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慶祝校慶晚會的圓滿結束, 幾個社長組織大家一塊聚餐。

地點就在市中心的一家小酒館，那裏深受年輕人喜歡，主打中餐和果酒, 餐後還有很多娛樂設施。

過去的路上，一群人分成好幾撥坐車，江燃下意識找餘漾，擡眼發現，那小孩溜得比兔子還快, 像是刻意躲他, 拽著宋寶玉跟其他人上了一輛車。

江燃挑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心裏不是滋味，他有那麽招人嫌？

上車後, 宋寶玉看了眼車窗外，像在找什麽人, 沒發現那人的影子, 才悄悄松了口氣。

“漾漾, 你猜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誰了？”寶玉湊過來，神秘兮兮的。

餘漾：“誰？”

寶玉：“孫昊啊！”

餘漾看她一眼, 收回目光，冷冷淡淡地“哦”了聲, 看上去一點也不感興趣。

“最關鍵的是，我看到他跟一個女生在一起，那女生抓著他的袖子，哭得梨花帶雨。”

寶玉眼睛睜大, 又想到什麽, 急忙補充：“那女生臉上還有巴掌印呢, 看著很慘，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孫昊打的？”

聞言，餘漾神情一頓，心裏忽然堵得慌。

她語氣悶悶地答：“我去換衣服的時候，聽到聲音了。”

“應該是孫昊幹的。”

餘漾本來想去制止，但被江燃困住，這人壓根就不給她機會管閑事。

江燃對孫昊跟林倩這倆人沒什麽好印象。

一個在垃圾堆裏找男友，被打無數次依舊上趕著倒貼，另一個花花腸子一大堆，簡直是渣男典範。

幹脆鎖死得了。

偏偏孫昊還要來招惹餘漾。

餘漾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江燃沒辦法，只好妥協。

兩人過去的時候，孫昊正扯著那女生的頭發，揚起的巴掌似乎下一秒就會扇下去。

好在江燃過去將兩人分開，孫昊看著餘漾，臉上的表情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尷尬。

被打的女生捂著通紅的半張臉，並沒有說謝謝，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餘漾，最後跟他們擦肩而過。

一種很奇怪的眼神。

餘漾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

後來孫昊留下來，想向餘漾解釋剛才的情況，為自己找動手的理由，可惜面前的女孩根本不想聽他說話，而江燃的目光更是輕蔑，居高臨下的姿態。

單就打女人這點，他就已經不是個男人了。

有了對比，江燃心裏還殘存了點希望，餘漾對他的態度能稍微有一點點改觀。

可惜，這小孩從始至終依舊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聽完餘漾的話，宋寶玉吃瓜吃到震驚：“不是吧？還真是孫昊幹的！這貨居然打女人，簡直無能又無恥！”

餘漾讚同地點點頭，“我們以後離他遠一點。”

“說得對，這種人有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到了聚餐地點，徐君鶴包了一個特大包廂。

餘漾跟寶玉坐一塊，江燃只好跟徐君鶴坐在兩人附近的位置，隔著兩個同學。

察覺到左邊時不時望過來的視線，餘漾不耐煩地擡眸，果然撞上某人那雙狹長幽深的眼。

一張臉冷白清雋，神情懶散。

江燃好整以暇地看她一眼，而後漫不經心地掠過，歪著腦袋跟身旁的人說話。

像在告訴她，他可沒偷看，純屬是巧合。

“有毛病。”餘漾輕哼了聲，腮幫子氣鼓鼓的，粉唇囁嚅著小聲吐槽。

一行人到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找江燃說話，眾星捧月般，讓人無法無視的存在感。

餘漾的視線隨意一掃，才發現對面坐著的梁穎，而且此時正在看江燃，眼睛直勾勾的。

不過江燃毫不在意，低垂著眼，註意力都在手中的菜單上，跟身旁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餘漾無聲的瞥了他一眼。

