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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皇子府生活錄(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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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郎……”紀威身上那細微的哀傷,從兩人身體碰觸的地方很是清晰的傳遞了過來,姚玉欣坐在紀威懷裏,清楚的感受著周圍彌漫的淡淡悲涼,“你還好嗎?”

“嗯……”紀威目光略掃過跟在身後的馬車,他的聲音聽起來略帶一絲空曠和悠遠的味道,“欣兒,我給你說過嗎?我一點也不喜歡皇宮那個地方,不喜歡皇宮,不喜歡朝堂,亦也不喜歡這個皇子的身份……如果有一天我能帶著你,不顧世間繁瑣,肆意的縱情山水,閑適而居……該有多好。”

恐越是巔頂,越有不為人知的無奈和辛勞。皇宮……那個集世間權力和榮寵於一處的地方,還不知有隱著多少的魑魅魍魎,姚玉欣默,她只是把身子往後又靠了靠,用實際行動表達著對紀威的安慰。

“欣兒,”又行進了幾步,姚玉欣聽見頭頂上紀威的聲音,在片刻的停頓後又再次響起,問的卻是她,“你可還好?”

姚玉欣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紀威所問為何,在如此煩心的時候,紀威還擔心著她,姚玉欣一時心裏又暖又酸。

方才四爺是去接四皇子妃回府的,那兩人必定恩愛,姚玉欣心口微庝,最終卻也只是扯動嘴角,淡淡的應道,“還好,會越來越好。”

◆◇◆◇◆◇◆◇◆

後宮之中嬪妃爭寵,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也總會有幾個交好的,彼此提攜、互幫互助。紀威的生母晏娘娘,與大皇子的生母賢妃,便是後宮之中相攜幫襯的好姐妹。晏娘娘花容月貌、國色天香,賢妃品貌端莊、性情爽朗,恰賢妃的父親還是晏娘娘生父李相爺的門生,兩人在那深宮之中走得近些,在旁人眼裏便也很是理所應當。

畢竟後宮既是朝堂。

然則,賢妃與晏娘娘交好,卻並不是因為她在朝堂上的父親,亦不是為在後宮之中能有個幫手,互幫互助,她與晏娘娘如此交好,為的卻是她的兒子,大皇子紀祥。

皇位,那個權力的巔峰,自古多少血汗為它而流,多少性命因它而逝。賢妃自是也想她的兒子有朝一日能夠登上大寶,畢竟她是最早生育的嬪妃,紀祥雖不占嫡卻占了個長。

可她背景太過單薄,她父親不過吏部侍郎,就是與父親政見相同的官員,亦也不過是以李相爺為首的一系官員罷了,她若是想助她的兒子登上皇位,不謀求更大的勢力扶持,那便必是癡人說夢,癡心妄想。

當時朝局,兵權握在皇上手裏,剩下的兩派勢力,無非便是皇後的葉氏一門與兩朝為相的李宗一系。葉氏自是皇後的支撐,賢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葉氏的主意,那唯一行得通的便是李相爺這一條路。

賢妃與晏娘娘交好,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讓晏娘娘身後那龐大的勢力為己所用。她在大皇子出生後就開始籌謀,與晏娘娘一交好便是六年。六年,足夠宮裏發生太多的事情,她用六年時間,用六年兩人共同經歷的那些個風雨,徹徹底底的取得了晏娘娘的信任,直到晏娘娘懷孕。

紀威的生母,雖貌美如花,可身子卻孱弱單薄,否則也不會進宮六年才有身孕,也就是因為她的身孕,使得賢妃開始由籌謀轉為動手,啟用了她多年前便在敬玉堂植下的種子。假若晏妃生下了孩子,人卻沒了,那以賢妃和晏妃的情分,孩子必是要交給賢妃撫養的,如果她做了晏妃親子的母妃,那其身後的勢力,不言而喻便也會跟到她身邊。

賢妃經年累月的籌謀和安插人手,只為這致命一擊,晏妃又如何能夠預知和防備?於是就在晏妃生子後氣血虛弱的當天,便喝了下有夾竹桃的參湯,當天夜裏,晏妃沒有打擾任何人,靜悄悄的就去了。晏妃薨,賢妃傷,她為晏妃守靈七天,又足足在佛堂誦經七七四十九天,皇上和李家都感念她這份情誼。

自此也確實如賢妃所料,紀威交她撫養,李宗一系的實力都傾倒在她這旁,而敬玉堂的宮婢、太監,則在幾年之間陸續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只單剩了一個因得病傷了嗓子的明珠還活著。

原以為天衣無縫,可誰又承想敬玉堂的宮人幾年間悉數殞命或是失蹤,終是引起了皇帝的註意,只不過可惜,唯一一個知情者已然不會開口說話了,好在刁鷗醫術精湛,在紀厲回京後,皇上便把一直在浣衣局當差的明珠交給了紀厲。威逼、利誘在已經經過生死邊緣的人面前,到底沒什麽作用,只不過紀厲早就多方查證,那明珠還有個不為人知的親弟弟,以親人安危相逼迫,恢覆嗓子的明珠冒著可能殞命的危險,乖乖配合的,連同紀厲演了之前的那場戲,為的就是讓紀威知道他母妃辭世的始終,好最終棄了紀祥。

