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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眼前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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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們可算來了,我快要撐不住了!”鐘洪硯把桶往地上一摔,直接沖鐘九道等人跑了過來。

他可不容易了,鐘九道防止外面的聲音打擾,在室內貼上隔音符,外面有天大的聲音也傳不進來。

鐘洪硯心知這個活不好幹,家主昨夜受傷,這一晚倒還好,今早八點開始,各房的人吃過早飯,肯定要一個接一個來找茬。他知道那些人如果來硬的,自己肯定扛不過去。便詢問桃林裏的枉死鬼,哪裏有臭水。汙物連鬼都害怕,枉死鬼指了一個臭水溝,鐘洪硯拎了幾桶過來坐鎮。

小輩的要進門,他直接潑水就是,反正是平輩,不怕起沖突。

長輩若是進門不好這麽無禮,鐘洪硯便一狠心把水潑在自己身上,哭爹喊娘地抱住長輩的腰,頓時就能把人嚇跑。

一直僵持到中午,鐘洪硯的生父鐘家老三終於受不了兒子這瘋瘋癲癲的樣子,吩咐人引來水管,和一群人站在距離鐘洪硯十米外的地方,提著水管舉著喇叭喊:“你這個孽障!再不讓開,我就用水管沖了!”

鐘洪硯還有三桶存貨,他舉著一個桶說:“你沖啊,沖!沖完我等你上來繼續倒!”

鐘洪硯心中知道,一旦水管架上,他就撐不了多久了,至多一個小時,他的存貨就要用光,鐘九道等人再不出來就完蛋了。

好在他的拖延大法起到了作用,鐘家主走出房門,見到外面的陽光,有些受不了地瞇瞇眼,用手遮擋了下太陽,顯然眼睛沒什麽大礙。

鐘洪硯見救星來了,一激動丟下桶便沖過來,鐘九道一行人同時露出“這是什麽物種”的神情,用袖子捂住鼻子,顯然不願意與鐘洪硯為伍。

鐘洪意站在最後面,弟弟沖過來時她還沒有出門,見狀忙從屋子裏隨手抓了個東西,丟到鐘洪硯身上:“站住,別動,去洗十遍澡,把身上的衣服都丟了再回來!”

砸中鐘洪硯的是門邊掛著一個繩結,疼倒是不疼,但是鐘洪硯非常傷心,他犧牲這麽大,最後卻換來同伴這等對待,實在令人心酸。

“你們等我洗得香香的!”他放下狠話,沖回房間洗澡了。

見這人走了,無論是鐘九道這方還是對面那群人同時松口氣,連遭逢大變都處變不驚的鐘母都擦了擦額頭冷汗。

鐘家主見下面圍著這麽多人,每個人都有三四個腦袋,頓時不悅道:“怎麽全聚在這裏了?你們沒事做了嗎?”

鐘老三忙道:“大哥,我們也是擔心你,想看看你,誰知道洪硯這孩子,明知道你在治療也不告訴我們,太不懂事了。”

“擔心我有沒有事,今後誰接這個家吧?”鐘老頭冷哼一聲。

他餘威仍在,鐘家那些亂七八糟的旁支自然也不敢說話,鐘老頭說:“一個個堆在這裏,很閑是嗎?既然很閑,就到正廳裏開個會,把老二一家叫來,別以為他裝死就可以躲過這一切!”

說罷便讓鐘九道將輪椅推到正廳,底下的人也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小輩不配進正廳的直接跑了,有的去叫二房家的,有的則是借口換件衣服,去去身上的臭氣。

鐘九道等人向正廳走的時候,錢多群有點無措,他上前拽拽鐘九道的衣袖,小聲說:“你們家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我一個普通人,知道太多不好,我這就回去了,家裏還等著過年呢。”

坐在輪椅上的鐘老頭問:“這是誰?”

“我工作上的夥伴,來給我送個東西,家裏的事情我不適合摻和,我和他一起走了。”鐘九道說。

“你工作……就是那個娛樂圈的導演工作?他也是和你同流合……”鐘老頭看向錢多群,同流合汙幾個字沒說出來,就頓在那裏。

他腦子裏覺得錢多群與鐘九道的破夢想是一丘之貉,提起來就生氣,要拿起掃把將這人趕出家門。可眼睛看到錢多群,眼睛傳遞給大腦的信息卻是,這個年輕人雖貧困但自強,雖起步低但上進,雖曾誤入歧途但迷途知返,是個可以一起相處的頂頂好的人,看著他便覺得順眼。

“嗯?”錢多群歪頭等鐘老頭訓他,他做小伏低慣了,被長輩訓斥一下不算什麽的。

他與鐘老頭對視,看著那雙眼睛,竟品出一絲眼球哥臨走前的寬慰。

鐘老頭話到嘴邊硬生生改了:“這年輕人看著倒是個模樣周正的,大過年的既然來了,作為長輩的也該給點見面禮。九道,你送他走之前,去拿一條五帝錢腰帶給他,過個年討個好兆頭。”

