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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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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衣袖上的力道不重,梁輕本身力氣就不是很大。

偏偏對方這小心的力道和低低的語氣,跟小貓撓爪撒嬌似的,讓蕭承衍停下了走出去的腳步。

這次出門梁輕帶了五個侍衛,都是府上精銳,以免上次被綁架的事情再出現。

他們都知道梁輕出來的目的,沒敢有任何意見,只負責梁輕的安危,盡職盡責地站在衣服鋪子的墻邊。

而進來的百姓們也很快註意到這些侍衛的不一般,意識到裏頭有大貴人,還有些叫了人過來圍觀。

街道一處堵了起來,很快就引起更多的註意,原本在橋上散步的程子瑞都被吸引了過來,問一個侍衛:“你們是誰府上的?我是安定侯府二公子,如實說。”

侍衛認得他,不敢欺瞞,道:“鎮國公府。”

程子瑞眉頭一跳,鎮國公今日出門他知道,還帶了蕭承衍。昨日聽說鎮國公把蕭承衍收做男寵,程子瑞還大為震撼。

雖說前朝也曾有達官貴族房中收了男寵,但程子瑞想起蕭承衍做男寵的那個樣子……真是可怕到不可思議。他正想著,裏頭卻突然傳出來輪椅滾動的聲音,程子瑞扭頭一看,就見穿著常服的梁輕出來了。

而他後邊,跟著一片紅色。

蕭承衍短襟和裙子都穿不上,只能套上廣袖外袍,一身紅艷垂著,還蓋不住腳,他頭上也戴著女子用的鳳尾簪,流蘇垂落而下,擡起眸子,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和兇狠厲色的淺色眸子。

衣服還是太小,蕭承衍穿了也沒有女子的嫵媚氣息,反而因為俊美,有種……辣眼睛的妖異。

程子瑞整個人都呆住了,連招呼都忘了打。

眾人只見坐在輪椅上的矜貴男子側眸看了看程子瑞,目光淡淡的,神色如冰霜,說:“走吧。”

兩人在街上走過沒幾個鋪子,蕭承衍胸口繃著的扣子啪的一聲掉了,剛好掉在梁輕懷裏,梁輕也崩不住嚴肅正經的神色了,掩著嘴讓蕭承衍找個沒人的地方。

蕭承衍推著他去了旁邊僻靜的巷子,梁輕終於沒忍住,眉眼笑的都彎了起來。

蕭承衍斜他一眼,“笑什麽?”

梁輕笑容愈深,原本明亮的黑眸瞇著,蒼白的面容因著笑意更顯得明艷起來,他道:“太醜。”

蕭承衍低頭解扣子,腰間的帶子是勉強系上的,更尷尬的是,他身材好,寬肩窄腰,胸腹手臂都有肌肉,女子的外袍裹住之後就更明顯了。

梁輕的神色裏流露出一絲羨慕。

蕭承衍將脫了的外袍疊好,流蘇鳳尾簪放在中央卷起來,推著梁輕出去與等候的侍衛會和,其中一個侍衛拿著重金買下來的裙裝,有些無措道:“公爺,衣服該怎麽處置?”

鎮國公府上沒有女眷,唯一一個小姑娘繡繡還沒滿十五歲。梁輕剛想說還回去,蕭承衍便道:“帶回去,我收著。”

梁輕一楞,扭頭看他:“要來幹什麽?”

掛在墻上,每天回憶一遍有多恥辱嗎?龍傲天不至於如此記仇吧?!

蕭承衍沒有回答,淺瞳卻明顯露出一絲不懷好意來。

梁輕皮膚白,穿深色衣裳過於沈悶,暮氣太重,不過應該穿紅色會很好看、很耀眼。

他確實很記仇,有機會,得讓梁輕也穿一次。

這一日後,再沒人敢說鎮國公收蕭承衍為男寵、是假的了。大家心裏都怕把鎮國公這個瘋子逼急了,比讓人穿女裝這種更出格的事都做出來。

這個消息還在皇宮裏傳了兩日,連去欽天監觀察天象的國師都驚動了。

國師泡了壺茶,他一只手垂在身側,一直沒有動作,道:“鎮國公帶著蕭承衍出門了?”

欽天監少監知道梁輕是國師極為愛護的徒兒,道:“是的,他們傍晚先去了酒樓,然後去了鏡花河邊的衣服鋪子,鎮國公還……還逼迫蕭公子穿了女子的衣裳。”

“……”

國師眉頭皺著,道,“胡鬧。”

國師說自己徒弟什麽都可以,但少監不敢接話。

好在國師沒再問下去,國師忽然道:“你們昨晚觀察到的異象是什麽?”

