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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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漾說得認真, 江燃卻一點也不淡定。
他沈默，一雙黑眸沈而暗，直勾勾盯著她看了會兒, 才似笑非笑地開口：“你都是這麽追男生的嗎？”
餘漾搖搖頭，臉有點紅，老實巴交道：“沒有啊，我平時都很含蓄的。”
身上的衣服太寬松，高高豎起的領子遮擋住女孩巴掌大的半張臉, 只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咕嚕咕嚕轉, 還有被風吹得發涼的小鼻尖。
“我只對你這樣。”
餘漾以前不相信一見鐘情，可當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才覺得，看到喜歡的人, 身體和大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江燃身上似乎有種天生能夠吸引她的魔力，讓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餘漾直白勇敢的袒露, 江燃手指蜷了蜷, 有點困惑, 有點挫敗。
心臟仿佛被一把藏在暗處的錘子狠狠捶了一下，而自己根本毫無招架的能力。
他收回目光, 長腿邁開走向餘漾剛才說的那家中餐廳，頎長挺拔的身影融進燈火璀璨中, 更像是落荒而逃。
餘漾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笑瞇瞇地跟上去。
點菜的時候，餘漾特意點了糖醋排骨和魚香肉絲，她知道江燃的口味偏酸甜, 吃不了辣。
等到菜上齊了, 餘漾的肚子早就發出抗議。
習慣了餘漾的嘰嘰喳喳, 兩人第一次一起吃飯，江燃才發現，這小孩吃飯的時候格外專註。
軟白幹凈的臉頰鼓鼓囊囊，像只覓食的小倉鼠，眉眼舒展，難得這麽安靜。
相比於餘漾，江燃吃東西的時候則顯得慢條斯理，細嚼慢咽，舉手投足間斯斯文文，一點也不像唱搖滾的。
桌上有蔥花的菜，江燃都沒有動筷子，餘漾註意到這個細節，於是認認真真挑出裏面的蔥花。
面前的女孩低頭，幹凈漂亮的眉眼溫軟又無害，長而卷的睫毛像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在眼下投下一道扇形的陰影。
幫她挑菜的樣子比做數學題還認真。
江燃盯著她看了會兒。
最後鬼使神差地伸出筷子，夾了一小塊糖醋茄盒。
餘漾眼睛一亮，問他：“好吃嗎？”
是他喜歡的酸甜味，但茄子的味道充溢口腔，胃裏條件反射湧出一絲不適。
江燃微抿的唇線有些僵硬，突起的喉結上下滑動，聲音很低地“嗯”了一聲。
餘漾眉開眼笑，又夾了些糖醋茄盒給他，“唔，那多吃一點。”
“這家餐廳的招牌菜就是糖醋茄盒和紅燒排骨，你要是喜歡，我們以後可以經常～。”
女孩自然而然地說起兩人的以後，烏黑剔透的眼底滿是希冀，似乎真的認真考慮他們在一起的可能性。
江燃腦子裏忽然什麽想法也沒了，起先沒什麽動作，猶豫幾秒後，還是拿起筷子，又夾了塊茄子放進嘴裏，眉心微蹙，讓人捉摸不透情緒。
吃完夜宵，兩人一塊打車回去。
餘漾坐在後排，江燃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兩人沈默了一路。
窗外匆匆掠過的光影，斑駁地落入車窗，將那張臉切割得分明而深邃，眉眼俊逸，下顎線條利落流暢。
餘漾歪著腦袋，盯著某人的後腦勺看了幾秒，然後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那串熟悉的號碼。
江燃大寶貝。
距離兩人上次聊天，已經過去兩周。
自從有了江燃的聯系方式，餘漾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給他發早安和晚安，比鬧鐘還準時。
可惜江燃知道是她以後，並沒有回覆她的消息。
餘漾想了想，將自己之前從網上搜來的藏頭詩發過去。
她就想試試，江燃是不是把她拉黑了。
江燃這會正靠著椅背休息，腦袋偏向車窗，微蹙著眉頭，臉色並不好。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喉嚨又刺又癢，薄薄的嘴唇也有點紅腫的跡象。
過了會，手機傳來震動，他垂眸掃了眼，然後劃開。
是徐君鶴發來的消息：“燃哥，你在哪啊，今晚不來訓練了？”
Dora樂隊下周有商演，最近都在忙著排練，江燃這種時候一般從不缺席。
他回覆：“不用等我。”
徐君鶴：“看來有情況啊～[斜眼笑]”
江燃薄唇微壓，正準備劃掉對話框，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條陌生號碼，尾號2468。
本以為是垃圾短信，直到他點進去。
【我是一頭北極熊
喜歡吃小熊餅幹
你會給我買嘛？】
【我聽說
喜馬拉雅的山脈有點高
歡樂谷的跳樓機很可怕
你最喜歡吃甜食
啊江燃是個大帥哥】
【你長得有一點點像我男朋友哦~】
江燃挑眉，指尖停在屏幕上，幾乎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幾首藏頭詩，嘴角不易察覺地稍稍翹了一下。
他頓了頓，舌尖緩慢地掃過牙根，開始在屏幕上打字。
餘漾抱著手機，擡眼悄咪咪偷看前面的人，意識到江燃並沒有把她拉入黑名單，心情指數又蹭蹭蹭上漲。
看來她猜的一點都沒錯，江燃的不拒絕，四舍五入就是接受她了。
餘漾咬著嘴唇，努力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又編輯了一大段表白的藏頭詩。
很快，對話框裏彈出一條回覆。
江燃大寶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居然回覆了，雖然不是她理想中的答案。
餘漾笑瞇瞇地回覆，睫毛撲扇：“那你喜歡什麽顏色的蛤蟆呀？”
江燃：“......”
某小孩已經將“厚臉皮”這個詞表達得淋漓盡致。
江燃的太陽穴突突跳了下，唇角噙著的笑意愈深，一時間嗓子的刺疼都可以忽略。
江燃咽了咽幹澀腫脹的喉嚨，沒再回覆，索性關了手機，繼續休息。
距離學校還有半小時的車程，出租車卻在路上發生故障。
爆了一個後輪胎，車只能被迫停在馬路邊上。
司機載他們抄的近路，這會已經夜深，周圍行駛的車輛很少，再打到車有點困難。
司機一邊打電話救援，一邊跟江燃他們道歉：“抱歉啊小夥子，我這車出了點問題。”
“修車的很快過來，最多半個小時。”
江燃看了眼時間，此時早就過了宿舍的門禁時間。
這裏距離他校外的住處很遠，江燃不打算回學校，於是打開手機地圖，找附近的酒店。
餘漾眨巴眼，忽然意識到什麽。
她可憐兮兮地跟在江燃身後，揮了揮寬大的袖子，小聲道：“學長，帶上我吧……”
“這麽晚，我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肯定會遇到壞人的。”
“看這天氣，待會肯定有特大暴雨。”
“我都沒有帶傘，真的好慘哦。”
看了眼星星閃爍的夜空，除了溫度低，風朗氣清，哪有暴雨欲來的樣子？
耳邊太聒噪，江燃挑眉，垂眸冷冷淡淡睨她一眼。
對上某人頗具警告意味的眼神，餘漾斂眸，正經了不少，清麗漂亮的眉眼間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粉唇嘟嘟囔囔：“天好黑，哥哥我好害怕。”
“......”
