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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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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輕聽的一怔。

從鋪子裏買桂花糕後,梁輕因為坐在椅子上,不用自己走路,桂花糕拿在手上。

喜歡吃甜食這個事情實在影響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梁輕護食的本性爆發,便將桂花糕藏在了袖子裏。

蕭承衍沒想到梁輕被劫走後不驚慌,反而能保持清醒,用桂花糕留下指示。

梁輕也沒想到蕭承衍註意到了這一點。

蕭承衍走過來推他的輪椅,似乎在找出去的路,從眉眼到下顎棱角分明,看起來很是可靠。

奇怪,龍傲天真是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安全感。

頓時有種養在府上的幼年期龍傲天一夕之間成熟的感覺,梁輕內心有些覆雜。

他一擡頭,看到蕭承衍袖子上的深色印記,梁輕伸出手捏住那塊衣料,皺眉道:“你受傷了?”

雖然刺客人數不多,但是遭到圍攻,蕭承衍此刻的狀態離前世巔峰還差上許多,自然難免受傷。他道:“無妨。”

梁輕道:“還在流血!我讓暗衛給蕭月傳消息,我們先回府,見面下次再說。”

蕭承衍一怔,低聲道:“此刻回府,消息走漏,會被發現。我和你分開過去。”

梁輕擡頭,看著他淺色眸子,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安排,但蕭承衍不著急自己的傷勢,看來應當不是很重,梁輕便也沒堅持。

梁輕與侍衛們會和,往與蕭月暗中約好的酒樓去,梁輕坐輪椅,腳程慢一些,但沒想到比去處理傷口的蕭承衍到的早。

蕭月起身看了眼四周沒有跟著的探子,才放心合上門,道:“發生什麽事了?”

她神色有些焦急,比預計見面的時間晚了一炷香。

梁輕在外邊吹了這麽會兒晚風,從頭到腳都是冷的,此刻驟然回到溫暖的酒樓裏,有點受不了,咳了兩聲,道:“路上遇到刺客,蹉跎了好些時間。公主殿下莫要著急,世子先去處理傷口了。”

蕭月臉色一變,“沖世子來的?”

梁輕點頭。

蕭月道:“世子在你府上安然無恙,那些外邊傳言,其實換個聰明點的人,心裏根本不會相信。可能只有他死了,那些想要他命的人才會放下心吧。”

梁輕皺了下眉。

他本來就想著蕭承衍在他府上也很難明哲保身,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已經坐不住了。

不一會兒,外頭又傳來敲門聲,蕭承衍推門進來,他換了身黑色外衣,然而他那開門的一瞬間,一陣冷風灌進來,梁輕終於沒忍住,低頭咳嗽了起來。

他的情緒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冷靜,尤其是對於一個常年生活在安逸現代的梁輕來說,今晚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刺激了。

如今安定下來,原先的後怕和恐懼湧上心頭,梁輕身子又弱,此刻一咳嗽便停不下來。

蕭月給他倒了杯水,梁輕推開了,神情如霜,面上卻浮了點潮紅,忍著便說:“無妨,直接說正事吧。”

蕭承衍看向他,微皺了下眉。

蕭月道:“我就只是想感謝梁大人幫我擋了和徐家的親事,要不是梁大人出了頭,等我和徐恒那混賬成了親,指不定我要怎麽後悔呢。”

這件事算是陰差陽錯,梁輕不敢冒領功勞,道:“舉手之勞。”

蕭承衍看了他一眼,道:“我們需要在這裏多呆一會兒。”

梁輕道:“你有計劃了?”

蕭承衍:“我與他們交戰,身受重傷,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府。”

梁輕點頭:“然後呢?你重傷躲藏,我呢?我做什麽?”

蕭承衍:“你幫我把這個消息傳開,我因為重傷而體內毒藥爆發,經脈損毀,成為了一個廢人。瞞上三個月,至少能讓那些人睡個安穩覺。”

蕭承衍也意識到,臨安城有人看著他不爽了。

而且,對方敢冒著得罪梁輕的風險,看起來對方的身份也不低。

三個人在酒樓裏呆了近一個時辰,梁輕先打道回府。回去的時間已經快到宵禁了,街道上基本沒什麽人,梁輕叫來了國公府的馬車,很快就到府門口了。

陶管家出門接他,梁輕低聲交代道:“叫府上幕僚、歸一過來。”

隨後,梁輕又傳了府上的醫師,幕僚等人跪坐在屋子的地面上,聽梁輕把蕭承衍的計劃說了。

對於梁輕已經與蕭承衍結盟這件事,幕僚已經內心毫無波瀾了,只疑惑道:“公爺,該怎麽說蕭公子已經是個廢人了呢?”

