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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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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天氣愈冷。留恒打算去京郊的道觀靜修一旬左右,入宮辭行的時候娜仁正帶著小柔維在殿內修剪盆栽。

小小的柔維擁有遠超她年齡的耐心與細致,拿著一把瓊枝特意給她準備的小竹剪刀極巧妙地用寸勁剪下多餘的枝葉,動作不急不緩,偶爾沒剪下也不氣餒,而是認認真真地再次嘗試。

娜仁覺著她這樣的性子,或許是因為在皎皎的基因上中和了安雋雲的緣故。皎皎偶爾會有些性急,這個從小便能夠看出來,倒是安雋雲,從來都是慢吞吞的樣子。

這樣也好吧。

皎皎的魄力已經足夠,有個能定下來性子的女兒倒是好的。

至於柔維為何會被留在宮中……一來是娜仁強力挽留,二來是她的爹娘實在想過二人世界,兩方一拍即合,柔維便跟著娜仁混了。

對此最為歡喜的就是康熙了,曾試圖把柔維勾引到乾清宮陪他處理政務。可惜小姑娘很黏郭羅瑪嬤,他惜敗於娜仁手下,不過這個想法一直沒有消失,仍然在鍥而不舍地進行嘗試,花招百出,但小小年紀的柔維出人意料的有定力,實在是不簡單。

娜仁因此頗為驕傲自得,很是得意了幾日。

話遠了。只說留恒進入正殿後,先在娜仁的示意下落座,又道:“早聽說阿姐把柔維留在宮裏,帶著姐夫到京郊莊子上小住,倒是愜意。”

柔維聽了,便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留恒。留恒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引來小姑娘如此目光,微微錯愕,又迅速轉開話題,說起自己要去京郊道觀小住之事。

柔維輕哼一聲,“就知道他們是故意要甩開我。”

“好了,人小鬼大,和郭羅瑪嬤在一起不好嗎?”娜仁刮刮小姑娘挺翹的鼻子,得到甜膩膩的依偎和小姑娘軟乎乎的回答:“好!柔維最喜歡郭羅瑪嬤了。”

頭次在娜仁這體驗到這種待遇的留恒輕嘆一聲,面上微微透出些無奈。

吸夠了香噴噴的奶娃娃,娜仁才把註意力分到自家小崽子身上,擡頭看向他,問:“你打算在那邊住多久?”

“一旬左右。”留恒輕聲道:“不過住幾日清靜清靜,也好整理一番思緒,來年再戰。”

他難得詼諧一回,娜仁忍不住笑了,道:“那你便好生休養生息去吧。倒是……我有一言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

留恒忙恭謹地道:“娘娘您問,留恒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在南邊可是有了心上人?”娜仁不帶打趣,認認真真地盯著他,一雙清淩淩的眼眸幾十年都未曾變過。從小到大,每每對上這雙眼眸和這樣的目光神色,留恒便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將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和盤托出。

此時自然也不例外。

他只微微遲疑了一瞬,便輕嘆一聲,坦然從容地道:“娘娘您慧眼如炬,果然是瞞不過您。”

娜仁心道果然,他腰間一直佩戴著從未離身的玉墜是單魚形,紅寶石點睛,不算花哨,但也絕對不是留恒平時喜歡的那類,或者說留恒素日並不常佩戴飾品。

而且這墜子……越是細看,娜仁越覺著只怕是一對,另一半應該是與這只玉墜相對的另一條魚。

其實這幾日裏,娜仁也胡思亂想了不少。

要知道,留恒輕易是不會說謊的,若是有什麽隱瞞旁人的,必然是十分要緊的事情。

既然在外頭有了情況,為何那日太皇太後問起的時候他不願說起呢?

是因為那姑娘的身份特殊?前朝之後?人家紅杏?青樓女子?又或者……幹脆就是個男人?

