用了,唐非意松開了捂著傷口的左手,運氣點了自己右臂之上幾處大穴,阻住毒性繼續擴散下去,只是整個右臂也軟軟的垂了下來,使不上半分力氣。

點住穴道不過能緩一時片刻,想要解毒,還是只能找到解藥。若不能在一天之內除去毒性,解開這穴道,他這條手臂都得廢去。

唐非意看著自己的手臂,無奈輕笑一聲,想著這怕是他那麽多年,第一次嘗到這般受挫的滋味,而這滋味,當真不好受。

封了手臂穴道之後,唐非意又從懷中掏出了一瓶藥來,隨意倒了一顆在嘴裏,這才動手解自己的衣衫,重新包紮傷口。如今他只有一只手臂能用,做這些事情十分困難,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終於止住血,等他包紮好傷口,換上幹凈衣服之後,又將染了血的衣服藏起來之後,終於忍不住沈沈睡去。

許多年來,唐非意從未這般疲憊過,他倚在床頭睡著,腹部的傷口一再崩裂,到現在已經如火烤一般難受了,他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痛,唯有右臂,沒有一點知覺。

迷蒙中,有人到了他的身旁,輕輕喚了他兩聲,喚的卻並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白公子”,他不是白公子,他依舊閉著眼睛,不願醒來,也沒有力氣醒來。

不久之後,又有另一個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是一名少年,說比武大會已經開始了,讓雲盟主快些過去。

唐非意聽著那少年的聲音,想要醒來,卻力不從心,過了一會兒便又陷入了深眠之中。

再次恢覆意識的時候,外面已是一片嘈雜。

唐非意睫毛顫了顫,終於睜開了眼睛。

前一日的虛弱並未消失,反而更加嚴重。唐非意費了好一會兒力才終於撐著床沿坐了起來,而他這一坐,便讓身上蓋著的一層薄被滑落了下去。唐非意看了落在地上的薄被一眼,沈黑的眸中晃過淺淺笑意。他知道自己昏睡之時聽到的聲音是真實的,也知道在他沈沈睡著的時候,雲小辭曾經來過。

而這薄被,應該也是雲小辭離開之前替他蓋上的。

做武林盟主做到這般溫柔,唐非意也想不出該用什麽話來形容了。

他沈默坐在床上,又看了自己右手一眼,依舊是昨日那般模樣,整個手掌都泛著白,倒像是一只假手。他知道自己若想要解毒,便只有兩種辦法,一是直接找到昨日用毒針的人,逼他交出解藥,二是找把刀來,照著胳膊一刀下去,將中毒的手臂給砍下來。

雖然不說,但唐非意素來是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若要他以後聽人說起自己的時候,都是“那個少了一只手的唐非意”,他是死也不願意的。所以他只有一種選擇,便是找到昨日的那個人。

而要找到那個人,他只有兩條線索。

辯身形,認聲音。

如今眾人都在外面參加比武大會,想要找人,這無疑是最佳時期。

唐非意在床上又坐了一會兒,待稍微恢覆了些力氣,這才終於扶著墻站了起來,腳步有些虛浮的到了門口,將房門推開。

“白公子,你醒啦?雲盟主讓我……”門外站了一名穿了劍門衣服的少年,卻並不是先前送他們來著閣樓的李殊,那少年話說到一半,見唐非意面色白得可怕,不由疑道:“白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唐非意連搖頭的力氣也沒了,只低聲道:“沒事,雲盟主讓你做什麽?”

少年看起來仍是有些不放心唐非意,但唐非意沈默不語,他也不好再開口詢問,只得答道:“盟主讓我轉告公子,若是公子你醒來不舒服,便不用去看那比武大會了。”

唐非意輕輕“嗯”了一聲,卻是扶著墻走出了房間,少年見狀,連忙上去攙扶住他:“白公子,你這是……”

“比武大會在那裏舉行的?”唐非意任少年扶住自己左臂,輕聲問道:“可否勞煩少俠帶我前去?”

“這……好吧……”少年猶豫片刻之後,發現自己仍是沒有辦法對唐非意說一個“不”字,便只能點了頭,攙著唐非意前往往日的劍門練武場,如今的比武大會舉行的會場而去。

一路上為了照顧明顯身體狀況不好卻一直說著“沒事”的唐非意,兩人走得極慢,唐非意沈默不語,那少年便也不敢說話。這短短的一段路,走得竟是極為漫長。終於,那少年受不了當下的氣氛了,擡眸看了看不遠處來往的人,小心的詢問道:“白公子,你是要直接去找雲盟主還是去……”

唐非意隨口問道:“哪裏的人最多?”其實他並不知道應該往哪裏去找那個下毒的人,但在人多的地方,想來找人的機會也要大些。

聽唐非意問出這個問題,少年不假思索道:“大家應該都去看李殊了……”

“李殊?”唐非意微微蹙眉,想著那個才見過幾面,喜歡臉紅的少年,“他們去看李殊做什麽?”

少年“嘿嘿”笑了兩聲:“白公子有所不知,這次參加比武大會的人,除了門派的大師兄和三師兄,便是李殊的武功最高了,眾人都在猜測這一次的門主之位會不會被他給拿走。”他說完這句,見唐非意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似是打開了話閘,很快又補充道:“白公子可別小看李殊,他是四年前才被老門主帶上倦雲峰的,雖然入門有些晚,悟性卻是極高,沒多久武功就超過了許多師兄,如今整個劍門怕是沒有幾個人能勝過他了……”

“是嗎?”唐非意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少年微微一怔,不明白唐非意這句問話的含義。

唐非意垂眸看了自己右臂一眼,淡淡道:“帶我去見李殊。”

作者有話要說: 壞人是誰……哈哈哈哈,我會說麽!

唐公子越來越苦逼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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