江燃張了張嘴，似乎要說話，卻瞬間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好半晌，他嘴皮子輕掀，才憋出一句：“隨便。”
說完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
隨便就是答應嘍～
一想到兩人待會要去酒店，餘漾很開心，蹦蹦跳跳地跟在江燃身邊，漂亮的眉眼漾著笑。
步行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快到零點，大廳裏依舊人來人往，看著人不少。
餘漾跟在江燃身後，不遠處的前臺有人正在辦理入住登記。
餘漾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女孩穿著單薄的短款上衣，腰間白皙的皮膚若隱若現，黑色紋路的包臀短裙，一雙成熟性感的過膝長靴。
一開始餘漾並沒有看清那人是誰，直到對方偏頭跟別人說話，她才認出來，是方清怡。
餘漾皺了皺眉頭，她怎麽會在這？
方清怡正低頭看著手機，身旁的男人體型偏胖，頭發稀少，大腹便便的樣子看起來上了年紀，餘漾還以為是方清怡的爸爸，直到男人親密地摟住女孩的肩膀，低頭一口親上去。
方清怡笑臉迎上去，兩人的互動暧昧又大膽。
方清怡什麽時候脫單了？
餘漾猶豫了一下，本來還想打招呼，但方清怡並沒看到她，直到目送一男一女的身影走進電梯間。
“身份證帶了嗎？”
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餘漾，她“啊”了聲，反應慢半拍地看向江燃，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身份證，就只能辦理一間房。
江燃沒說話，訂了間標間。
拿了房卡，兩人轉身進電梯，然後上樓。
望著電梯上不斷變動的數字，餘漾的心臟便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面前的鏡子倒映出兩人一高一矮的身影。
江燃比她高出很多，一頭烏黑流利的短發，俊逸深邃的五官像精雕細刻的工藝品，精致卻不顯女氣。
肩膀挺拔寬闊，看著很有安全感。
這樣的江燃，沒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心動吧。
今晚太多變數，但從江燃願意保護她開始，餘漾好像等來了越來越多的驚喜。
譬如現在。
她小心翼翼往右邊挪了一點，再挪一點。
慢慢跟身旁的人拉近了距離。
餘漾第一次跟異性在酒店開房，對象居然還是江燃！她忍不住頭腦風暴，兩人要是再是發生點什麽，說不定明天一早起來，江燃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生米煮成熟飯，他就不得不從了。
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的嘛。
餘漾抿唇偷笑，下意識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樂呵呵地傻笑，一擡頭便對上正前方鏡子裏的人。
江燃自然註意到餘漾的小動作，他眉梢輕挑，視線落在女孩紅透的耳朵尖兒。
江燃不用猜都知道，這小姑娘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突如其來短暫的眩暈感，餘漾覺得頭暈，腳崴了一下。
江燃下意識去扶，伸出的手在觸到女孩肩膀的時候卻忽然停住。
身體本能地產生抗拒。
他不露痕跡地收回手，有點惡作劇似的調侃，低沈的聲音緩慢懶散：“這還沒做什麽呢，腿就軟了？”
餘漾的大腦空白了兩秒，而後吞了吞口水，像個小傻子似的看著他：“你想對我做什麽啊？”
她的確希望兩人可以產生質的飛躍，可真到了節骨眼上，餘漾覺得，自己只有嘴上功夫了得。
嘰裏咕嚕的一堆調戲，都比不上江燃意味深長的一個眼神。
身旁的人成功看到她面紅耳熱的模樣，薄薄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一下，眉眼間無波無瀾。
這分明就是暗示啊……
餘漾忍不住腦補，順便做了個深呼吸，準備迎接此次戰役的光輝時刻！
走到房間門口，江燃停下，就在刷房卡的時候，他的動作顯然慢下來。
眼前的門“哢嚓”一聲打開，江燃握著門把手並沒有進去，只是回頭，看向身後的女孩。
高大的少年逆光站在她面前，漂亮的眼尾狹長幽深，沖她微微一笑。
走廊昏黃的壁燈落在江燃身上，半明半昧的光影將那張臉切割得立體分明。
餘漾覺得奇怪，微仰著腦袋看他。
女孩頂著一張單純無害的臉，眉眼稍顯稚嫩，懵懵懂懂，平日一副老司機的模樣，如今看來還是一只小兔子，連嬰兒車都不會開，根本經不起逗。
江燃勾了勾嘴角，黝黑的眼底劃過抹笑意。
他動作緩慢地傾身彎腰，純黑的瞳仁裏慢慢倒映出女孩纖瘦羸弱的影子。
屬於男人的氣息沈郁又放肆，卷著灼灼的溫度鋪天蓋地壓下來，唇息輕吐間，嵌著絲絲縷縷的暧昧。
餘漾楞了下，對上江燃侵略意味滿滿的目光，她呼吸一頓，下意識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冰冷堅硬的墻壁，無處可躲，脆弱的小心臟不受控制地咯噔跳了一下。
一直以來，兩人一退一守，餘漾總是占著主導位置，如今二級反轉，江燃步步緊逼。
看到女孩緊繃著的小臉難得浮出的慌亂，江燃垂頭，低低笑了聲：“真打算跟我睡一張床啊？”
男人尾音微揚，懶懶散散，唇齒間呵出的氣息灼灼，有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餘漾眼睛睜大，視野裏是某人流暢瘦削的下顎線，放大的喉結緩慢地上下滑動。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臉上流露出迫不得已，勉為其難，不得不接受現實的表情，強裝鎮定：“學長，你千萬別緊張，放輕松。”
江燃挑眉，勾了勾嘴角，被氣笑：“不怕我做壞事？”
話音一落，面前的女孩眨巴眼，小巧的下巴揚起，甚至還有點興奮：“你會嗎？”
小屁孩，這種時候了還嘴硬。
江燃危險地瞇了瞇眼，俯身低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餘漾緊貼著墻壁，整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她甚至只要稍稍擡頭，就能碰到江燃的鼻尖。
身前的女孩閉著眼，毛茸茸的睫毛緊張不安的扇動，似乎真怕了。
餘漾以為江燃會吻她。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江燃懶洋洋地勾勾唇，低低笑了聲，氣音帶著熱度噴灑，纏繞早餘漾耳畔。
“就這點膽子，還敢跟人開房？”
說完，面前的男生不急不緩地起身，將手中的房卡丟給她。
餘漾接住，看著江燃轉身，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餘漾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心臟似乎快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江燃就這麽走了，而她剛剛居然慫了！
......