這人的爛桃花還是花開不敗的那種。

想到自己以前為了江燃跟梁穎針鋒相對的畫面，餘漾現在的感受就兩個字：後悔。

十分後悔。

她再也不想為一個男生，跟別的女生爭風吃醋了。

在座的不少人都知道，餘漾之前追過江燃，而且轟轟烈烈，如今兩人同框，氣氛便有些微妙。

梁穎看了眼餘漾，眼神輕蔑又不屑。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信誓旦旦，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現在還不是跟她一樣？

相比於梁穎，餘漾實在沒那麽多內心戲，有人將菜單遞給她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喜歡吃的，已經有人幫她點好了。

她抿唇，不動聲色地將菜單遞出去。

在場的氣氛十分熱鬧，宋寶玉跟徐君鶴都是自來熟，很快跟大家打成一片。

正當大家聊天的時候，一個斯斯文文的男生匆忙進來，巡視一圈後，視線鎖定在餘漾的位置。

那人走過來：“學妹，咱倆能換個位置嗎？我想跟我女朋友坐一塊。”

“實在不好意思啊。”

餘漾“啊”了聲，下意識點點頭，直到坐過去的時候，才發現男生原來的位置就在江燃旁邊。

而某人懶洋洋地靠著椅背，狀似不經意地擡眸，清眉黑目，唇角勾著抹似有若無的笑痕。

餘漾沒搭理他，鎮定自若地坐過去。

只要她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等到餘漾坐下來，江燃垂眸，唇角的笑痕愈深。

他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菜慢慢上齊，偌大的餐桌上全都擺滿了。

周圍人剛好聊到戀愛的話題，在座有不少情侶，說起他們相識的過程。

餘漾模模糊糊地聽著，一時插不進話題，正準備夾菜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要不讓餘漾來分享分享唄，她應該最有經驗了。

耳邊傳來的女聲帶著明顯的笑意。

她擡眸，才發現是梁穎。

對上那道挑釁的視線，餘漾有點懵，顯然沒有註意聽大家談論的話題。

被梁穎搞這麽一出，寶玉也覺得猝不及防，只好小聲提醒：“聽說李星當初追了張天很久，兩人才在一起，李星正跟大家分享經驗呢。”

餘漾：“......”

梁穎的話音一落，在座諸位面面相覷。

這女的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盡管如此，眾人的目光依舊齊刷刷地看向餘漾。

江燃神情靜默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點著桌面，擡眸看向梁穎，眸色深深，警告意味十足。

他剛要開口，有什麽問題直接問他，卻沒想，身旁的女孩格外淡然，壓根沒把梁穎的陰陽怪氣放在心上。

女孩眉眼溫柔，勾唇笑了笑，語速不急不緩：“我其實沒什麽經驗，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想每天都見到他，關註他的一舉一動，對方一個眼神就能讓我開心很久。”

“至於怎麽追，當時也沒想那麽多，全憑本能吧。”

餘漾的聲音溫溫柔柔，雲淡風輕的語氣，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副早就想開了的神情。

在座的人聽得認真，餘漾越是坦然，梁穎越是不服氣。

江燃捏住手中的筷子，無聲地望著她。

這種感覺有點像公開處刑。

女孩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向他的心臟。

餘漾說完，一行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睛卻下意識往江燃的方向。

像是想到什麽，餘漾輕輕抿了下嘴唇，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最好不要死纏爛打。”

“畢竟，強扭的瓜沒意思。”

如果不喜歡，無論做什麽，對對方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與其讓彼此都為難，不如學會放手。

好好想想，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這麽做。

這句話太熟悉，以至於餘漾再次提起，江燃仍然能回憶起那天，女孩淚流滿面離開的畫面。

一股酸澀莫名湧上了鼻尖。

江燃唇線緊繃，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垂眸盯著眼前的水杯。

餘漾大大方方說完，有眼力見的人連忙轉移了話題。

梁穎本來想揭餘漾傷口，可惜對方根本不在乎，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席間，江燃見餘漾吃得少，時不時會幫她夾菜，順便將她手邊的果酒換成了果汁。