紀威滿目蒼涼,近二十載他認賊為母,助紂為虐,是否他母妃在天之靈一直無法瞑目?原以為的慈母與善兄,近二十年的歡樂、幸福,全是在演戲,一切都是為了利用他身後的勢力而已,失母之痛、欺騙之恥、利用之辱,狠狠地噬咬著他的心。紀威向來重情義,最終卻被他一向尊重敬愛的賢母妃欺騙、利用至此,這樣的情感刺激,一時差點要了他的命,紀威只覺眼前一黑,嘴裏腥甜,緊接著身子就是一踉蹌,好不容易的穩住,那腦海裏不住閃現的二十年來的幸福回憶,卻又都不斷的挑著他刺痛的神經。

看著跪在地上仍哭得悲切的明珠,紀威用力的閉了閉眼睛,一個小小的宮婢自是不能阻止一場醞釀已久的陰謀算計,可她如此深知內情,即使沒有參與其中,也必是清楚一切的旁觀者。可到底最終沒有一個人去提醒她的母妃,這些個膽小怕事的宮人或多或少,和他母妃的辭世都有些個瓜葛,只是在那終是陰霾霧重的後宮之中,明哲保身早已是眾人心知肚明卻不可言說的活命定律。

“晏娘娘寬厚,是奴婢一時糊塗,沒敢多嘴……原以為這樣可以保命……誰承想晏娘娘薨後,敬玉堂的宮人們悉數死的死,亡的亡,奴婢因嗓子害了啞病才最終躲過一劫……二十年了,奴婢一直心驚膽戰、小心翼翼的活著,就連嗓子慢慢能說話了,也一直張聾做啞……奴婢……奴婢怕……”明珠叩著首,嘴裏說著紀厲之前教給她的言辭, “前陣子皇上大赦了一批宮人出宮,奴婢終是離開了那個噩夢縈繞的地方……五爺,奴婢有罪……奴婢知罪了,二十年了,奴婢一閉眼就全是晏娘娘……全是昔日姐妹們的哀嚎……這二十年,奴婢生不如死……奴婢真的……知罪了……”。雖明珠說的話半真半假,但那二十年來的擔驚受怕,與對晏妃的愧疚卻是真真實實的,她哭得發洩又悲慟,身子因著過度哭泣,都略有些痙攣起來。

胸中堆積的郁氣快要把紀威壓瘋,他狠狠得往桌上錘了一拳,擡起眼,毫不意外的看見明珠渾身一哆嗦。母妃的仇終是要報的,多年的感情欺騙與利用也會讓他們如一償還,紀威深吸一口氣,賢妃目的得逞後的狠辣到底驚了這些個宮人的心,這唯一一個借啞病活下來的,看著昔日和她一起當差的眾人悉數殞命,不知要有多麽的觸目驚心。近二十載,她心驚膽戰的留在宮裏,留在賢妃的眼皮底下,也確實是過著生不如死,擔驚受怕的日子,有多少罪孽,這二十載也還清了,罷了,事情終歸過了這麽久,母妃的賬也實在不應算在一個小小的宮婢身上,紀威剛想開口,卻聽門外來報,“爺,大爺請你過府一趟。”

紀威瞇瞇眼,他這前腳帶回個宮婢,後腳大哥便知道了,看著跪在地上的明珠,他揮揮手,“你走吧。爺我就當從未見過你。以後你自生自滅,好自為之。”

◆◇◆◇◆◇◆◇◆

紀威到得大皇子府,紀祥並未在前院。一個小太監領著紀威向後院走去,剛踏上游廊,再往前幾步便是紀祥素來休息的地方,紀威因心中有事,一不小心便和迎面而來的一個男子撞在了一起。

“哪個不長眼的?五爺也敢撞?”紀威身邊的太監唐河斥道。

那被呵斥的男子擡起頭來,眼中略帶驚慌。

只見那人身材纖瘦,長發披散、白衣微攏,隱約還可見到那露出的胸膛上,隱約有著些許紅痕,紀威皺眉,紀祥圈養男攣,在他們兄弟間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不用想也知這人身份,可白天便在自己府邸做這樣的事,到底也有些過於荒唐了。

看向那男子的臉,紀威身子狠狠一頓,眼前的男子,那白凈秀氣的臉竟和他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惡心、憤怒,連著之前知道內情後的所有情緒一下全沖向頭頂,紀威無論如何不想再留在大皇子府,不想見到紀祥,他好歹的壓住想吐的感覺,以及滿目的金星,對著身邊帶路的小太監說道,“你告訴大哥,我突然想起還有要事,先回去了,待忙清他日再來府上。”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這麽看,好像良善、俊雅、可親、灑脫、重情義的小五挺可憐的。。。而且以後還會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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