娜仁又想起自己的猜測,呼吸一緊,目光灼灼地盯著留恒,等待他的回覆。

若真是……那她確實要好好謀劃謀劃,怎麽在康熙的大棒下保住自家小崽的腿。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把隆禧的靈位扛出來能不能有用。

娜仁腦袋裏思緒都飄到九霄雲外,不知歪到哪裏了。

留恒雖不清楚,但見她目光,也曾猜出少許,微微垂眸,低聲道:“便如您所的猜測的,她正是前朝大族之後,家中也曾有過反清覆明之心,雖然未曾行動,但……我母親身份已經不同於尋常女子,再有楚卿一個,怕皇伯父那邊不好交代。”

只聽到他的第一句,娜仁便面露驚恐,倒吸一口涼氣,“你說什麽?!你這小子可真是不叫人省心,好端端的怎就斷了袖子——”

話到一半,留恒接下來的話語入耳,娜仁的話音戛然而止。

留恒猛地擡起頭看向娜仁,面露不解,又有些迷茫,“您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是我想岔了。”娜仁欲蓋彌彰地輕咳一聲,端起茶碗飲了口茶,平覆情緒後略想了想,便半點不帶尷尬地道:“未曾行動過?那便無妨了,暗地裏的心思,若不是家裏人自己說,外頭人哪裏能知道的?

大不了我托人再將她家的痕跡抹一抹,也就無妨了。前朝大族不少,如今多都敗落了,布衣耕讀,或是做些小生意,也是好人家。你皇伯父說了,只要你尋一位家世清白的女子為福晉。這姑娘的家世豈不清白了?沒做就是沒做,怎樣想的不要緊。出身倒也算不俗,好歹有些底蘊支撐著,比尋常民女還更好過關些。”

聽娜仁說得這樣容易,留恒心不自覺地跟著微松,又遲疑著緩緩道:“這樣真的無妨嗎?”

知道他糾結的癥結所在,娜仁看他一眼,笑著安撫,“只要他家沒摻和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是無妨的。安心吧,你皇伯父遠比你想的胸懷寬大許多,尤其是對你——”娜仁微微一頓,又輕嘆著道:“你阿瑪身上發生的事,足夠你皇伯父一生引以為戒了。”

留恒沈默許久,起身對著娜仁長長一揖,“那便有賴娘娘了。”

在這些正經事上,娜仁一向很靠譜,此時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不是什麽大事,一句話一頓飯的事,還值得你這樣。倒是那姑娘……名叫楚卿?”

“是。”留恒似是微微一笑,又轉瞬即逝,不過瞬息間的溫柔也被娜仁盡收入眼底,不由對那位收服了留恒的心的姑娘更為好奇。

似是看出娜仁面上的探究,卻想岔了地方,留恒輕聲道:“她姓陳,她母親姓楚,名字是她父親取的。”

“那她父母定然十分恩愛。”娜仁笑著打趣道:“這樣人家的姑娘可不好娶的,老泰山和丈母娘的關可都不好過。”

留恒輕笑,未語,但看起來可鎮定極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一看就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娜仁心中嘖嘖,面上卻一副溫柔和藹的慈母模樣,實在看不出她心裏在暗暗期待自家崽子在岳家碰壁,被岳父母教做人。

這世道,人心險惡啊!

留恒與那位楚卿的事情且不必急,娜仁先叫留恒說出那位姑娘的父親、祖輩名諱,然後修書一封與清梨,叫她幫忙在江南那邊查一下這家人的底子,如果有問題便幫忙鋪平一下。

至少要保證他們圈內人打探不到這家人從前是否參與過那些反清覆明的活動。

清梨的信在三日後送達,簡單明了的三個字“知道了”。

娜仁便知道這事是妥了,於是安心地繼續自己悠閑平靜的小日子,只偶爾給康熙紮個預防針,說得模糊不清的,康熙只當她忽發感慨,雖聽進去了,卻完全沒往留恒身上想。

這事不急,徐徐圖之吧。留恒還靜得下心,並不急切,在道觀裏住了一旬,又在京郊的莊子上和他那些夥伴們相處研討一旬,回京時已是極冷的天氣,眼看要緊臘月裏了。

宮中緊鑼密鼓地籌備過年事宜,即便娜仁常年躺倒,這個時候也需要處理一些事務,他被叫入宮中進行了一回名叫“傳遞柔維”的快遞業務,負責把柔維從宮中帶到京郊的莊子上,然後被娜仁用完就扔。

