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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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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輕實在太困了,他精力不濟,府醫用的藥都有安神助眠的成分,所以這段時間裏就特別嗜睡。

說完最後一句話,梁輕就再度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管太多,蕭承衍現在就算是當場黑化,也不能把他叫醒。

夜色漸漸深了,整個臨安城歸於寂靜。直至卯時過半,天還很黑的時候,陶管家推開門進來,出聲說了句話,梁輕應了,他又下去了。

梁輕今天的狀態好,病也好了個七七八八,得去他鴿了大半個月的早朝了。

梁輕習慣性地在床上躺了會兒,他想起昨晚自己是趴在案桌上睡過去的,當時房間裏就只有蕭承衍,應該是對方抱自己來床上的。

這段日子相處以來,還有上次對方的親近,梁輕已經完全確定對方那心懷不軌的想法。

但這幾日事情特別多,梁輕一直沒功夫去想。他還記得自己昨晚被對方鬧醒了,見著蕭承衍在自己床上,說什麽要睡在自己這兒,梁輕困的要命,下意識讓人不許穿臟的外衣上來。

如果他的腿有力氣,肯定把人踹下床了。

外頭傳來響動,陶管家端著熱水送進來,梁輕掀開被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還有枕頭床褥,幹幹凈凈的,不像是睡過其他人。

難道是幻覺?

陶管家小聲說:“公爺在找什麽呢?”

梁輕:“你來的時候,屋子裏沒別人嗎?”

陶管家面色變了變,說:“沒有,怎麽了公爺,是有賊人闖入,還是?”

梁輕搖頭說:“沒什麽,過來扶我一把。”

然而,梁輕正準備要出門的時候,歸一來了。歸一神色著急,道:“公爺今日還是不要去早朝為好。禮部侍郎宋子真,私下準備了一本彈劾您的奏折,上面蓋了二十餘位大臣的手印,就準備今日早朝呈給皇帝!”

梁輕神色一沈,就算沒見到奏折,都聽出來他們準備充足、削弱梁輕勢力的決心很大。

皇帝迫於壓力,沒準會如他們所願。

梁輕皺眉道:“我不去,難道他們就不會拿出來嗎?”

歸一一楞,確實如此。

但如果不去,那梁輕自己就不會感受到那麽大的壓力。

陶管家也很著急,對梁輕說:“公爺,要不再問一問蕭公子?”

梁輕卟宦意了,道:“府上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陶管家勸道:“公爺,沒準蕭公子,能想出來別的辦法。”

然而蕭承衍偏偏此時不在,梁輕上朝時間拖不得,便上了轎子,一路往皇宮去。路上梁輕無聊,還讓侍衛去茶館打聽了一下,果然有些起早吃早飯的、在談論鎮國公一邊貪汙受賄、一邊加重賦稅的事。

還有些辱罵鎮國公府的話,侍衛一句都沒敢跟梁輕說。

等到了皇宮,裏頭跑出來兩個小太監,捏著嗓子說:“梁大人,陛下得了消息,心憂您的病還沒好,不宜上朝費神勞力,讓您今日去偏殿裏坐一坐。”

皇帝礙於梁輕的勢力,怕朝堂上吵起來梁輕直接掀桌,皇帝兩邊都招架不住,便選了個折中的法子,讓梁輕去大殿旁邊的偏殿聽聽風聲。

梁輕答應了。

百官行禮之後,果然宋子真便站出來、拿出了那份按有數十名朝臣手印的奏折來,激揚澎湃地列數梁輕的罪狀。

梁輕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連神色都沈了下來。

任誰聽別人罵自己,尤其是那些東西自己都沒做過的情況下,都會生氣。

兩邊候著的小太監心頭都起了怵意,生怕這令人聞風喪膽的鎮國公、沖出去直接造反了。

說完了一大段話,宋子真深吸了一口氣,總結道:“鎮國公目無王法,貪汙受賄,結黨營私,陛下,難道還要等到國之根基不穩、禍國殃民的罪名,真真切切被鎮國公坐實嗎?!”

這句話震地有聲似的,小太監膽戰心驚著,卻見梁輕低著頭,一言不發,雖然臉色難看,卻沒有發火。

小太監稍稍松了口氣,心想鎮國公以往做事確實是很辣又瘋狂,但這定力,真是旁人比不過的。

梁輕微閉著眼,在寂靜下來的朝堂裏,清晰地聽見大臣們的竊竊私語。

“膽子真大啊……”

“宋侍郎說的沒有錯,現在民怨四起,都因鎮國公結黨營私,加以懲戒才能平息百姓怒火。”

“鎮國公就是個瘋子,大越國遲早毀在他手裏,必須鏟除!”

那些指責的話,仿佛最尖利的小刀,刮的人的心口一陣陣生疼,梁輕忍住喉嚨的癢意,手指幾乎掐入了輪椅的木把手中。

他即便此刻出去,獨身一人,也是百口莫辯。

而朝堂上的皇帝,也不知道怎麽辦。他環顧一圈,看了看內閣首輔,又看了看安定侯,兩人都沈默著,而場中不少大臣,都跪下請皇帝徹查此事。

梁輕隔著重重簾布,看見皇帝慢吞吞地站起身。

梁輕心裏一咯噔,皇帝迫於壓力,必然會想法子打壓一下他的勢力,徹查此事,來平衡兩方的勢力。

皇帝說:“那好吧,朕決定……”

他還沒說話,大殿入口忽然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的外袍上繡著一只仙鶴,端著一派霽月清風,步伐沈穩,身姿挺拔,背後的日光,照出他溫潤俊朗的眉眼。

皇帝十分意外:“國師大人,你怎麽來了?”