入夜，餘漾躺在床上，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裏，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
外面的晚風呼呼作響，吹得玻璃都在輕顫。
餘漾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摸出手機，準備給江燃發條消息。
問他今晚住哪，還是直接說晚安？
消息發出去，還是像以前一樣，石沈大海。
餘漾抱著手機等了許久，屏幕彈出一條新消息，是寶玉發來的。
“好啊漾漾，你都學會夜不歸宿了！”
“老實交代，你現在在哪呢。”
沒有等到江燃的回覆，餘漾嘆了口氣，拉過被子，直接蓋住了腦袋。
抱著手機劈裏啪啦打字：“寶玉，我今晚不回學校了。”
又將自己的地理位置發過去。
寶玉：“你怎麽在酒店，跟誰？？？[生氣][暴躁][磨刀霍霍]”
餘漾老老實實交代，再三向好友保證，自己現在是安全的。
“寶玉，我好像越來越喜歡江燃了。”
宋寶玉打了個哈欠，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以餘漾現在的熱情，放棄江燃怕是很困難。
宋寶玉：“他接受你了？還是跟你告白了？”
“沒有。”
餘漾咬著嘴唇，回想起今晚在超市門口遇到江燃，以及冉芳玲的誤會，還有兩人一起吃晚飯，他送自己來酒店。
這一切都足以說明，江燃並不討厭她。
他雖然冷淡漠然，還有點頑劣，但卻給了她足夠的尊重。
寶玉困得擡不起眼皮，看到餘漾的回覆，還以為是什麽特別的事。
“他當時居然沒有親你？看樣子人品還行。”
“那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性。”
餘漾：“什麽？”
寶玉：“他不行啊！”
“如果一個男生對一個女生沒有一丁點欲望，他的確什麽都不會做，說不定連好感都沒有。”
收到消息，餘漾像被人兜頭潑了盆涼水。
對方許久沒回覆，估計被打擊到了。
宋寶玉無奈搖頭，總覺得江燃這座移動冰山，簡直是餘漾平坦人生路上中的一道坎。
而且這道坎，很大可能過不去。
午夜時分的中心醫院。
急癥室裏，江燃神情懶散地靠著椅子，眼瞼低垂，看著面前的周叔忙來忙去。
頭頂上方的燈光打在他身上，一張清雋的臉透著冷感的白皙，鼻梁優越挺拔，襯得五官愈發立體深刻。
從酒店到醫院，江燃的嘴巴腫得越來越明顯，顏色也變成妖艷的紅色，不笑的時候像只精致漂亮的男狐貍。
他打小就對茄子過敏，距離上一次過敏，還是多年前上初中的時候，這會不僅嘴巴癢，就連喉嚨也一刺一刺的疼，堵塞得說不出話來。
周醫生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鏡片，一邊配藥，一邊低聲嘮叨：“你這孩子都多大人了，吃東西也不註意。”
“你平時不是不吃茄子的嗎？今天怎麽吃了？”
周醫生穿著一身白大褂，幾根白發十分顯眼，眉眼間幾分歲月的痕跡，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
江燃沒說話，安安靜靜聽著，看起來老實得不得了，一閉上眼睛，腦子裏慢慢浮現出餘漾的影子。
女孩的一顰一笑，聲音聒噪得像鸚鵡，杏眼烏黑明亮，總能笑瞇瞇地看著你。
江燃皺了皺眉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麽會想到她。
周勤幫江燃開了些外服的藥物，又讓他張開嘴巴，看了眼喉嚨的情況，溫聲叮囑道：“你平時一定要註意，過敏可不是小事。”
“前段時間還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夥子，龍蝦過敏，差點沒搶救過來。”
“這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你也一樣，小心我告訴你爺爺，那家夥到時候準收拾你。”
江燃笑了笑。沒有反駁。
他平時有什麽小毛病都會來周勤這看看，這人十有八九總會搬出江老爺子嚇唬他。
江燃顯然不吃這套，此時不大舒服地咬了下腮幫子，薄薄的嘴唇又紅又腫，下巴和脖子也出現一大片痱子似的紅痕。
見一切都差不多了，江燃拎著藥起身，冷峻的眉眼間終於多了分溫度：“謝謝周叔，我會註意的。”
江燃正要走，周勤連忙將人叫住，“對了，這個名片給你。”
江燃看了眼周叔手上的名片，眸光一頓。
周勤：“既然現在的心理醫生不行，那咱們就換一個。”
眼前的少年唇角收緊，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凈凈，頃刻間像凝了層冰霜。
周勤知道，江燃很抵觸別人關心他的病情，可他試過的心理醫生太多，但問題一直都沒有得到解決。
要想完全治愈，總要不斷嘗試才行。
江燃的眼神平靜而淡，並沒有接。
看著他走出幾米遠，周勤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喊：“難道你不想盡快好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嗎？”
清冷冷的走廊裏，少年穿著單薄的黑色短袖，露出冷白勻稱的手臂，身高腿長，一步一步，終於停下來。
那道影子孤零零地站在光下，腰桿挺拔，寂寥又落寞。
周勤以前是江家老宅的家庭醫生，從小看著江燃長大，此時也是真心實意想幫他。
江燃從始至終沈默，周勤攥緊手中的名片，語聲稍有停頓：“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了，誰還能救你。”
除了自己，誰還能救你。
江燃怔怔楞神，心口像壓了塊沈甸甸的石頭。
他似乎停了很久，像隔了幾個世紀。
就在周勤以為自己的勸說只是徒勞時，不遠處的人轉身，終於朝他走過來。
江燃接過了那張名片，並說了聲：“謝謝。”
由於周一上午有課，餘漾早早地起床，收拾好東西便去退房。
到了前臺，餘漾再一次看見了方清怡。
只是她換了套衣服，長袖長褲，脖子上還系了條絲巾，此時手挽著一旁的中年男人，神情有些倦怠。
餘漾正要跟人打聲招呼，畢竟是室友，方清怡懶散地靠在男人懷裏，眼剛好在這時轉身。
兩人的視線隔空交匯，餘漾站在原地，方清怡臉上的笑明顯僵了一瞬。
餘漾這才看清室友臉上的傷。
方清怡的黑眼圈很重，眼底布著一層淡淡的青色，眉毛和顴骨的位置有很明顯的青紫，即便已經被遮蓋了一層粉底液。
中年男人攬著方清怡的腰，低頭狠狠親了口她的臉頰，也切斷了兩個女孩的對視。
男人：“下回什麽時候有空？要不我直接去你們學校接你？”
方清怡收回視線，臉上的笑容不大自在：“我們學校不方便停車，到時候再說吧。”
“行，你說了算。”
中年男人嘴裏叼了根煙，含含糊糊地開口，朝身旁的方清怡吐了口嗆鼻的煙霧。
兩人的關系怪異又微妙。
餘漾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清怡很快收回目光，像是沒有看到餘漾，面不改色，挽著男人的胳膊離開。
回到學校不久，餘漾便收到江檸發來的短信。
小可愛：“餘漾姐姐，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我媽這人很沖動，我代她向你跟哥哥道歉。”
“我們還是朋友嗎？[嚎啕大哭][可憐兮兮]”
江檸平時都住校，好在手機沒有被沒收，課間操之後才有機會給餘漾發消息。
餘漾並沒有生江檸的氣，只是一想到冉芳玲昨晚對江燃的態度，心裏總覺得像梗著什麽東西，堵得難受。
餘漾正在回覆，江檸再一次發了條消息過來。
“餘漾姐姐，我媽一直不喜歡哥哥，因為以前的一些誤會，甚至對他很有偏見，她也是擔心我，所以昨晚才會失態。”
餘漾抿唇，心底湧出一股酸澀。
難道這就是傷害汙蔑一個人的理由嗎？
冷靜之後，餘漾慢慢打出一行字：“我們還是朋友。”
上午第四節 課接近尾聲，下課鈴還沒響，教室裏的學生早已經收拾好東西，蠢蠢欲動。
宋寶玉看了眼時間，連忙捅了捅她的胳膊，低聲催促：“你快點啊！慢一步就搶不到位置了！”
餘漾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搶什麽位置？！”
宋寶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妹妹，你平時能不能看看微博熱搜？蘇千俞這段時間在我們學校拍戲啊！”
“人家好歹也是新晉男神，你該不會連蘇千俞都不知道吧？”
餘漾楞了下，這才想起來，蘇千俞上周跟她提起的事。
下課鈴一響，宋寶玉拎著書包，一只手拽著餘漾，火速趕往蘇千俞拍戲的階梯教室。
餘漾臉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好友拽著一路狂奔。
“寶玉，其實我們不用這麽著急過去——"
“漾漾跑快點，到時候還能要到蘇千俞的簽名呢！”
餘漾累得氣喘籲籲：“你要是喜歡蘇千俞，我可以幫你要他的簽名。”
餘漾想了想，又認真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想見他也可以，就是不知道那家夥有沒有空。”
跑到劇組的拍戲地點，宋寶玉才停下來，伸手摸了摸餘漾的額頭，疑惑道：“你沒發燒啊，怎麽大白天說胡話呢。”
餘漾：“......”