除夕宮宴,三年來難得的團圓,皎皎攜家屬出場,康熙自然更為歡喜。

小郡主柔維還是第一次在這樣大的場合上露面,年歲雖小,卻落落大方的,並不羞怯軟弱顯得小家子氣。人都稱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回京過年的幾位已嫁公主更是對她極為喜歡,恨不得時時抱在懷裏。

外男不得留宿宮中,皎皎雖能留宿,但安雋雲留宿內宮於理不合,皎皎舍不得叫安雋雲一個人回府守歲過除夕夜,幹脆便向太皇太後、太後、康熙與娜仁辭行,準備與安雋雲一同回府。

這事她早就報備過了,康熙雖難免生出些“女大不中留”的感慨,倒這也確實是應當的,便沒阻攔。

筵席散後,站在大殿階梯之上,看著安雋雲細致地為女兒柔維與妻子皎皎一一系上鬥篷的絲帶,又仔細地為皎皎整理風帽,康熙本來不滿的目光柔和些許,對娜仁輕聲道:“皎皎的眼光是不錯。”

“早說了吧,咱們女兒的眼光一向很好。”娜仁滿面老母親笑,看著小夫妻的互動,忍不住道:“我覺著呀,能比安雋雲在這個位置做得更好的,是找不到幾個了。便是恒兒日後成了親……他那個清冷性子,我都想象不到他會如何與妻子相處。”

夜晚冷風呼嘯,康熙隨手按住了娜仁被風吹起的風帽,然後背著手慢吞吞地掩著殿外階上的回廊向後在,隨口道:“那就不要去想了,安雋雲與皎皎算是碰著了。”

廣場上,皎嫻、皎定等幾位已外嫁的公主是早就和皎皎說好要去她的府中住的,此時與額附一雙雙地並肩而立,皎嫻笑著打趣道:“哎喲喲,大姐姐和姐夫還真是甜蜜呢。”

“是啊,這都多少年了,一如剛成婚時如膠似漆。”皎定輕嘆道:“到底是大姐姐的福氣。”

她身邊的額附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把拉開皎定身上狐裘的帶子,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前,笨拙地纏了一會,到底沒系出個漂亮的蝴蝶結來。

皎定又氣又好笑,嗔著白了他一眼,“你又發什麽瘋?”

卻也沒舍得把那結解開。

皎嫻笑得險些直不起腰,拉著額附的手道:“我們先行一步了,這人來人往的,你們且留著受人矚目吧。”

……

年後,幾位已嫁的公主與留恒前後腳地動身離京。留恒離京前,娜仁隨口問:“打算什麽時候叫你皇伯父知道?”

留恒飲盡茶碗中的茶水,起身向娜仁一禮,平靜卻很堅定地道:“今年年末,我會攜楚卿與她的父母一同回京。”

口吻平淡,卻霸道得緊。

娜仁忍不住輕笑,又微微搖頭,嘆道:“你這性子啊,和你阿娘真是像,都是看著清冷,實則霸道的。”

去歲,康熙已追封阿嬈為純靖親王福晉,賜謚號“嘉貞”。這在宗室福晉中可以說是頭一份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母憑子貴,總有人艷羨眼熱。