餘漾卻跟沒看見似的，不僅沒有碰江燃夾給她的菜，還跟身旁的人有說有笑，唯獨將這人視作空氣。

眾人悄咪咪關註著兩人的情況，目睹全程後，越發覺得兩人的關系根本不是傳言那般，餘漾對江燃死纏爛打，求而不得。

分明是江燃對小學妹獻殷勤，死纏爛打才對！

用餐結束，大部分人鬧哄哄地離開座位，去了另一間包廂的娛樂區，有的唱歌，有的打桌球。

徐君鶴提議打桌球，宋寶玉興沖沖地舉手也要玩，一行人迅速轉移陣地。

餘漾對打桌球沒興趣，第一次被江燃甩臉子就是他打桌球的時候。

像是越想越氣，她掃了眼面前的果汁，面無表情地換回自己的果酒，又跟賭氣似的，當著這人的面，抱著杯子咕嚕咕嚕一仰而盡。

江燃憑什麽啊。

越是不讓她做什麽，她偏要做，還要跟他對著幹。

江燃擰眉，看著她將那杯果酒眼睛不眨地全喝完，眼裏的光一點一點冷下去，隨即伸手去拿餘漾的杯子：“別喝了。”

聲音又沈又啞，還有點無奈。

小姑娘睜大眼睛瞪他，保護好自己的杯子，語氣兇巴巴的：“少管我！”

江燃楞了下，被懟得啞口無言。

他深吸一口氣，心裏默念了幾遍“不能生氣”，徑自從餘漾手裏搶回杯子。

“喝酒不好，你會醉的。”

酒杯被奪，餘漾瞬間覺得自己被剝奪了人權。

江燃憑什麽對她的行為指手畫腳？

餘漾才沒理他，抱著那瓶開封的梅子酒繼續喝。

他敢搶她杯子，她就敢對瓶吹。

小姑娘臉頰漲得通紅，一邊喝，一邊睜著大眼睛瞪他，就是要對著幹，儼然一副看敵人的表情。

江燃目光沈沈地註視她幾秒，緊繃的唇線一松，終是後退一步。

他垂眸，漆黑筆直的眼睫黑壓壓的，自嘲般勾了勾嘴角：“你就仗著我喜歡你，使勁作是吧？”

面前的小姑娘臉頰泛著紅暈，耳朵尖也是粉的，此時緊皺著眉頭，微揚著下巴，一臉不屑：“誰稀罕你喜歡我？”

“...真是自戀又自大！我當初怎麽會喜歡你...嗝...這種人...！”

餘漾抱著酒瓶吐槽，眼睛濕漉漉的，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話，又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酒嗝。

江燃頓了頓，籲了口氣，瞇眼對上女孩不滿又氣惱的目光。

慢慢意識到，她應該是醉了。

餘漾又打了個嗝，下意識舔了舔嘴角的酒漬，有點酸有點甜，味道居然還不錯。

江燃好整以暇地聽著，也不阻止，還挺想知道這小孩會怎麽罵他。

“我是哪種人？”江燃挑眉，壓低了嗓子，語氣帶了幾分誘惑，一寸一寸慢慢靠近她。

餘漾眨巴眼，幹凈明媚的眼睛光芒瀲灩，一聽這話，她伸出兩只手，開始掰著手指頭數：“你呀，就是個空有姿色的小白臉！”

江燃：“......”

