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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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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知湊上去,發現蕭承衍瞳孔轉動,整個人好像有了點情緒,至少不像剛才,死氣沈沈的像是徹底沒救了一樣。

他身邊的女子站起身,拿著瓷碗出去了。潘知給蕭承衍扯了被子,道:“廣平侯在外邊守著,北魏沒有進攻的跡象。估計前段時間被你打得夠嗆。”

蕭承衍:“嗯。”

“剛剛那個人,是我們救回來的俘虜,還挺有本事的。竟然能給你救活……呸。”潘知頓了頓,道,“你怎麽不問問我她是誰?”

蕭承衍扭過頭:“不問。”

潘知看了看他,喃喃道:“敬佩你,這樣沖過去不顧埋伏救人,是真心為了拯救我們南越子民於水火……”

蕭承衍忽然問:“臨安,如何?”

潘知說:“昨天是中秋節,也許是在吃月餅吧?”

皇帝殺害安定侯的流言,幾乎臨安所有大臣都知道了,紛紛暗自心驚於帝王猜疑,連戰功赫赫、向來忠國的安定侯都躲不過。

好幾位膽子大的言官都上書給皇帝講用人不疑的道理,氣的皇帝當場就摔了折子。

皇後給梁輕的密信中,也說,發現皇帝近來脾氣越發陰晴不定、易怒不說,還有點往偏執變.態的方向發展。

梁輕也頭疼,皇帝最寵愛的妃子被自己間接害死,還因為安定侯一句話整日擔憂自己的身世問題,換誰來不得被逼出心理問題?

僅僅言官的一句‘希望陛下能做明君’,效果太渺小了。

中秋節後,梁輕才知道邢遠的妻子懷孕已經九個月了,馬上就要生了,梁輕便讓他放了假,讓他陪妻子過完月子再來。

大理寺還有一位少卿,叫姜衛。梁輕臨時差遣了一個主事暫代邢遠的職務,讓姜衛幫忙照看一二。姜衛沒什麽怨言,應下了。

梁輕印象裏,對方行事穩重,不招惹是非。梁輕去年生病、不在大理寺的那段時間,姜衛便協同邢遠,將大理寺的事務做的很妥帖。

然而這一日,姜衛將奏折送去皇宮,卻留在殿中沒走。他問一旁的小太監:“陛下什麽時候回來?梁大人有幾句話托我轉告陛下。”

“大人稍等。大約小半個時辰。”

沒一會兒,皇帝果然來了。姜衛行過禮,便請皇帝屏退左右。皇帝面色沈了下來,姜衛卻是絲毫不畏懼,淡然道:“隔墻有耳,陛下信得過,便不要緊。”

皇帝留下了身邊的大太監,讓其他人下去了,威嚴地坐在位子上,道:“大理寺少卿?你即便是鎮國公的人,朕不滿意了,也能讓你掉腦袋。”

“陛下,臣不是鎮國公的人,是陛下的臣子。”

姜衛一笑,道,“近來流言紛紛,大家都說安定侯暴斃是假,陛下猜忌安定侯召其入宮殺害為真。陛下有沒有想過,流言是真是假?是誰暗中傳的流言?”

皇帝震怒:“你又是來離間朕!你該死!朕要砍了你的頭!”

姜衛猛地跪倒在地,道:“陛下!臣只是想提醒陛下,為何會那麽巧合地發生那麽多事情,為何您會一點一點疑心安定侯有貪婪反心?臣鬥膽肯定,必然有人暗中步步為營,誘您入這圈套!”

“當時朝堂之上,誰最厭惡忌憚安定侯……”姜衛擡起頭,道,“陛下應當心知肚明。”

皇帝本來就被這些流言給擾的心神不寧,此刻聽了他的一席話,頓時在心裏將安定侯之死的原因,全推到了梁輕身上。

是鎮國公離間他與安定侯的關系,蠱惑他殺了安定侯!

姜衛看著皇帝的神色,繼續道:“還有一件事,陛下可能不知道……在鎮國公還未繼承爵位前,他流落異鄉,生活在臨安附近的大田村,受到欺辱後,他將村上二十餘口人全部殺光並燒死。”

“這件事京兆府尹還追查過,原……原豫王還將人抓到了。只不過被他逃脫了。後來不知道怎麽,得到了國師的青睞,才有至今的情形。”

姜衛道,“國師閉關一年,遲遲不願出面。陛下知道為何嗎?”

皇帝疑惑:“朕不知。”

姜衛道:“是因為去年,國師發現天象有熒惑守心的大兇之兆。但是國師顧及他與鎮國公昔日的師徒之情,心中不忍,將此事瞞下來了。陛下您仔細想一想,鎮國公錙銖必較、嗜殺成性,難道不就是這威脅帝星的大兇嗎?”

皇帝瞪大眼睛,在最深的猜忌之前,根本想不到什麽血緣和道義,他道:“那朕……該怎麽辦好?”