也因此,留恒這個黃金單身漢再度走入京中有適齡女子的貴婦眼中,娜仁的永壽宮都熱鬧不少,每日都有命婦帶著家裏的姑娘登門。

娜仁一開始還能笑著和小姑娘們說說話,感覺自己實在是十年如一日的年輕(精神、思想上的)。

但很快,她就有些覺著煩了。畢竟再好看的小姑娘,她又不是什麽色批,可以不顧各種小心思小算盤和言語婉轉的暗示天天看。

幹脆就使出老方法,帶著人逃之夭夭到南苑裏,躲個清靜。

清梨做事一向爽快幹脆,娜仁難得拜托她一回,她做得自然更迅速。陳家本來就沒怎麽在反清覆明的組織裏摻和,頂多出資幫助了一點,知道的人也不多,想要抹平很簡單。

對如今的清梨來說,也不過是兩句話的事罷了。

雖然如此,等娜仁到了南苑之後,她還是從娜仁這蹭了好幾頓飯,作為自己的酬勞。

娜仁沒虧待她的胃,不過在心裏暗暗將留恒記下了,並且陰險地想如果留恒今年沒把那位楚卿姑娘帶回來,她一定要把留恒拉到寶華殿好好聽那裏的法師念兩天經!

或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和耳朵,留恒動作很痛快。

是年冬日,純親王自蘇州回京時,除了帶來了江南兩季稻種植大獲成功,每年每畝產量穩定在八石的消息喜訊之外,還帶回了一家人。

這家人倒沒什麽太不同尋常的,身份雖是特別些,是為前朝大族之後,祖上曾任內閣首輔,也曾是江南這等世祖林立之地都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可惜隨著前朝覆滅,他家也很快落敗。後來各大家族揭竿起義反清覆明的時候,他們家也沒摻和,如今算是耕讀傳家,家境在江南這等魚米之鄉只算中等,再不覆當年繁榮昌盛。

前幾年他家中還曾有一人中舉,名次還算不錯,因家世出身的緣故,被分配到西北邊陲的一個小縣城做縣令。

聽聞也算清廉,只是地方偏僻做不出什麽政績,升遷只怕是遙遙無期了。

這都是在這家人被純親王帶回京後,好信的各位大人打探出來的。

那一家人被暫且安排在純親王府中。留恒這行為,叫看熱鬧的眾人更將目光放在了陳家那位前年及笄的姑娘身上。

而皇貴妃的召見,更是叫眾人肯定了他們的猜測。

不說京中的流言蜚語議論紛紛,只說宮中,娜仁確實召見了陳家母女。

康熙那邊還要留恒去說,娜仁先扮演了急著見孩子意中人的老母親的角色,直接召見了陳氏母女,倒也不會叫人覺著出格或是意外。

故而娜仁理直氣壯,並不覺得此舉有何不妥。

烏嬤嬤雖覺應當先等康熙那邊點了頭再說,但也按捺不住對留恒意中人的好奇,最後還是沒有對娜仁的行為進行反對勸諫。

在娜仁意料之外的是,那位楚卿姑娘的容顏並不算出眾,便是在京師中的貴女堆裏都不算出挑,何況與留恒那個姿容絕艷氣質出塵的母親比。

娜仁見到的江南大族之後不多,但無一不是萬裏挑一的出眾絕色,本來聽留恒說了楚卿的身世,還暗搓搓地期待了一番,今日一見,楚卿生得並不算十分精致出眾,難免有些失落。

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的,娜仁收拾好情緒,帶著笑意仔細打量著楚卿。仔細打量下,第一眼的普通便很快消散了,楚卿面容生得並不精致,但一雙眼眸清澈明亮,宛如一潭靜靜的湖水,幽深神秘,嵌在周正的鵝蛋臉上,不笑的時候會顯得有些清冷神秘,笑起來又會因面容而顯得很端莊。