眾人:“……”

錢多群這個人吧,太瘦,瘦得像餓了一個冬天的黃鼠狼,加上兩天一夜沒睡,昨晚還宿醉,今天整個人憔悴得不行,怎麽說也不能用模樣周正來形容。

而且還要給錢多群見面禮,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錢多群謝過鐘老頭,臨走前依依不舍地瞧了眼那雙眼珠,這才和鐘九道一起走了。

鐘九道從庫房去了五帝錢腰帶交給錢多群,對他說:“這是祈福擋災的好東西,就算不方便穿上,也折好放在包裏隨身帶著,睡覺時放在枕邊,可保你不會被邪祟打擾,黴運繞著走。”

“現代社會本來就沒什麽鬼,也就你那別墅裏的鬼多,”錢多群收起腰帶,“不過黴運離我遠點是件好事,替我謝過伯父。”

鐘九道看著那條莫名其妙送出去的腰帶,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怎麽這表情?”錢多群問。

“我本以為抽出眼珠鬼的魂魄,那雙眼睛就不會影響我父親的精神,但現在看來,好像還是有一定影響的。”鐘九道說。

“是什麽壞的影響嗎?”錢多群關心地問。

“倒也不是,”鐘九道搖搖頭,“留在那雙眼睛上的,是想要看到一個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新世界的執念,和願意為此付出生命的正義感,就算這股執念影響到我父親的部分想法,也不是什麽壞的方向。”

“鐘老先生本來就是很有正義感的人啊,”錢多群說,“只是性格頑固了些,還有點封建,和眼珠還挺搭的。”

“你說得也是,我們走吧。”鐘九道說。

“你不用送我啊,難得回家,留下來過年吧。”錢多群說。

“不用了,留在那裏又要有人讓我在父親傷勢未愈時暫代家主之位,這東西一旦代理粘在手上就甩不掉。我在家中,他們有子替父的借口,還影響母親參與祭祖,我就不添亂了,年後忙完了再回家看看。”鐘九道說。

“哦,那你去哪兒過年啊,要不要到我家來?我家人可多了,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親戚。”錢多群說。

《墮落之家》沒火之前,錢多群家也就是家裏近親走一走,平時家長攀比時,他還是最底層那個,一問就是在影視圈混了十幾年還是個三教九流,難登大雅之堂。

今年剛到家,就有一群表舅、堂叔、三舅姥爺家的七姑姐等親戚圍上來,還有不少人說“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要不是錢多群在各個劇組混得油滑至極,還真應付不了這陣仗。

“還有人把孩子推到我面前,說是學舞蹈的,問能不能幫弄個三大影視學院的名額,我當場都傻了,我哪有那本事。”錢多群吐槽道,“還有要去你新電影裏當主角的,說孩子大學剛畢業,找不到工作,讓我幫著說說。”

鐘九道:“你覺得適合可以安排他們來試鏡,下個電影你還是制片人,是要參與選角的。”

“還是你好,下個電影還能讓我加入。”錢多群笑笑,“不過他們就算了,一個個不靠譜的,咱拍戲還得適合的演員,等年後我們一起安排試鏡。對了,你打算去哪兒過年呢?回別墅嗎?”

“先去個地方,我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鐘九道若有所指地說。

二人離開鐘家大宅,那邊大廳裏的家族會議已經開上了。

鐘家老二當然知道自己這回犯了大錯,帶著妻子女兒來到正廳裏,當著家中重要的人和祖宗排位,對女兒鐘洪倩說:“跪下!”

鐘洪倩身體瘦弱,臉色蒼白,一看身子就虛,聽到父親的話,身體抖了抖,顫巍巍地跪下了。

“她這個話也說不出一句的悶葫蘆,流了三個孩子都不告訴我們,害得大哥你錯過重要的消息,這個女兒我交給大哥你了,家法處置吧!”鐘老二一甩手說。

鐘洪意見到跪在地上的堂妹,氣得身體發抖,想沖上去把人扶起來,這時被鐘母按住手。

鐘母雙目垂下,只專心看著鐘家主的輪椅,心想這老頭這次要是還是非不分,她就把人從輪椅上推下來,讓真正的病患坐。

鐘老頭每年只見鐘洪倩兩三次,這孩子還一直低著頭,幾乎沒見過她的正臉長什麽樣子。

此刻鐘老頭盯著跪在地上的瘦弱女子,怎麽看怎麽不舒服,指著鐘老二說:“快過年了,今年是哪一年啊?”

鐘老二掐掐手指算:“今天是辛醜年末,馬上就要……”

“辛什麽醜,2022年了!”鐘老頭怒道,“都這個時代了,你說讓人跪就跪,真當自己活在120年前的辛醜年間呢?”

鐘老二滿頭霧水地看著家主,他們以前都是這麽算年份的呀,這有什麽錯嗎?