姜衛拱手低頭道:“陛下……禍患不可久留。”

中秋節之後,繡繡發現梁輕不再像之前那樣熱衷於寫信了,每日摸兔子餵魚,還要逗鸚鵡,偶爾蕭月會上門,他們聊的話題不多,最多的便是最近的戰事。

然而蕭承衍已經整整半個月、都沒有送消息回來。

這一日早朝結束,皇帝讓梁輕留下來。皇帝只召了梁輕一個人,梁輕心裏奇怪,擡起頭剛好與皇帝對視,皇帝的視線忽然就躲開了,神色也很不對勁。

梁輕心裏咯噔一聲,以身體不適為由告辭了。

不知道他為什麽,他忽然覺得皇帝方才的表情,跟暗中叫唐松來殺死安定侯的神情,一摸一樣。

當日晚上,梁輕因為沒睡好感染了點風寒,請了假。

皇帝以為他是故意裝病,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計劃,然後非常偏執地想,梁輕私下裏正在準備要做些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來。

皇帝慌了神,直到姜衛給他送來了一樣驚喜。

鎮國公府內,梁輕似是沒聽清,有些恍惚地問:“你再說一遍。”

陶管家著急的快哭了:“傳口諭的小太監說,皇上抓住了您的親信歸一。皇上說,如果想留著他的性命,要您入宮見他。”

清脆的一聲響,梁輕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他的手有些不穩,最後將手習慣性攏進袖子裏。

片刻,他說:“我知道了。備馬車。”

一旁學女紅的繡繡擡起頭,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也忽然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事情的嚴重,眼中有一絲驚慌。

梁輕揉了下她的頭,道:“推我去換衣服。”

然而等梁輕換好衣服出來,陶管家卻忍不住了,道:“公爺,要不你還是別去了。歸一雖然已經失蹤了整整三日,沒準是發生了別的,皇上唬你呢。”

“皇上已經知道了歸一的存在。我曾都做過什麽,想必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梁輕心裏有幾分猜測,他相信歸一不會招供,甚至準備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是一想到對方暗中為自己行事,又為原主多次入宮劫獄、最終死在龍傲天手裏,便覺得自己做不到放任不管。

況且皇帝遲早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安定侯的死,太像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他按住陶管家放在輪椅上的手,道,“我若不在……宮外只可相信邢遠和三公主,宮內只可信皇後。”

跟隨出來的繡繡卻完全被梁輕這托付的語調給嚇住了,支支吾吾叫了半日的公爺,梁輕伸手揉了下她的頭,繡繡抓住他的袖子說:“公爺是大善人,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梁輕想起過年的時候,他給繡繡發壓歲錢,對方就是這麽誇自己的。

他笑了一下,說:“好。”

梁輕入了宮,意料之中沒有眼熟的太監,而是唐松帶著禁軍在宮門口等著他。

梁輕道:“梁大人,好久不見了。”

唐松看了看他,道:“梁大人,應當知曉這是鴻門宴吧?”

梁輕沒想到他會願意提醒自己,挑了下眉。唐松見他默認,也沒忘了自己的職責,道:“知道的話,我送梁大人去見你的狗。”

禁軍直接將梁輕帶去了皇宮內的水牢。

沒錯,皇宮裏是有一所水牢的,是南越造皇宮時留下的老規矩。原著後期蕭承衍登基成為一代暴君,便用宮內的水牢關押折磨著好些惡人,其中就有原主。

水牢內四處環水,一進去便覺得刻骨的寒意襲來,梁輕打了個哆嗦,皺緊了眉頭。

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他連皇帝的面都沒有見上。

唐松說:“皇上讓我把你押過來關著。你的心腹問不出什麽話來,擇日就會放了。”

梁輕點了點頭,唐松又收走了他的輪椅,勉強給梁輕留下了他的小毯子。整個牢房裏頭,只有一個鐵床放在旁邊。對於梁輕來說,還不如蹲在地上舒服。

沒一會兒,梁輕便感覺到了冷。他雖穿著秋天的保暖衣物,但還是抵禦不了這種滲骨的寒意。以他的體質,都不用嚴刑拷打,就會被這寒意給凍死。

梁輕裹著自己的小毯子閉目養神,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了腳步聲。

梁輕睜開眼,看見皇帝帶著唐松和侍衛過來了。他覺得頗為可笑,自己一個瘸子,手無縛雞之力,皇帝要見自己,卻仿佛活水猛獸般帶了這麽多侍衛防範著。

比安定侯那次還要多,可見皇帝忌憚之深。

牢門打開後,梁輕將身上的毯子掀開,道:“臣腿腳不便,就不行禮了。”

皇帝低頭看他,片刻,道:“梁昭回,枉朕格外信你。沒想到你處心積慮、步步為營、設計離間朕與安定侯的關系,害死了安定侯。”

梁輕擡起頭,漆黑的眼眸看著皇帝,他隨雙腿無力,氣質卻半分不輸,他說:“安定侯所做之事,沒有假的。”

“秋獵瘋馬案、畫舫刺殺案、私通太後……陛下覺得,其中有一樣是假的嗎?”梁輕低聲說著,“陛下有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夠了!”皇帝瞪大了眼睛,神色崩潰而瘋狂。

欺君是皇帝最不能容忍的,更別說其中一步一步,全是梁輕的手段。

皇帝已經要瘋了,梁輕承認了,而且他的最後一句話,幾乎紮在了皇帝心上。

他猛地抽出了身邊唐松的長劍,咬牙切齒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與蕭承衍勾結,合夥對付朕?”

梁輕一楞,他想起蕭承衍,許久未曾來信的蕭承衍。背後死水冰寒,他知道此次或許真的兇多吉少了。

他微諷道:“陛下是把我想的太好了,還是把我與他關系想的太好了?關他什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唐松握緊了手中的劍鞘,他低頭,看見皇帝手中的劍刺進了鎮國公的腹部,原本極耀眼奪目的漆黑眼眸劃過一絲失神,精致漂亮的面容像是瞬間失了血色,淡而薄的唇一動,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鮮血濺落在他華貴的朝服和毯子上,仿佛雪後最艷麗傲然的梅花。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戰損也很……給自己頂上超大的鍋蓋!

想了很久,大綱就是大綱……七夕絕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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