她的禮數很周全,衣著不算十分奢華,但並不會因為過於簡單樸素而顯得失禮,用少少兩件釵環點綴,優雅精巧都恰到好處。

“我還好奇呢,恒兒從來眼高於頂的,不肯接受我們賜婚,非要尋自己的意中人,可在京師尋了兩年,也未曾有叫他動心的姑娘。去了南邊一年,回來告訴我有喜歡的姑娘了,我就想究竟是怎樣的女孩能叫他動心,竟也算是把冰山給捂化了!今日一見,卻覺得果然如此,便是這樣的姑娘才能叫他那眼高於頂的小子動心。”

娜仁笑著看著楚卿,本來給她預備的見面禮是一只由上好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貴妃鐲,但此時見了楚卿,她卻改了主意了。

一面拍了拍楚卿的手,娜仁轉頭吩咐瓊枝,“去把我收在內間那大匣籠最底下的抽屜裏,那個梅花紋的烏木小匣子取來。”

瓊枝幹脆地應了聲,微微躬身退了兩步,然後快速去尋那匣子。

娜仁也是突然起意,原本大家都沒準備,好在匣籠的鑰匙本就收在瓊枝那裏,並沒耽擱多少時間,便快速地將小匣子捧了過來。

娜仁擡手接過,遞給楚卿,笑盈盈地對她道:“這便是我給你的見面禮了,打開看看?”

“……是。”楚卿遲疑一下,對上娜仁滿滿的笑,還是雙手將匣子接過,又起身稍稍一禮道了個萬福,方才又在娜仁的示意下落座,打開匣子。

甫一打開,便見那匣子漆黑的底上靜靜地躺著一只翡翠手鐲。這鐲子顏色極好,碧得一汪水似的,瑩瑩透著幽光,這暖閣的墻上嵌著玻璃窗,外頭陽光極好,照進來打在那鐲子上,又是一股子濃郁蓬勃的生氣。

這樣品質的手鐲極為難得價格不菲,無論楚卿還是其母,都是萬萬沒有見過的。

或者說,即便是內宮中,這樣品質的鐲子也尋不出幾只來。

娜仁這一只是偶然得的,她手上原本還有兩件品質頂好的翡翠,都是陰差陽錯得來,可以說是使人萬分艷羨的。

一只水頭濃郁的春帶彩玉佛,種質極好,顏色均勻中帶著飄逸,玉佛雕琢得精美慈悲,在一家寺廟中被供奉許多年,沾染上了香火氣,據說能保人平安。

在皎皎離京那一年,娜仁將那只玉佛給了皎皎。

最為珍貴的是一只帝王綠的手鐲,也是當世少見。

若說送禮,除了這些頂級的,她手裏還有不少好貨,拿出來也是頂頂的了。但她就是莫名地覺著這一只鐲子更配楚卿。

楚卿忙道:“娘娘,蒙您惠賜,原不應辭,但此物過於貴重,民女是萬不敢收的。”

“有什麽的?鐲子便是給人戴了,才不算蒙塵。若只收在匣子、鎖在箱子裏,無論多珍惜難得的好料子,最後都只剩下‘罪過可惜’四個字了。”娜仁道:“你就收著吧。留恒打小是我帶大的,我當他是我自己的孩子,你自然也是不同的,給你的,你也不要推辭了。”

她拍了拍楚卿,又笑著對她母親道:“一路來奔波辛苦了,是恒兒那孩子不懂事,哪裏有叫長輩這樣奔波的。”

陳夫人忙道:“為了兒女的婚事,沒有奔波這一說的。”

娜仁點頭道是,又仔細地詢問一路來如何坐船、在哪裏坐車、路上風土人情如何、如今在純親王府裏住著如何、這幾日來可休養過來了。

陳夫人一一答著,度其氣度從容,其女亦落落大方。

娜仁算是這天下如今除了太皇太後與太後外最尊貴的女子了,她們母女二人初蒙召見,在永壽宮中能保持這樣的言行氣度,可謂十分不凡了。

留恒的眼光果然不錯。

娜仁心中輕笑,對楚卿是越看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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