梁輕扭頭看了眼府醫正在給包紮的蕭承衍,對方的手臂上傷口的肉都外翻了,看起來極為可怖。

偏偏蕭承衍此刻除了面色慘白了些,都沒什麽反應,像是不覺得疼一樣。

可是,梁輕想起之前自己手心就劃了條道,就疼的要掉眼淚。

梁輕道:“如實說,不會嗎?民間都怎麽說我的,你們再潤色一下,怎麽嚴重駭人,怎麽驚天世俗就怎麽說,知道嗎?”

他語氣嚴肅,幕僚頓時不敢多言,點頭應下了。

梁輕:“歸一,你負責從旁協助。最重要的還是查清楚那批刺客到底是誰指派的。”

走的時候,蕭承衍特意查看了一遍,沒發現那些刺客身上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線索,估計對方也不想暴露自己、很是謹慎。

現在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怕是大海撈針,會很難。

歸一點頭。

交代完,梁輕終於松了口氣,繡繡上前給他洗漱換衣。臨睡前,梁輕按著自己昏昏沈沈的頭,想起來那會兒在酒樓裏,自己因為咳嗽,背後便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梁輕知道,他這身體又要不好了,便不敢托大,叫來繡繡道:“傳府醫來。”

府醫很快過來給他診了脈,餵了藥,然而大約是今夜又是吹寒風又是受了驚嚇,梁輕頭一次被餵下藥後半點沒好,反而一閉眼,燒暈過去了。

這下急壞了陶管家,他站在屋子裏擰冷水毛巾,見到房中竟然只有繡繡一個未滿十五歲的小女孩,不禁悲從中來:“公爺房裏至今沒個貼心照顧的人,老奴都心疼。繡繡,你還在長身體,先回去休息吧,這邊老奴來照顧。”

繡繡看著他,懷疑道:“管家爺爺後半夜真的不會睡著嗎?”

陶管家登時感受到了侮辱:“怎麽可能!”

好在繡繡走後沒多久,蕭承衍來了,彼時陶管家已經困到睜不開眼睛了,哆嗦著握著蕭承衍的手,仿佛是個老父親般道:“蕭公子,你好歹也是個貼身服侍的,看在大人未曾短了你的吃喝、還待你如此好的份上,伺候著點行不行?”

蕭承衍道:“知道了。”

終於等來了這句話,松懈下來的陶管家一扭頭,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房間內只有兩盞燈還亮著,昏暗的光將一切都照的明滅不清。

蕭承衍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移開了目光。

話是這麽說,但他不會照顧病人,也從來沒做過。

蕭承衍走過去,給對方換了個濕帕子,隨後在對方窗前跪坐著,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梁輕滯澀的呼吸傳入耳朵,床上的人燒的重的時候,反倒拿不出別的精力來說胡話了,而是全拿來對付體內的疾病了。

蕭承衍沒想到一個人會脆弱到這個程度,也是頭一次產生了一點愧疚。

當時若是他知道梁輕受不得風,就不應該讓人在酒樓裏呆那麽久。

梁輕當時沒有感到不適嗎?既然不適,為何不說,還要逞強留下來?

這些蕭承衍以前缺失的感知,一點點在腦海裏重新冒了出來,讓他陌生而忐忑。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蕭承衍又走上前去,換了塊新帕子,探了下溫度,似乎降了點。

一晚上反覆了不知道多少次,窗外的天蒙蒙亮的時候,梁輕一睜眼便喊渴。繡繡倒了一碗水端過來,蕭承衍一夜未睡,走上前,見梁輕還是燒的迷糊,除了嘴巴喊渴,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蕭承衍毫無主意地看向比自己小不知道多少歲的繡繡。

繡繡說:“快扶人起來呀,不然,水都要涼了。”

蕭承衍便起身彎腰,先把人肩膀扶起來,再探手過去,規規矩矩讓梁輕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結果梁輕一歪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絲柔順般從指尖滑落,他的氣息滾燙,無論哪一處的皮膚都是,卻輕的像是個夢,蕭承衍心頭一跳,差點沒拿住手中的茶碗。

梁輕倒還記得要喝水,知道怎麽下咽。

蕭承衍低下頭,看見對方的睫毛很長,露出的脖頸雪白纖細,身上透著脂膏的香,幹幹凈凈的。

蕭承衍不是沒見過美人,他登基之後,坐擁大越江山,不少人費盡心思給他送美人,其中也有男子,而梁輕,是實實在在的美人骨相。

然而大多數人往往先被他的身份權勢和外表的冰霜清冷所震懾,鮮少有人見過他在病床上纏綿無力的模樣。

如果要做點什麽,梁昭回……應當只能任人施為吧?

過了午時,梁輕才悠悠轉醒,全身發軟,起不來身,只好躺在床上,問道:“沒有什麽事情吧?”