聽說蘇千俞在中文系的階梯教室拍戲，餘漾跟好友過去以後，一眼望去周圍黑壓壓的全是人。
這會正是下課時間，走廊裏擠滿了人，一時間分不清是來探班的粉絲還是學生。
餘漾後知後覺意識到，蘇千俞這家夥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知名度要高。
周遭人頭攢動，連蘇千俞的影子都看不見。
餘漾很快便被旁邊的人擠出人群，寶玉也不見蹤影。
餘漾嘆了口氣，站在最邊緣的角落，接著打開攝像頭拍了張照片。
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餘漾將照片發過去，並打了一行字。
“你真的在這？”
聽周圍人說，他們已經在這等了快一個小時，可惜遲遲沒有見到蘇千俞本人。
消息發出，對方幾乎秒回：“你站那別動，我來找你。”
“待會請我吃大餐！本大爺已經餓傻了！”
餘漾看了眼蘇千俞的回覆，隨即給寶玉發消息。
“我待會跟蘇千俞吃飯，要不要一起啊？”
“他挺隨和的，到時候可以跟他要幾張簽名~”
餘漾乖乖站在原地等，過了好半晌才收到好友的回覆。
“？？？逗我玩呢，點一首《夢醒時分》送給你。”
“你要是肚子餓就先去吃午飯，我今天一定要拍到蘇千俞！拍不到就是狗！”
“簽名照就不想了，老娘真的快被擠成肉餅了嗚嗚嗚嗚嗚！”
餘漾皺了皺眉頭，再次確認了一遍兩人的對話。
難道她說得不夠清楚？
為什麽寶玉還是不相信她！！
蘇千俞說到做到，大概十分鐘後，餘漾收到他的消息，兩人終於在教學樓外見了面。
看到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餘漾歪著腦袋，一臉嚴肅地盯著看了兩分鐘，一時半會不太確定，那個大高個到底是不是蘇千俞。
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戴著低低的鴨舌帽，黑色口罩遮面，全副武裝的姿態。
就在餘漾猶豫不定時，那人轉身，然後定了兩秒，隨即大步邁開，朝她走過來。
“瞅什麽呢，才兩個月沒見就不認識我了？”面前的人擡手，動作熟練地彈了下小姑娘的腦殼，笑嘻嘻地調侃：“小屁孩，怎麽還一副傻了吧唧的樣子？”
這人一開腔餘漾就聽出來是蘇千俞，可還是沒躲過這家夥的一指彈。
她痛得捂住額頭，一臉嫌棄：“你捂這麽嚴實，誰認得出來啊。”
餘漾揉了揉額頭，蹙著眉心，哼哼唧唧地抱怨：“以後見面好好說話，不要動不動彈腦殼。”
蘇千俞最喜歡這個妹妹，這會嬉皮笑臉地跟人勾肩搭背：“我又沒用力，就你這腦袋，硬得跟金剛石似的，我還嫌我手疼呢。”
餘漾打小頭就貼鐵，兩人小時候腦袋對對碰，蘇千俞總能被這小孩撞得額頭上都是包。
餘漾白他一眼，拍掉某人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很不開心地反駁道：“你腦袋才硬得跟金剛石似的呢。”
餘漾捂著腦袋，警惕地跟蘇千俞保持一段距離，一本正經地振振有詞：“彈多了就長不高了！”
蘇千俞沒忍住，很沒形象地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你怎麽還跟小學生似的，這都信？高考狀元腦回路都這樣嗎？”
蘇千俞總拿她開涮，餘漾起先還會搭理他，這會連眼神都不想分給他了。
“嗐，我就隨便口嗨幾句，這就生氣啦？”蘇千俞投降，老實巴交地跟在餘漾屁/股後偷跑。
小姑娘緊抿著唇，瑩白的臉頰微微泛紅，氣鼓鼓地鼓著腮幫子，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靠，這是真生氣了？
蘇千俞無奈，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下意識伸手便要拽人的馬尾辮。
觸到小姑娘烏黑柔軟的長發，蘇千俞連忙剎車，改揪餘漾的衣服，將人拽回來。
“哎呀，別氣了，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蘇千俞真是個大壞蛋，待會一定要請小餘漾吃大餐才行。”
話音一落，面前的小姑娘停下來，然後慢吞吞地擡頭，睜著烏黑澄澈的大眼睛看著他。
“我要吃老鄧火鍋，chall的牛排，鉑悅的大閘蟹，利川的大龍蝦。”
蘇千俞勾唇笑，老老實實點頭。
兩人一塊朝校門口走，蘇千俞單手插兜，難得一副閑散姿態，一旁的女孩微垂著腦袋，掰著手指頭繼續數：“還有徐記的蛋糕，一點點的奶茶，糯米家的蛋黃酥......”
餘漾說得頭頭是道，小臉嚴肅又認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小孩在做高數題。
蘇千俞終於忍不住，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這麽多，吃得下嗎？”
餘漾抿唇，滿是怨念地看他一眼，粉唇囁嚅：“你買多少我都吃得下。”
蘇千俞笑得無奈，忽然覺得這小孩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過。
兩人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網紅餐廳，環境不錯，菜品也還可以，美中不足的就是價格，對學生黨來說還是有點偏高。
現在正是用餐高峰期，包廂已經被訂完了。
兩人只好在二樓的空位置用餐。
蘇千俞這次來A大拍戲，純屬巧合，他早就想跟餘漾見一面了，可惜今年的通告安排得太滿，連餘漾的高中畢業禮物都是托人送的。
“漾漾，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蘇千俞拿了張餐巾紙，將桌子擦得幹幹凈凈，他這人有點輕微潔癖。
餘漾：“為什麽突然送我禮物？”
蘇千俞將紙團丟進垃圾桶，“我們家難得出一個高考狀元，我還沒獎勵你呢！”
餘漾跟蘇千俞關系一直都很好，但卻是兩個極端。
一個吵架學霸，一個超級學渣，家裏人教育孩子的時候，蘇千俞絕對是反面教材。
但就是這樣一個吊兒郎當的人，竟然成了粉絲眾多的少女偶像。
餘漾認真點菜，蘇千俞在旁邊喋喋不休：“忘了問你，你在葉家待得習慣嗎？”
“那個葉歡有沒有再欺負你啊？”
太久沒有從別人口中聽到“葉家”兩個字眼，餘漾差點忘了，自己也是葉家的一份子。
她搖了搖頭，沒怎麽在意：“我平時住學校，跟我媽很少聯系。”
蘇千俞挑眉，“這樣也好，以後還是離那群人越遠越好。”
餘漾聽著，沒回應。
蘇千俞說的那群人，正是餘漾的媽媽，以及她後來重新組建的家庭。
而葉歡，正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只比小她兩歲而已。
見餘漾的情緒不高，蘇千俞自動過濾掉這個話題。
“我這次來，可不是單純找你吃飯哦。”
菜還沒有上齊，餘漾只好先點了份冰淇淋。
聞言，她擡頭看了眼蘇千俞，有些疑惑。
小姑娘最愛吃甜品，蘇千俞掃了眼餘漾杯子裏的草莓，而後自然而然舉起自己的小叉子叉走妹妹的草莓，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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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沈默，一雙黑眸沈而暗，直勾勾盯著她看了會兒, 才似笑非笑地開口：“你都是這麽追男生的嗎？”