說著，面前的女孩身體虛晃著站起來，耳畔幾縷碎發垂下來落在臉頰，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指：“脾氣臭，嘴巴毒，眼光差，沒有同情心，中看不中用！”

中看不中用？

江燃斂眸，舌尖抵著腮幫子，想笑又笑不出來。

餘漾的腦袋一晃一晃，發現兩只手根本數不完江燃的缺點，隨即懊惱地皺緊了眉頭，神情有些沮喪，“我怎麽會喜歡這種人？”

女孩聲音軟軟糯糯，後悔莫及的語氣。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江燃神情靜默，一顆心慢慢跌入谷底。

兩人一站一坐，他眼睫微擡，就這麽神色莫辨地盯著她，眼裏有她看不懂的東西，似克制，似壓抑，似蠢蠢欲動。

一瓶酒下肚，餘漾的腦子已經不太清醒，只覺得嘴裏都是梅子的味道，又酸又有點澀，喉嚨發苦。

她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視線變得愈發模糊。

她仔細打量著面前坐著的人，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有點像江燃。

餘漾嫌棄地皺眉，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小聲哼哼唧唧：“江燃怎麽可能會有兩個腦袋......”

女孩的身體搖搖晃晃，江燃擰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沈郁的眉眼舒展開，聲音又沙又啞：“你醉了。”

餘漾下意識去推他，眼睫撲閃，像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我才沒醉，我要找寶玉玩游戲。”

江燃掃了眼那只空酒瓶，勾唇笑了笑：“酒量這麽差，還敢喝這麽多。”

餘漾似乎沒聽清楚他說什麽，擡手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尖，這會只想找張床直接躺上去。

江燃半攬著餘漾的腰，盡量讓她的腦袋靠著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著手機給徐君鶴發消息：“轉告宋寶玉，我先送餘漾回去。”

消息點了發送，懷裏的女孩半闔著眼，半邊身子的重心靠著他，明明困得要死，嘴巴卻一張一合，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麽。

江燃稍彎了腰，俯身輕輕湊近她，隱約聽到“果酒”“好喝”的字眼。

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女孩烏黑卷翹的眼睫，逆了一片的光線 ，塗下了一層陰影，細瘦的脖頸瓷白得仿佛鍍了一層如玉的光輝。

江燃嗤笑，“小酒鬼。”

他看了眼時間，沒有等到徐君鶴的回覆，於是拿起餘漾的外套，像在哄小孩，給人慢慢套上袖子，最後拉上衛衣的拉鏈。

餘漾覺得熱，本能有些抗拒，微仰著腦袋看向面前的人，癟著嘴角，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可以不穿嗎？”

軟軟糯糯，透著少女的清亮。

聽出女孩祈求的語氣，江燃呼吸頓了頓，黑眸一眨不眨註視著她，嗓子突然開始發癢，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了滾。

他指腹摩挲著，終是沒忍住，輕輕蹭了蹭女孩小巧秀挺的鼻尖，低聲拒絕：“不可以。”

“......可是很熱呀。”說著，餘漾沮喪地耷拉著腦袋，手指摸到拉鏈，試圖脫了外套。

江燃連忙握住她的手，壓著嗓子，磁沈的聲音溫柔地不像話：“乖一點，我們回去再脫好不好？”

江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餘漾的態度，儼然像是對對待一個小朋友。

江燃半摟著餘漾正要離開，梁穎剛好從娛樂區過來拿啤酒，迎面撞上走來的兩個人。

她的眼睛睜大，神情滿是震驚。

江燃不是已經拒絕餘漾了嗎？為什麽會這樣？

有那麽一秒，梁穎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直到她確認，江燃半抱在懷裏的女孩就是餘漾。

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

江燃毫不在意，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給對方。

擦肩而過時，梁穎攥緊了手，一開口聲音都在發顫：“為什麽是餘漾。”

追他的人那麽多，為什麽是餘漾。

她原以為江燃會回應，即便是冷嘲熱諷，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江燃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而是半抱著懷裏的女孩徑直離開。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梁穎依舊定格在原地。