少監一楞,神色轉為凝重,聲音低低道:“熒惑守心,千年難遇的妖星現世。”

國師微微瞇起眼睛,他中毒的手廢了,動不了,只能用另外一只手翻動欽天監近十日的天象記錄。他徐徐說道:“熒惑守心是大兇之兆,但凡星象現世,災禍、戰亂、甚至帝王駕崩,總有一樣會出現。”

少監站立在一旁,看著這位神秘國師的面容。國師說:“其實我昨日也發現,帝星旁邊,有一顆星的氣運之強,已經完全超過了帝星。”

少監一頓,想起近日來,臨安一直沒有平息下來的一件事。

國師沒再說了,他放下書冊,上了欽天監觀天象的高臺,靜靜註視著浩瀚無比的夜空。

國師有自己的觀察和考量,就像他看到梁輕第一眼,便能感覺到對方的不甘心和強大的意志力,日後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而如今,國師發覺,蕭承衍的氣運強大到無法忽視,對方將會在將來,摧毀南越皇室,甚至登上至尊之位。

熒惑守心,便是映照在蕭承衍身上嗎?

更重要的是,國師懷疑蕭承衍影響了梁輕,導致梁輕性情大變。

比如,誇一個男人好看。

鎮國公府。

梁輕抱著小手爐,對著面前熱呼呼的一碗藥膳,跟繡繡打商量:“給我拿塊棗泥糕來。”

他就可以一口氣喝完。

繡繡說:“陶叔說了,公爺只能吃一口甜食,但是公爺每次都全吃完,就不許給拿來了。”

梁輕極力挽回自己在府上的地位:“……國公府是我做主!”

繡繡說:“那也要少吃甜食。”

繡繡弄不懂,為什麽梁輕那麽喜歡吃甜食,還吃不胖。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整個國公府就只有蕭承衍可以不經允許進梁輕的房門,他看了看房間裏的情形,淡然道:“公爺又怕苦不肯吃藥膳?”

梁輕震怒:“誰說的?”

說完,他仰頭把碗裏的藥膳一口喝光了。

繡繡如願把空碗端走了,梁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了,看向在自己旁邊跪坐下的蕭承衍,發現對方皮糙肉厚,自己打不過。

蕭承衍給梁輕倒了杯水,梁輕拿起來解了口中的苦味,道:“你知道了吧?皇帝要你一同去慶祝太子冊封的晚宴。”

這是皇帝才下的口諭,方才還有太監特意來國公府,告知蕭承衍,生怕梁輕攔著蕭承衍不讓他去。

蕭承衍點頭,梁輕說:“你覺得皇帝在想什麽?”

蕭承衍倒不怎麽擔心,道:“可能是想看看我,有沒有什麽打算、或者,野心。”

他現在不是奴籍了,無論是入仕為官,還是從軍上戰場,蕭承衍都有資格了。

很多人也在等著蕭承衍的反應。

梁輕擡了下眼皮,冷冷告訴他真相:“想都別想,你現在是我府上的男寵。”

“……”

梁輕頓了一下,為什麽他要承認?在男寵這件事上,不是蕭承衍要求的嗎?

蕭承衍沒有反駁他,勾唇笑了一下,道:“行。”

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身份。

蕭承衍起身給梁輕添了新炭,道,“我稍後出去一趟。”

梁輕沒多問他要去哪,只道:“好。”

臨近年底,官員們開始考核,做得太差、犯了錯的,會有一部分人下臺,也會有人被提拔,因此年底官員為了謀求將來能有一個好職位,各處走動會大大增加。

梁輕午睡起來後,就有五六個官員來了鎮國公府,求見梁輕。

等梁輕將他們打發走,已經是傍晚了。梁輕在炭火前烤火,擡頭看了眼窗外的昏暗,想起蕭承衍還沒有回來。

他好像越來越習慣蕭承衍的存在了,甚至連男寵都接受了。

梁輕有些茫然,他低下頭,將身上的狐裘取下來,正要起來坐到輪椅上,陶管家就來了,說:“公爺,有個老婦人在後門求見,說自己曾是在太後身邊貼身伺候的人。”

梁輕一直在暗中查探太後與安定侯的事,聞言又坐了下來,道:“把人叫進來。”

那位老婦人已經頭發花白,身子骨健朗,全身上下衣服幹凈整潔,朝梁輕行了禮後,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說:“國公爺,老奴曾是原鎮國公府的奶媽,照料過老鎮國公,後來隨太後入宮,服侍太後。”

梁輕道:“坐吧。光說是不行的。”

老婦人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來,價值不菲,明顯是宮中禦賜之物,老婦人解釋,這是她在太後身邊呆的久了,離宮前太後賞的。

老婦人說:“老奴知道,梁杏是太後留在梁家的心腹之一。”

梁輕微驚,梁杏的事除了府上蕭承衍、陶管家,還有歸一,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除非這老婦人的確與太後關系親密,私下裏知道很多事情!