餘漾搖搖頭，臉有點紅，老實巴交道：“沒有啊，我平時都很含蓄的。”
身上的衣服太寬松，高高豎起的領子遮擋住女孩巴掌大的半張臉, 只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咕嚕咕嚕轉, 還有被風吹得發涼的小鼻尖。
“我只對你這樣。”
餘漾以前不相信一見鐘情，可當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才覺得，看到喜歡的人, 身體和大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江燃身上似乎有種天生能夠吸引她的魔力，讓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餘漾直白勇敢的袒露, 江燃手指蜷了蜷, 有點困惑, 有點挫敗。
心臟仿佛被一把藏在暗處的錘子狠狠捶了一下，而自己根本毫無招架的能力。
他收回目光, 長腿邁開走向餘漾剛才說的那家中餐廳，頎長挺拔的身影融進燈火璀璨中, 更像是落荒而逃。
餘漾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笑瞇瞇地跟上去。
點菜的時候，餘漾特意點了糖醋排骨和魚香肉絲，她知道江燃的口味偏酸甜, 吃不了辣。
等到菜上齊了, 餘漾的肚子早就發出抗議。
習慣了餘漾的嘰嘰喳喳, 兩人第一次一起吃飯，江燃才發現，這小孩吃飯的時候格外專註。
軟白幹凈的臉頰鼓鼓囊囊，像只覓食的小倉鼠，眉眼舒展，難得這麽安靜。
相比於餘漾，江燃吃東西的時候則顯得慢條斯理，細嚼慢咽，舉手投足間斯斯文文，一點也不像唱搖滾的。
桌上有蔥花的菜，江燃都沒有動筷子，餘漾註意到這個細節，於是認認真真挑出裏面的蔥花。
面前的女孩低頭，幹凈漂亮的眉眼溫軟又無害，長而卷的睫毛像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在眼下投下一道扇形的陰影。
幫她挑菜的樣子比做數學題還認真。
江燃盯著她看了會兒。
最後鬼使神差地伸出筷子，夾了一小塊糖醋茄盒。
餘漾眼睛一亮，問他：“好吃嗎？”
是他喜歡的酸甜味，但茄子的味道充溢口腔，胃裏條件反射湧出一絲不適。
江燃微抿的唇線有些僵硬，突起的喉結上下滑動，聲音很低地“嗯”了一聲。
餘漾眉開眼笑，又夾了些糖醋茄盒給他，“唔，那多吃一點。”
“這家餐廳的招牌菜就是糖醋茄盒和紅燒排骨，你要是喜歡，我們以後可以經常～。”
女孩自然而然地說起兩人的以後，烏黑剔透的眼底滿是希冀，似乎真的認真考慮他們在一起的可能性。
江燃腦子裏忽然什麽想法也沒了，起先沒什麽動作，猶豫幾秒後，還是拿起筷子，又夾了塊茄子放進嘴裏，眉心微蹙，讓人捉摸不透情緒。
吃完夜宵，兩人一塊打車回去。
餘漾坐在後排，江燃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兩人沈默了一路。
窗外匆匆掠過的光影，斑駁地落入車窗，將那張臉切割得分明而深邃，眉眼俊逸，下顎線條利落流暢。
餘漾歪著腦袋，盯著某人的後腦勺看了幾秒，然後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那串熟悉的號碼。
江燃大寶貝。
距離兩人上次聊天，已經過去兩周。
自從有了江燃的聯系方式，餘漾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給他發早安和晚安，比鬧鐘還準時。
可惜江燃知道是她以後，並沒有回覆她的消息。
餘漾想了想，將自己之前從網上搜來的藏頭詩發過去。
她就想試試，江燃是不是把她拉黑了。
江燃這會正靠著椅背休息，腦袋偏向車窗，微蹙著眉頭，臉色並不好。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喉嚨又刺又癢，薄薄的嘴唇也有點紅腫的跡象。
過了會，手機傳來震動，他垂眸掃了眼，然後劃開。
是徐君鶴發來的消息：“燃哥，你在哪啊，今晚不來訓練了？”
Dora樂隊下周有商演，最近都在忙著排練，江燃這種時候一般從不缺席。
他回覆：“不用等我。”
徐君鶴：“看來有情況啊～[斜眼笑]”
江燃薄唇微壓，正準備劃掉對話框，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條陌生號碼，尾號2468。
本以為是垃圾短信，直到他點進去。
【我是一頭北極熊
喜歡吃小熊餅幹
你會給我買嘛？】
【我聽說
喜馬拉雅的山脈有點高
歡樂谷的跳樓機很可怕
你最喜歡吃甜食
啊江燃是個大帥哥】
【你長得有一點點像我男朋友哦~】
江燃挑眉，指尖停在屏幕上，幾乎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幾首藏頭詩，嘴角不易察覺地稍稍翹了一下。
他頓了頓，舌尖緩慢地掃過牙根，開始在屏幕上打字。
餘漾抱著手機，擡眼悄咪咪偷看前面的人，意識到江燃並沒有把她拉入黑名單，心情指數又蹭蹭蹭上漲。
看來她猜的一點都沒錯，江燃的不拒絕，四舍五入就是接受她了。
餘漾咬著嘴唇，努力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又編輯了一大段表白的藏頭詩。
很快，對話框裏彈出一條回覆。
江燃大寶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居然回覆了，雖然不是她理想中的答案。
餘漾笑瞇瞇地回覆，睫毛撲扇：“那你喜歡什麽顏色的蛤蟆呀？”
江燃：“......”
某小孩已經將“厚臉皮”這個詞表達得淋漓盡致。
江燃的太陽穴突突跳了下，唇角噙著的笑意愈深，一時間嗓子的刺疼都可以忽略。
江燃咽了咽幹澀腫脹的喉嚨，沒再回覆，索性關了手機，繼續休息。
距離學校還有半小時的車程，出租車卻在路上發生故障。
爆了一個後輪胎，車只能被迫停在馬路邊上。
司機載他們抄的近路，這會已經夜深，周圍行駛的車輛很少，再打到車有點困難。
司機一邊打電話救援，一邊跟江燃他們道歉：“抱歉啊小夥子，我這車出了點問題。”
“修車的很快過來，最多半個小時。”
江燃看了眼時間，此時早就過了宿舍的門禁時間。
這裏距離他校外的住處很遠，江燃不打算回學校，於是打開手機地圖，找附近的酒店。
餘漾眨巴眼，忽然意識到什麽。
她可憐兮兮地跟在江燃身後，揮了揮寬大的袖子，小聲道：“學長，帶上我吧……”
“這麽晚，我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肯定會遇到壞人的。”
“看這天氣，待會肯定有特大暴雨。”
“我都沒有帶傘，真的好慘哦。”
看了眼星星閃爍的夜空，除了溫度低，風朗氣清，哪有暴雨欲來的樣子？
耳邊太聒噪，江燃挑眉，垂眸冷冷淡淡睨她一眼。
對上某人頗具警告意味的眼神，餘漾斂眸，正經了不少，清麗漂亮的眉眼間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粉唇嘟嘟囔囔：“天好黑，哥哥我好害怕。”
“......”