從酒店出來，江燃扶著餘漾上上了出租車，當司機問兩人目的地時，江燃張了張嘴，脫口而出的“A大”滾到嘴邊時，儼然變成“長安公館”四個字。

江燃自認為想法很單純，餘漾醉成這樣，宋寶玉又沒回宿舍，她回去以後肯定沒人照顧，還不如今晚住他那。

回去的路上，餘漾安安靜靜地倚著江燃的肩膀，半夢半醒，時不時臉頰輕輕蹭著他，找到舒服的位置繼續睡，像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江燃僵坐著，不敢亂動，只能低垂著眼，沈沈地睇著她。

小姑娘喝了酒一點也不鬧騰，安靜地出奇，只知道睡覺，不再像平日那樣對他冷言冷語，拒他於千裏之外。

窗外斑駁的光影投射在女孩臉上，幾縷碎發調皮地溢出耳廓，天生一對秀眉，五官小巧又精致。

江燃眼睫半垂，目光肆無忌憚地註視著眼前的小姑娘，像是偷來的短暫時光。

生平第一次想讓時間靜止在這一秒。

出租車經過一個減速帶，車身小幅度顛簸了一下，餘漾的腦袋失去重心，慢慢從他的肩膀滑落。

江燃抿唇，長臂一伸，直接將人攬進懷裏。

餘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臉頰貼著他堅硬的胸膛，很清楚地聽到一陣沈而有力的心跳聲。

她皺了皺眉頭，反應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在酒店，而是在一臉車上。

意識到這一點，餘漾甩了甩腦袋，雙手抵著江燃的胸膛坐起身。

江燃適時松手，對上女孩幹凈濕潤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小姑娘眨巴眼，一本正經地打量他，緊跟著又打了個酒嗝。

“你長得好像一個人。”

餘漾歪著腦袋，伸出手指，對著江燃的腦袋動作遲緩地比劃。

跟他一樣的眉毛，一樣的雙眼皮，一樣的高鼻梁。

越看越像，越看越討厭。

江燃靜靜看著她，嘴角噙著抹淡淡的笑痕：“像誰？”

餘漾有些遲疑，懵懵地瞅了他一眼，粉唇一張一合：“一個討厭鬼。”

又是一陣沈默。

江燃的胳膊搭在餘漾身後的椅背上，修長的指尖似有若無地輕觸到女孩的肩膀。

他咽了咽嗓子，眸色有些深：“真那麽討厭他？”

小姑娘抿唇，沒再說話，靜了幾秒，才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毛茸茸的睫毛撲閃著，眼尾微微泛潮。

像是想到什麽難過的事情，餘漾吸了吸鼻子，埋著腦袋，眼眶倏地一下紅了。

她的聲音有點啞，委屈又氣惱，帶著細細的哽咽：“他還是個王八蛋。”

溫熱潮濕的液體慢慢蓄滿了眼眶，輕輕一眨，便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砸下來。

江燃整個人僵在原地，反覆有一只無形的手穿透身體，攥著他的心臟，一寸一寸不斷收緊。

餘漾越哭越兇，淚水根本止不住，從剛開始的無聲到抽抽噎噎。

下一秒，江燃脊背微弓，垂頭俯身，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女孩唇息間彌漫著淡淡的梅子酒的味道，清甜又酸澀，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江燃握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驚人。

就在餘漾擡頭的一瞬，眼前忽然一黑，一道微涼的觸感輕輕覆上她微燙潮濕的臉頰。

兩人額頭相觸，男人帶著侵略性的氣息鋪天蓋地般砸過來，隱忍又放肆。

餘漾僵了下，肩膀輕輕顫了顫，縮著身子往後躲。

江燃壓根不給她這個機會，另一只手輕扣住她的後腦勺，動作輕緩地吻住女孩臉頰的淚痕，薄唇輕啟，氣息輕柔又克制：“漾漾不哭。”

淚水被他細致地一點一點親掉。

狹小/逼仄的車廂裏，男人的聲音輕似呢喃，“江燃就是個王八蛋。”

作者有話說：

燃妹要是早點有這覺悟，也不至於現在追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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