國師在朝堂中間站定,低頭行了禮,才緩聲道:“臣聽了些傳聞,跟小徒梁昭回有關,心中擔心,便忍不住過來看看。如果打擾了陛下……”

皇帝恨不得有人給他解圍,忙道:“不打擾,國師有事,直說便是。”

跪著的宋子真滿臉疑惑,不動聲色的首輔大人卻皺了下眉。

國師道:“那臣便想在此刻,拿臣對陛下的一顆忠心,懇請陛下再給昭回一次機會。”

皇帝猶豫道:“國師大人,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百官對鎮國公頗有些不滿。”

國師面不改色,無比鎮定道:“我相信昭回。”

宋子真差點氣炸,他費盡心機私下聯絡了那麽多的大臣,就算不扳倒鎮國公,起碼也要讓梁輕的勢力折損一半才好!結果呢?

國師的地位在南越是超然的,他願意保下梁輕,就相當於給梁輕加了一道護身符。

皇帝便指派了幾位刑部官員去查梁輕的財產,刑部是梁輕的勢力,這命令和最開始的刑部去鎮國公拿人一樣,等於讓刑部走個過場。

外殿的梁輕,緊繃的背脊驟然放松下來,靠著厚軟的椅背,緩緩吐出一口氣。

沒想到,他都想好怎麽獨自面對這一場滔天的討伐,結果卻被國師輕飄飄的化解了。

僻靜的商鋪角落,帶著鬥笠的蕭承衍走進鋪子,跟店主人對過暗號後,走進裏屋,見到等待已久的徐世。

徐世頭一次做這種事情,有些不自然,道:“宋子真手上奏折按印名單,我知道的已經整理出來了。其中有一部分,確確實實是豫王府舊人。扳倒鎮國公,一是翻案,二是想辦法將世子帶出來。”

蕭承衍的神色沒有很意外,道:“其中有大人的熟識嗎?”

徐世點頭,“牽扯很廣。”

蕭承衍皺眉道:“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是真心想翻案,時機合適的時候,我會叫人通知他們。”

蕭承衍擡了下眼皮,露出三分冷意:“尤其是鎮國公,別再動他,往後鎮國公想做什麽,也別攔著。”

徐世楞了下,心中疑惑的不得了,但不太敢問。

片刻,徐世道:“麻煩的是,皇帝暗中也派了人查朝臣私下貪汙受賄的事,世子應該知道,朝臣們多多少少手上不幹凈。壞就壞在,多日前漳州富豪上鎮國公府贖您的事,還記得嗎?”

蕭承衍一楞,“怎麽了?”

徐世欲言又止,蕭承衍皺起眉:“也是你們,被皇帝發現了?”

徐世道:“尚未,但是那筆錢金額巨大,在漳州錢莊無處可去,太容易引人起疑。”

順著兩處錢莊的賬戶一查,朝中僅存的豫王府舊人,皇帝一抓一個準。

前世蕭承衍人不在臨安,他們沒辦法,只好養精蓄銳,現在蕭承衍落入鎮國公府,自然就要想辦法。

蕭承衍神色變了變,道:“誰出的主意?”

徐世艱難道:“首輔大人。”

南越內閣首輔行事低調,但心中清明,知曉豫王絕對幹不出叛國的事來,憐惜蕭承衍,便幫忙解救他於水火。

但是……

蕭承衍咬牙道:“陳大人與我恩師陸老先生、乃是故友,陳大人一生清明,若是晚節不保,我怎麽對得起先師?”

早朝結束後,梁輕跟皇帝見了一面,本來還想去見國師,但心裏有些退卻,國師怎麽會待他如此好?即便沒有理由,也會無比信任他嗎?

梁輕心情覆雜地來到了宮外,一撩簾子,嚇得神色一變,微微咬了下牙,低聲道:“蕭承衍,你好大的膽子。”

因為不敢聲張,梁輕還是讓人擡著椅子進去了,看著角落裏的蕭承衍,低聲說:“你跟蕭月,是不是都有鉆別人轎子的毛病?”

蕭承衍遞出手臂,讓梁輕借力從輪椅上下來,坐在軟墊上,微微皺眉說:“她也鉆過大人的轎子?”

梁輕:“……”

不是,現在的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梁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了,說:“早朝的事,你聽說了嗎?”

蕭承衍:“嗯,聽說……並不安穩。”

梁輕說:“好在國師出面了,本來我還以為會面對一場可怕的腥風血雨的爭鬥呢。”

蕭承衍早聽說了,欣慰道:“公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幸好前幾日我和你把舊賬算清楚了,也算彌補了一些缺漏。”

梁輕為了講話聲音能噝∫恍,往蕭承衍那邊湊了湊,發現蕭承衍眉頭微皺著,似乎帶著一絲憂慮,道,“你早上去了哪裏?”

蕭承衍沒準備瞞著他,道:“見了徐世,漳州富豪贖我賣身契,背後是豫王舊人。”

梁輕一楞:“這件事皇帝也同我提了,說查到了一些古怪。怎麽,裏頭有很重要的大人物嗎?”

為了不打草驚蛇,梁輕自己都沒查下去,蕭承衍沈聲道:“內閣首輔。”

梁輕挑眉,有些吃驚,道:“素聞內閣首輔清廉高潔,真要查出來,怕是晚節不保。好在我讓歸一把線索切斷了,皇帝應該查不到賬戶背後是誰。只是那筆錢暫時不要動了。”

蕭承衍一頓,凝眸看向梁輕。馬車車身顛簸了一下,梁輕身子一歪,被蕭承衍順勢攬入懷中,他的手心滾燙,說:“公爺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輕輕超級好

今天晚了點,在慢吞吞地修錯字,看暈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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