江燃張了張嘴，似乎要說話，卻瞬間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好半晌，他嘴皮子輕掀，才憋出一句：“隨便。”
說完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
隨便就是答應嘍～
一想到兩人待會要去酒店，餘漾很開心，蹦蹦跳跳地跟在江燃身邊，漂亮的眉眼漾著笑。
步行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快到零點，大廳裏依舊人來人往，看著人不少。
餘漾跟在江燃身後，不遠處的前臺有人正在辦理入住登記。
餘漾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女孩穿著單薄的短款上衣，腰間白皙的皮膚若隱若現，黑色紋路的包臀短裙，一雙成熟性感的過膝長靴。
一開始餘漾並沒有看清那人是誰，直到對方偏頭跟別人說話，她才認出來，是方清怡。
餘漾皺了皺眉頭，她怎麽會在這？
方清怡正低頭看著手機，身旁的男人體型偏胖，頭發稀少，大腹便便的樣子看起來上了年紀，餘漾還以為是方清怡的爸爸，直到男人親密地摟住女孩的肩膀，低頭一口親上去。
方清怡笑臉迎上去，兩人的互動暧昧又大膽。
方清怡什麽時候脫單了？
餘漾猶豫了一下，本來還想打招呼，但方清怡並沒看到她，直到目送一男一女的身影走進電梯間。
“身份證帶了嗎？”
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餘漾，她“啊”了聲，反應慢半拍地看向江燃，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身份證，就只能辦理一間房。
江燃沒說話，訂了間標間。
拿了房卡，兩人轉身進電梯，然後上樓。
望著電梯上不斷變動的數字，餘漾的心臟便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面前的鏡子倒映出兩人一高一矮的身影。
江燃比她高出很多，一頭烏黑流利的短發，俊逸深邃的五官像精雕細刻的工藝品，精致卻不顯女氣。
肩膀挺拔寬闊，看著很有安全感。
這樣的江燃，沒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心動吧。
今晚太多變數，但從江燃願意保護她開始，餘漾好像等來了越來越多的驚喜。
譬如現在。
她小心翼翼往右邊挪了一點，再挪一點。
慢慢跟身旁的人拉近了距離。
餘漾第一次跟異性在酒店開房，對象居然還是江燃！她忍不住頭腦風暴，兩人要是再是發生點什麽，說不定明天一早起來，江燃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生米煮成熟飯，他就不得不從了。
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的嘛。
餘漾抿唇偷笑，下意識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樂呵呵地傻笑，一擡頭便對上正前方鏡子裏的人。
江燃自然註意到餘漾的小動作，他眉梢輕挑，視線落在女孩紅透的耳朵尖兒。
江燃不用猜都知道，這小姑娘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突如其來短暫的眩暈感，餘漾覺得頭暈，腳崴了一下。
江燃下意識去扶，伸出的手在觸到女孩肩膀的時候卻忽然停住。
身體本能地產生抗拒。
他不露痕跡地收回手，有點惡作劇似的調侃，低沈的聲音緩慢懶散：“這還沒做什麽呢，腿就軟了？”
餘漾的大腦空白了兩秒，而後吞了吞口水，像個小傻子似的看著他：“你想對我做什麽啊？”
她的確希望兩人可以產生質的飛躍，可真到了節骨眼上，餘漾覺得，自己只有嘴上功夫了得。
嘰裏咕嚕的一堆調戲，都比不上江燃意味深長的一個眼神。
身旁的人成功看到她面紅耳熱的模樣，薄薄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一下，眉眼間無波無瀾。
這分明就是暗示啊……
餘漾忍不住腦補，順便做了個深呼吸，準備迎接此次戰役的光輝時刻！
走到房間門口，江燃停下，就在刷房卡的時候，他的動作顯然慢下來。
眼前的門“哢嚓”一聲打開，江燃握著門把手並沒有進去，只是回頭，看向身後的女孩。
高大的少年逆光站在她面前，漂亮的眼尾狹長幽深，沖她微微一笑。
走廊昏黃的壁燈落在江燃身上，半明半昧的光影將那張臉切割得立體分明。
餘漾覺得奇怪，微仰著腦袋看他。
女孩頂著一張單純無害的臉，眉眼稍顯稚嫩，懵懵懂懂，平日一副老司機的模樣，如今看來還是一只小兔子，連嬰兒車都不會開，根本經不起逗。
江燃勾了勾嘴角，黝黑的眼底劃過抹笑意。
他動作緩慢地傾身彎腰，純黑的瞳仁裏慢慢倒映出女孩纖瘦羸弱的影子。
屬於男人的氣息沈郁又放肆，卷著灼灼的溫度鋪天蓋地壓下來，唇息輕吐間，嵌著絲絲縷縷的暧昧。
餘漾楞了下，對上江燃侵略意味滿滿的目光，她呼吸一頓，下意識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冰冷堅硬的墻壁，無處可躲，脆弱的小心臟不受控制地咯噔跳了一下。
一直以來，兩人一退一守，餘漾總是占著主導位置，如今二級反轉，江燃步步緊逼。
看到女孩緊繃著的小臉難得浮出的慌亂，江燃垂頭，低低笑了聲：“真打算跟我睡一張床啊？”
男人尾音微揚，懶懶散散，唇齒間呵出的氣息灼灼，有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餘漾眼睛睜大，視野裏是某人流暢瘦削的下顎線，放大的喉結緩慢地上下滑動。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臉上流露出迫不得已，勉為其難，不得不接受現實的表情，強裝鎮定：“學長，你千萬別緊張，放輕松。”
江燃挑眉，勾了勾嘴角，被氣笑：“不怕我做壞事？”
話音一落，面前的女孩眨巴眼，小巧的下巴揚起，甚至還有點興奮：“你會嗎？”
小屁孩，這種時候了還嘴硬。
江燃危險地瞇了瞇眼，俯身低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餘漾緊貼著墻壁，整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她甚至只要稍稍擡頭，就能碰到江燃的鼻尖。
身前的女孩閉著眼，毛茸茸的睫毛緊張不安的扇動，似乎真怕了。
餘漾以為江燃會吻她。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江燃懶洋洋地勾勾唇，低低笑了聲，氣音帶著熱度噴灑，纏繞早餘漾耳畔。
“就這點膽子，還敢跟人開房？”
說完，面前的男生不急不緩地起身，將手中的房卡丟給她。
餘漾接住，看著江燃轉身，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餘漾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心臟似乎快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江燃就這麽走了，而她剛剛居然慫了！
......