“你起來,”鐘老頭說,“搬把椅子坐下,什麽年代了,警方審訊都坐椅子,我們家居然還跪著!”

他用力眨了下眼睛,不順眼啊不順眼,他怎麽看家裏的哪個人都不順眼呢?

嗯,就身側的妻子和邊上那個離婚回家的鐘洪意還強點。

鐘老頭覺得自己現在有點怪,腦子裏想的是,該跪該罰,但眼睛就是不舒服。看到鐘洪倩虛弱跪下去的樣子就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好像這一百年白過了一般,而他根本沒有一百歲啊。

眼睛太疼了,鐘老頭只能發怒讓鐘洪倩坐起來,見鐘洪意搬了把椅子給她坐下,又倒了杯枸杞姜茶給她,看鐘洪倩小口小口喝水,眼睛這才不疼了。

“謝過家主。”鐘洪倩說。

“謝倒不用,這是應該的,”鐘老頭威嚴地擺擺手,“咱們家不動私刑,但你要是真的勾結巫星澤作惡,我們也必須有個說法,至少巫星澤弒父,你也有可能是幫兇,送到警局都夠判刑了。”

“我沒有!”鐘洪倩慌亂擡頭,她生得精致柔順,是小家碧玉的長相,與鐘洪意的強勢完全不同。

“你有沒有,真心符一貼便知道了。”鐘老頭說。

這符咒貼上去對人沒有傷害,只是在符咒生效這段時間不能說假話了,鐘九道當初租房時,對中介用的就是這種符咒,還減免了不少房租費,少踩很多坑。

符咒貼在身上,鐘洪倩並未露出害怕的神色,她坦然地望著家主。

她不怕真心咒,她怕家主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鐘家二房只有她這一個孩子,盡管她很努力修煉術法,鐘老二還是從小到大叫她賠錢貨,動不動就要納個外室給他生。

後來鐘老二有沒有納外室鐘洪倩不清楚,反正他始終沒抱來第二個孩子,也漸漸熄了生二胎的念頭,便想著給鐘洪倩招個贅婿,好養老,而鐘洪倩這時也已經養成了對家中男性言聽計從的性格。

就算鐘老二給她找了個下肢癱瘓的,鐘洪倩也順從地接受了,婚後巫星澤對她也很好,除了每隔一段時間要下山治腿外,倒也沒什麽不好。

漸漸地,鐘老二對巫星澤便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還好,仿佛巫星澤才是他的親生兒子,鐘洪倩與父母交流便更少了,幾乎只與巫星澤相處。

她很快懷了第一個孩子,她很開心,她想不管是男是女,一定要對這個孩子好,讓他她開開心心地長大。

巫星澤知道後,勸她不要對外說,家裏的習俗是三個月內不對外說。

鐘洪倩便沒有說,很快第一個孩子流產,她心裏很傷心,但是又覺得幸好沒有告訴別人。否則父親要是知道她沒保住孩子,怕是又要罵她。

巫家巫醫雙修,巫星澤給她配了藥,喝完身體很快就好了,鐘洪倩便在他的勸阻下,始終沒有將事情告訴別人。

隨後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孩子。

第三個孩子小產才不過半個月,鐘洪倩說:“一開始是想等穩下來再說,到後來,不敢說。”

父親已經厭惡她至極,若是知道她三次留不住孩子,到最後也沒辦法給二房留下香火,一定會拋棄她,從遠親那裏抱來個孩子再養大的。

鐘洪倩這樣的想法,一半是鐘老二從小對她不斷怒罵造成的,一半也是婚後被巫星澤一些有意無意的話語潛移默化導致的。她變成了家裏的一個透明人,漸漸地不會說話,也不敢說話。

至於巫星澤知道鐘老頭計劃的事情,應該是他從鐘老二的眼神、語氣和表情中看出端倪,私下裏去查了,這才查出真相。

這個計劃鐘洪倩從頭到尾都沒參與,根本無從洩露。

“今日家主給我機會開口澄清,我真的很開心。”貼著真心符的鐘洪倩把自己這些年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悄無聲息地哭了。

鐘老頭看著她的眼淚,眼珠子疼到他想直接把眼睛摳出來,都這個年代了,他家裏竟然還能出這種事,他要這雙眼睛有什麽用!

“你自己沒管住丈夫,還怨到我頭上來了!”鐘老二指著女兒怒斥,“你這個沒……”

這時鐘母將一個硯臺塞到丈夫手中,鐘老頭可算抓住個東西,對著鐘老二砸過去:“你給我住嘴!我剛才說不能執行家法真是說早了,來人,上家法!”

作者有話要說:  鐘母:九道找來這眼睛真好。

鐘老頭:大腦的腐朽向眼睛的疼痛屈服了。

眼球哥:當年我能把錢多群從資本家盯成進步青年,今天我就能將鐘老頭從老頑固盯成與時俱進的大家長,我就問你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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