陶管家帶著食盒過來,道:“宮裏傳來消息,說皇帝已經讓下頭的人擬秋獵名單了。”

這位皇帝,辦政務不行,倒是享受玩樂第一名,梁輕挑了下眉,秋獵是每年都有的,他撐起身,道:“名單怎麽了?”

陶管家:“有人來府上,問問大人的意思,您要是不想去,自然給您劃了。”

梁輕揉了下太陽穴,道:“之後再說吧。”

“是是是。”陶管家忙不疊說,“府醫也說公爺病中不要勞神費力了。這事本來也沒什麽要緊的,再不濟,府上也有幕僚。來,這是新熬的小米煮。府醫說,您養病只能喝這個。”

梁輕接過,低頭小口喝了起來。

陶管家又道:“昨日要不是蕭公子守了您一晚上,您這燒還真退不下來。”

梁輕被嗆了一下,咳了兩下,道:“他、他真的守了我一晚上?”

“那當然了。”陶管家道,“半個時辰前我才讓蕭公子回去休息。早上您忽然要喝水,也是蕭公子幫了忙的。”

梁輕有些驚訝,回想了一下,發現腦海裏一片空白,不記得了。他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領和床褥,呢喃道:“我的被子,還有衣服,還很整齊幹凈……”

陶管家結巴道:“公、公爺,蕭公子只是扶您起來了一下而已,未曾做過其他逾矩之事。”

梁輕微瞪著眼,羞惱又義正詞嚴道:“我只是覺得我喝水很規矩,沒有灑開來!”

陶管家忙道:“是是是。”

夜色籠罩著整個臨安城,某處偏僻的破敗宅院中,一個男子焦急地等待著,片刻,後門被忽然推開,走進來一個穿著夜行衣、蒙著臉的高大男人。

他眼睛一亮,見對方摘下黑布,面上頓時露出喜悅的神色,往前跪倒在地:“世子,屬下終於見到您了!”

蕭承衍過去虛扶了一下,讓人起身,面前這位三十出頭的男子,叫喬郡,曾是他父親的屬下。這一次,他也是收到了一條來自豫王府舊人的消息,便過來探查一番。

喬郡欣慰地笑說:“近日裏臨安各處傳的沸沸揚揚,我還以為大人真在鎮國公府遭了那毒手。還好沒事。”

他說的‘毒手’應當是梁輕讓傳的那些蕭承衍重傷成廢人的謠言。

蕭承衍瞇了下眼睛,沒接話,道:“你遞的消息,說有事?”

喬郡點頭,道:“豫王府出事後,屬下不在臨安,當時氣憤不過,想要回來。但因為屬下在朝廷追查名單上,怕被發現丟了命還沒能救回世子……屬下對不住。”

他低下頭,哽了一下。蕭承衍也皺了下眉。

當時情況危急,皇帝鏟除豫王府勢力的決心很大,幾乎沒有翻盤的機會,避開,無異於最好的選擇。

所以,喬郡跑了。

“還好,世子您還活著。”喬郡道,“我聽聞鎮國公此人殘暴陰險,狡詐又性子陰晴不定,世子,他是不是在府上也對您多加刁難?”

蕭承衍回想了梁輕揪著被窩閉眼睡覺的樣子,淡淡道:“不要聽信傳聞。”

喬郡嘆氣:“世子您就是太純善了。在這世間,很多算計陰謀都沒有寫在四書五經上。”

蕭承衍道:“如果沒有事,我便回去了。”

喬郡忙把他帶進了舊宅子裏,這裏是被主人遺棄的一間宅子,有過鬧鬼傳聞,偶爾有流浪漢來住,喬郡現仍被通緝、,好不容易進了都城,無處可去,只好在這裏躲著。

地上鋪著稻草,兩人就地而坐,喬郡低聲說:“我這幾日四處奔走,發現那鎮國公在朝中樹敵頗多,可以聯合起來,搬倒國公府。”

“臨安宋家的大公子宋子真,禮部侍郎,出身世家,多次諫言皇帝重用賢能之才。他對鎮國公的做派早有不滿。”喬郡信心滿滿地說。

蕭承衍面色毫無波瀾,道:“宋家雖大,卻不是上下一心,內鬥嚴重。而且,宋子真手中並無實權。”

鎮國公拿捏著戶部、工部、大理寺,要說欠缺的,那就是兵權,還是皇帝親自擋下了梁輕探向禁軍的手。歷代皇帝若要臣子手中拿著兵權,自己皇位還能坐的安心?

此刻鎮國公權勢正大,搬倒是不可能的。

喬郡啞然,蕭承衍起身要走,喬郡忙道:“屬下見此人每日來往大理寺和皇宮,不妨派人出擊,他正是春風得意之時,疏於防備,必然好抓來,到底時候,要做什麽便能做什麽。”

他話音剛落,蕭承衍忽然扭頭看向他,原本的淺瞳冰冷冷的一片,神情陰沈,道:“別動他。”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看看大家的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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