入夜，餘漾躺在床上，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裏，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
外面的晚風呼呼作響，吹得玻璃都在輕顫。
餘漾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摸出手機，準備給江燃發條消息。
問他今晚住哪，還是直接說晚安？
消息發出去，還是像以前一樣，石沈大海。
餘漾抱著手機等了許久，屏幕彈出一條新消息，是寶玉發來的。
“好啊漾漾，你都學會夜不歸宿了！”
“老實交代，你現在在哪呢。”
沒有等到江燃的回覆，餘漾嘆了口氣，拉過被子，直接蓋住了腦袋。
抱著手機劈裏啪啦打字：“寶玉，我今晚不回學校了。”
又將自己的地理位置發過去。
寶玉：“你怎麽在酒店，跟誰？？？[生氣][暴躁][磨刀霍霍]”
餘漾老老實實交代，再三向好友保證，自己現在是安全的。
“寶玉，我好像越來越喜歡江燃了。”
宋寶玉打了個哈欠，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以餘漾現在的熱情，放棄江燃怕是很困難。
宋寶玉：“他接受你了？還是跟你告白了？”
“沒有。”
餘漾咬著嘴唇，回想起今晚在超市門口遇到江燃，以及冉芳玲的誤會，還有兩人一起吃晚飯，他送自己來酒店。
這一切都足以說明，江燃並不討厭她。
他雖然冷淡漠然，還有點頑劣，但卻給了她足夠的尊重。
寶玉困得擡不起眼皮，看到餘漾的回覆，還以為是什麽特別的事。
“他當時居然沒有親你？看樣子人品還行。”
“那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性。”
餘漾：“什麽？”
寶玉：“他不行啊！”
“如果一個男生對一個女生沒有一丁點欲望，他的確什麽都不會做，說不定連好感都沒有。”
收到消息，餘漾像被人兜頭潑了盆涼水。
對方許久沒回覆，估計被打擊到了。
宋寶玉無奈搖頭，總覺得江燃這座移動冰山，簡直是餘漾平坦人生路上中的一道坎。
而且這道坎，很大可能過不去。
午夜時分的中心醫院。
急癥室裏，江燃神情懶散地靠著椅子，眼瞼低垂，看著面前的周叔忙來忙去。
頭頂上方的燈光打在他身上，一張清雋的臉透著冷感的白皙，鼻梁優越挺拔，襯得五官愈發立體深刻。
從酒店到醫院，江燃的嘴巴腫得越來越明顯，顏色也變成妖艷的紅色，不笑的時候像只精致漂亮的男狐貍。
他打小就對茄子過敏，距離上一次過敏，還是多年前上初中的時候，這會不僅嘴巴癢，就連喉嚨也一刺一刺的疼，堵塞得說不出話來。
周醫生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鏡片，一邊配藥，一邊低聲嘮叨：“你這孩子都多大人了，吃東西也不註意。”
“你平時不是不吃茄子的嗎？今天怎麽吃了？”
周醫生穿著一身白大褂，幾根白發十分顯眼，眉眼間幾分歲月的痕跡，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
江燃沒說話，安安靜靜聽著，看起來老實得不得了，一閉上眼睛，腦子裏慢慢浮現出餘漾的影子。
女孩的一顰一笑，聲音聒噪得像鸚鵡，杏眼烏黑明亮，總能笑瞇瞇地看著你。
江燃皺了皺眉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麽會想到她。
周勤幫江燃開了些外服的藥物，又讓他張開嘴巴，看了眼喉嚨的情況，溫聲叮囑道：“你平時一定要註意，過敏可不是小事。”
“前段時間還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夥子，龍蝦過敏，差點沒搶救過來。”
“這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你也一樣，小心我告訴你爺爺，那家夥到時候準收拾你。”
江燃笑了笑。沒有反駁。
他平時有什麽小毛病都會來周勤這看看，這人十有八九總會搬出江老爺子嚇唬他。
江燃顯然不吃這套，此時不大舒服地咬了下腮幫子，薄薄的嘴唇又紅又腫，下巴和脖子也出現一大片痱子似的紅痕。
見一切都差不多了，江燃拎著藥起身，冷峻的眉眼間終於多了分溫度：“謝謝周叔，我會註意的。”
江燃正要走，周勤連忙將人叫住，“對了，這個名片給你。”
江燃看了眼周叔手上的名片，眸光一頓。
周勤：“既然現在的心理醫生不行，那咱們就換一個。”
眼前的少年唇角收緊，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凈凈，頃刻間像凝了層冰霜。
周勤知道，江燃很抵觸別人關心他的病情，可他試過的心理醫生太多，但問題一直都沒有得到解決。
要想完全治愈，總要不斷嘗試才行。
江燃的眼神平靜而淡，並沒有接。
看著他走出幾米遠，周勤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喊：“難道你不想盡快好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嗎？”
清冷冷的走廊裏，少年穿著單薄的黑色短袖，露出冷白勻稱的手臂，身高腿長，一步一步，終於停下來。
那道影子孤零零地站在光下，腰桿挺拔，寂寥又落寞。
周勤以前是江家老宅的家庭醫生，從小看著江燃長大，此時也是真心實意想幫他。
江燃從始至終沈默，周勤攥緊手中的名片，語聲稍有停頓：“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了，誰還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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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怔怔楞神，心口像壓了塊沈甸甸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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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接過了那張名片，並說了聲：“謝謝。”
由於周一上午有課，餘漾早早地起床，收拾好東西便去退房。
到了前臺，餘漾再一次看見了方清怡。
只是她換了套衣服，長袖長褲，脖子上還系了條絲巾，此時手挽著一旁的中年男人，神情有些倦怠。
餘漾正要跟人打聲招呼，畢竟是室友，方清怡懶散地靠在男人懷裏，眼剛好在這時轉身。
兩人的視線隔空交匯，餘漾站在原地，方清怡臉上的笑明顯僵了一瞬。
餘漾這才看清室友臉上的傷。
方清怡的黑眼圈很重，眼底布著一層淡淡的青色，眉毛和顴骨的位置有很明顯的青紫，即便已經被遮蓋了一層粉底液。
中年男人攬著方清怡的腰，低頭狠狠親了口她的臉頰，也切斷了兩個女孩的對視。
男人：“下回什麽時候有空？要不我直接去你們學校接你？”
方清怡收回視線，臉上的笑容不大自在：“我們學校不方便停車，到時候再說吧。”
“行，你說了算。”
中年男人嘴裏叼了根煙，含含糊糊地開口，朝身旁的方清怡吐了口嗆鼻的煙霧。
兩人的關系怪異又微妙。
餘漾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清怡很快收回目光，像是沒有看到餘漾，面不改色，挽著男人的胳膊離開。
回到學校不久，餘漾便收到江檸發來的短信。
小可愛：“餘漾姐姐，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我媽這人很沖動，我代她向你跟哥哥道歉。”
“我們還是朋友嗎？[嚎啕大哭][可憐兮兮]”
江檸平時都住校，好在手機沒有被沒收，課間操之後才有機會給餘漾發消息。
餘漾並沒有生江檸的氣，只是一想到冉芳玲昨晚對江燃的態度，心裏總覺得像梗著什麽東西，堵得難受。
餘漾正在回覆，江檸再一次發了條消息過來。
“餘漾姐姐，我媽一直不喜歡哥哥，因為以前的一些誤會，甚至對他很有偏見，她也是擔心我，所以昨晚才會失態。”
餘漾抿唇，心底湧出一股酸澀。
難道這就是傷害汙蔑一個人的理由嗎？
冷靜之後，餘漾慢慢打出一行字：“我們還是朋友。”
上午第四節 課接近尾聲，下課鈴還沒響，教室裏的學生早已經收拾好東西，蠢蠢欲動。
宋寶玉看了眼時間，連忙捅了捅她的胳膊，低聲催促：“你快點啊！慢一步就搶不到位置了！”
餘漾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搶什麽位置？！”
宋寶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妹妹，你平時能不能看看微博熱搜？蘇千俞這段時間在我們學校拍戲啊！”
“人家好歹也是新晉男神，你該不會連蘇千俞都不知道吧？”
餘漾楞了下，這才想起來，蘇千俞上周跟她提起的事。
下課鈴一響，宋寶玉拎著書包，一只手拽著餘漾，火速趕往蘇千俞拍戲的階梯教室。
餘漾臉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好友拽著一路狂奔。
“寶玉，其實我們不用這麽著急過去——"
“漾漾跑快點，到時候還能要到蘇千俞的簽名呢！”
餘漾累得氣喘籲籲：“你要是喜歡蘇千俞，我可以幫你要他的簽名。”
餘漾想了想，又認真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想見他也可以，就是不知道那家夥有沒有空。”
跑到劇組的拍戲地點，宋寶玉才停下來，伸手摸了摸餘漾的額頭，疑惑道：“你沒發燒啊，怎麽大白天說胡話呢。”
餘漾：“......”