梁輕問:“嬤嬤怎麽稱呼?”

“國公爺客氣,我姓季。”老婦人笑了笑,道,“後來梁杏也沒有回田莊上去,想來是公爺暗中把人處理了。只是太後對您的手段,可不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梁杏。”

梁輕神色頓時沈了下來。

“公爺聽說過……”老婦人沒管梁輕的神色,繼續淡然說道,“滴水觀音嗎?”

她的面容因為年邁長滿了皺紋,渾濁的眼睛卻透著銳利的光,看的梁輕背後發寒。他從沒聽過這個詞,楞了一下才道:“那是什麽?”

老婦人說:“是一種毒藥。無色無味,持續服用之後,人不會死,只會像花一樣,日益衰落。國公爺你的身體,在被老鎮國公認回前、應當是很康健的吧?”

在原著中交代,原主的同年悲慘,吃百家飯長大,收到過很多欺負,但原主卻不是從小孱弱,因為像梁輕現在這樣動不動就病倒,在那樣的環境下,是活不到成年的。

梁輕漆黑的眸子盯著她,語氣冰冷:“你想說什麽,告訴我我中了滴水觀音的毒。連太醫診脈都診不出來,你一番空口無憑,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他不笑的時候,神色冰冷如霜,頗有幾分威嚴氣勢。然而老婦人神色絲毫不慌,倒像是篤定極了似的,說:“國公爺息怒。您是否還記得,一個月前,您忽然半夜發起高燒、就此一病不起、持續發熱的事?”

梁輕放在膝蓋上的手,終於微微捏緊了。

老婦人知道他信了,神色更加淡然,道:“您當日的發熱癥狀,便是源自太後給您的那份銀耳羹。裏頭沒有下了藥,您覺得可能嗎?”

梁輕忽然全明白了,他神色變了變。好片刻,他才回過神,定定地看著老婦人,道:“太後是我的姑母,鎮國公府與太後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你僅憑三言兩語,便說定太後給我下毒,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在我面前攪弄風雨。”

他氣場太強,擡頭說話的時候,眉眼間帶著矜貴傲然之色,如冰霜般不容侵犯。

老婦人這才想起面前這位是隨時可以要她性命的鎮國公,原本的自信頓時消失了,露出一絲恐懼,低頭道:“國公爺贖罪,老奴所言屬實,如您有懷疑,大可以請信得過的醫師來仔細探脈。如果不是,您再把我抓回來拷打審問。老奴只是見著國公爺被悶在鼓裏數年,心裏為您感到不平。”

梁輕被氣的咳了一聲,他壓著喉嚨裏的不舒服,道:“大可不必說這些假惺惺的話,我希望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其他人。不然……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

梁輕提聲叫來了陶管家,交代把人送回去,還特意囑咐:“把這姓季的嬤嬤看牢了,不許她跟任何人有私下接觸。一旦有事,立即報我。”

陶管家意識到這事很重要,忙下去辦了。

冬天的臨安夜晚來的快,就這麽一會會兒,天就徹底暗了下來。梁輕在屋中靜坐著,他低下頭,探了探自己的手腕上的脈,跳動著,但不是很有力。

剛才那老嬤嬤形容的,應該是一種慢.性.毒.藥,而且很少見。

算上原主回到鎮國公府,已然有三年之多了。

三年……

梁輕頓感遍體生寒,他坐的太久了,想起身,但他的腿使不上力氣,剛將手臂撐著案桌,又脫力往回跌。

然而他還沒跌坐在地上,身邊就有人探過來托著他的手臂,將他放在借力用的梯子上。

梁輕楞了下,偏過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蕭承衍蹲著看他,微皺眉道:“在想什麽?這麽走神?”

作者有話要說:  《史記》“三十六年熒惑守心”,借用了一下古文的天象問題

又是提前的更新來惹~但是接下來應該就每天按時日更了,因為……存稿又用完了(太不經用了嗚嗚嗚

感謝在2021-07-1215:04:53~2021-07-1223:26: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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