聽說蘇千俞在中文系的階梯教室拍戲，餘漾跟好友過去以後，一眼望去周圍黑壓壓的全是人。
這會正是下課時間，走廊裏擠滿了人，一時間分不清是來探班的粉絲還是學生。
餘漾後知後覺意識到，蘇千俞這家夥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知名度要高。
周遭人頭攢動，連蘇千俞的影子都看不見。
餘漾很快便被旁邊的人擠出人群，寶玉也不見蹤影。
餘漾嘆了口氣，站在最邊緣的角落，接著打開攝像頭拍了張照片。
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餘漾將照片發過去，並打了一行字。
“你真的在這？”
聽周圍人說，他們已經在這等了快一個小時，可惜遲遲沒有見到蘇千俞本人。
消息發出，對方幾乎秒回：“你站那別動，我來找你。”
“待會請我吃大餐！本大爺已經餓傻了！”
餘漾看了眼蘇千俞的回覆，隨即給寶玉發消息。
“我待會跟蘇千俞吃飯，要不要一起啊？”
“他挺隨和的，到時候可以跟他要幾張簽名~”
餘漾乖乖站在原地等，過了好半晌才收到好友的回覆。
“？？？逗我玩呢，點一首《夢醒時分》送給你。”
“你要是肚子餓就先去吃午飯，我今天一定要拍到蘇千俞！拍不到就是狗！”
“簽名照就不想了，老娘真的快被擠成肉餅了嗚嗚嗚嗚嗚！”
餘漾皺了皺眉頭，再次確認了一遍兩人的對話。
難道她說得不夠清楚？
為什麽寶玉還是不相信她！！
蘇千俞說到做到，大概十分鐘後，餘漾收到他的消息，兩人終於在教學樓外見了面。
看到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餘漾歪著腦袋，一臉嚴肅地盯著看了兩分鐘，一時半會不太確定，那個大高個到底是不是蘇千俞。
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戴著低低的鴨舌帽，黑色口罩遮面，全副武裝的姿態。
就在餘漾猶豫不定時，那人轉身，然後定了兩秒，隨即大步邁開，朝她走過來。
“瞅什麽呢，才兩個月沒見就不認識我了？”面前的人擡手，動作熟練地彈了下小姑娘的腦殼，笑嘻嘻地調侃：“小屁孩，怎麽還一副傻了吧唧的樣子？”
這人一開腔餘漾就聽出來是蘇千俞，可還是沒躲過這家夥的一指彈。
她痛得捂住額頭，一臉嫌棄：“你捂這麽嚴實，誰認得出來啊。”
餘漾揉了揉額頭，蹙著眉心，哼哼唧唧地抱怨：“以後見面好好說話，不要動不動彈腦殼。”
蘇千俞最喜歡這個妹妹，這會嬉皮笑臉地跟人勾肩搭背：“我又沒用力，就你這腦袋，硬得跟金剛石似的，我還嫌我手疼呢。”
餘漾打小頭就貼鐵，兩人小時候腦袋對對碰，蘇千俞總能被這小孩撞得額頭上都是包。
餘漾白他一眼，拍掉某人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很不開心地反駁道：“你腦袋才硬得跟金剛石似的呢。”
餘漾捂著腦袋，警惕地跟蘇千俞保持一段距離，一本正經地振振有詞：“彈多了就長不高了！”
蘇千俞沒忍住，很沒形象地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你怎麽還跟小學生似的，這都信？高考狀元腦回路都這樣嗎？”
蘇千俞總拿她開涮，餘漾起先還會搭理他，這會連眼神都不想分給他了。
“嗐，我就隨便口嗨幾句，這就生氣啦？”蘇千俞投降，老實巴交地跟在餘漾屁/股後偷跑。
小姑娘緊抿著唇，瑩白的臉頰微微泛紅，氣鼓鼓地鼓著腮幫子，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靠，這是真生氣了？
蘇千俞無奈，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下意識伸手便要拽人的馬尾辮。
觸到小姑娘烏黑柔軟的長發，蘇千俞連忙剎車，改揪餘漾的衣服，將人拽回來。
“哎呀，別氣了，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蘇千俞真是個大壞蛋，待會一定要請小餘漾吃大餐才行。”
話音一落，面前的小姑娘停下來，然後慢吞吞地擡頭，睜著烏黑澄澈的大眼睛看著他。
“我要吃老鄧火鍋，chall的牛排，鉑悅的大閘蟹，利川的大龍蝦。”
蘇千俞勾唇笑，老老實實點頭。
兩人一塊朝校門口走，蘇千俞單手插兜，難得一副閑散姿態，一旁的女孩微垂著腦袋，掰著手指頭繼續數：“還有徐記的蛋糕，一點點的奶茶，糯米家的蛋黃酥......”
餘漾說得頭頭是道，小臉嚴肅又認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小孩在做高數題。
蘇千俞終於忍不住，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這麽多，吃得下嗎？”
餘漾抿唇，滿是怨念地看他一眼，粉唇囁嚅：“你買多少我都吃得下。”
蘇千俞笑得無奈，忽然覺得這小孩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過。
兩人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網紅餐廳，環境不錯，菜品也還可以，美中不足的就是價格，對學生黨來說還是有點偏高。
現在正是用餐高峰期，包廂已經被訂完了。
兩人只好在二樓的空位置用餐。
蘇千俞這次來A大拍戲，純屬巧合，他早就想跟餘漾見一面了，可惜今年的通告安排得太滿，連餘漾的高中畢業禮物都是托人送的。
“漾漾，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蘇千俞拿了張餐巾紙，將桌子擦得幹幹凈凈，他這人有點輕微潔癖。
餘漾：“為什麽突然送我禮物？”
蘇千俞將紙團丟進垃圾桶，“我們家難得出一個高考狀元，我還沒獎勵你呢！”
餘漾跟蘇千俞關系一直都很好，但卻是兩個極端。
一個吵架學霸，一個超級學渣，家裏人教育孩子的時候，蘇千俞絕對是反面教材。
但就是這樣一個吊兒郎當的人，竟然成了粉絲眾多的少女偶像。
餘漾認真點菜，蘇千俞在旁邊喋喋不休：“忘了問你，你在葉家待得習慣嗎？”
“那個葉歡有沒有再欺負你啊？”
太久沒有從別人口中聽到“葉家”兩個字眼，餘漾差點忘了，自己也是葉家的一份子。
她搖了搖頭，沒怎麽在意：“我平時住學校，跟我媽很少聯系。”
蘇千俞挑眉，“這樣也好，以後還是離那群人越遠越好。”
餘漾聽著，沒回應。
蘇千俞說的那群人，正是餘漾的媽媽，以及她後來重新組建的家庭。
而葉歡，正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只比小她兩歲而已。
見餘漾的情緒不高，蘇千俞自動過濾掉這個話題。
“我這次來，可不是單純找你吃飯哦。”
菜還沒有上齊，餘漾只好先點了份冰淇淋。
聞言，她擡頭看了眼蘇千俞，有些疑惑。
小姑娘最愛吃甜品，蘇千俞掃了眼餘漾杯子裏的草莓，而後自然而然舉起自己的小叉子叉走妹妹的草莓，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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