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鎮守的邊城在西北算是最豪奢的地方, 常年沒有外族來犯，百姓生活平穩，自然富裕的多, 來往跑商得也多, 連周邊的平民百姓也想往這兒跑。

曾經的南安王可以說是這片地區的守護神，賈璉到此地一看, 還能在寺廟中看見不少百姓為南安王點的長明燈。

只可惜, 這一次遭難, 整個邊城都毀於一旦, 不過區區半月時間, 百姓死傷慘重，房屋街道全都被血水染紅，到處都是屍臭位。

反倒是青樓酒館大多都保留完整，裏頭酒保和青樓女子們各個還活得不錯，見著賈璉得到來也沒什麽表情，依舊是那副漠然模樣。

經歷過這些事，賈璉才能感受到外族侵襲得悲劇，南安王養虎為患, 著實是太過自大了些, 即便是想要賺外族人的銀錢, 難道就不能換個方式, 讓他們沒有辦法一家獨大嗎？就那麽懶散得不願意多花心思？

此番南安王被押解入京，賈璉看到邊城此情此景後，決定上書參他一本, 不讓他南安王府脫成皮下來，這邊城要多久才能覆原。

雖然沒有實際兵權，賈璉也只是個小小書吏而已，但他如今表現出來的能力，還是讓那群大老粗滿意的。

當兵的很少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也聽不慣那些掉書袋子的老學究，像賈璉這種說著直白易懂又相當有理的話，還一副和和氣氣不高傲的模樣，人家還是心服口服的。

在這個世道，讀過書的怎麽都是厲害聰明的，在每個村子不是最優秀最有錢的人家，那都是連讀書的念頭都不能有，若不是被讀書人瞧不起，他們又怎麽可能會去反對文官。

不過六品小官的賈璉，指派人已經極為順暢，管過一個縣的賈璉如今知道如何去重建一座城，至少死傷那麽多，疫病不能讓它爆發，也得防著外族再次侵襲。

重新修整好各處城門後，賈璉下令封鎖大門，隨機調派兵力準備好烽火，隨時監控好四周的來襲。

他們攻城來得迅速，外敵一時半會兒不會得知消息，不過也瞞不住多久，若是對方有必須要拿下的理由，他們過後可能會面對強敵。

不過好在有地道，隔壁州縣已經迅速補充上糧草軍隊，等城中規整完畢後，若能得到百姓的幫助，守住這座城沒有太大的問題。

這一整年時間，有足夠銀錢的幫助下，賈璉手裏的軍備和糧草都是充足的，而且南安王自己也囤積了大批糧草，敵軍並沒有全部帶走，想來是準備留作軍糧，以準備下一次攻打周邊城池。

作為游牧民族，若是他們準備攻下城池占為己有，那就表示他們想要徹底拿下這個國家，像往常時候，頂多搶完東西就跑。

如此一估計，南安王豢養的家犬已經成長到讓人驚懼的地步，他賈璉即便有所搗亂，也沒辦法一下子把它打殘。

這是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卻也是賈璉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只要他守住了城池，打殘了對方的軍隊，那他的成就也不會比祖輩低。

已經開始研讀兵書的賈璉讓人回金陵和榮國府，把府上所有祖輩使用的兵書都給他拿來，他要仔仔細細得研究。

王熙鳳被他留在了後方的西北大營那兒，那裏有天塹在易守難攻，相比這裏會安全很多，南安王之所以要重點鎮守此地，也是因為這裏最為危險。

訓練多時的士兵有將軍帶領守城，賈璉並不多費心神，他那些叔叔伯伯都不是好惹的主，即便年紀大點，閱歷和帶兵能力並不遜色。

賈璉主要負責的是城中秩序，城內的屍體被堆在一塊兒燒盡後，到處都在用水沖洗，沖完後乘著日後曬幹幾次，再燒上艾草熏染各處房屋，到了這裏，城裏躲起來的平民終於敢出來了。

夥頭兵在城中各處煮了好幾大鍋粥，旁邊還盛著燒沸得水，百姓們湧上來後，有士兵看顧著，不用擔心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準備的粥食多，每個人都能領到一碗，等吃完這碗後，百姓們臉上才終於有了生氣，到了這個時候，賈璉把軍中衣褲帶來發下去，讓這群百姓自己挑選他可以擔任的兵種衣褲。

以工領食這能減少很多麻煩，賈璉的糧草也沒多到可以讓人吃白食，雖然城中百姓不算多，但加在一起還是有不少人的。

巡邏、重建房屋、打掃街道、修築工事、甚至是去搜撿可用物資，有百姓加入後都能減輕軍隊的消耗，軍人們只要負責多操練準備打仗就好。

尤其是會醫術的百姓直接被提到軍營，隨時準備好仗後的救援。

總之，賈璉連小孩都不放過，沒個人想要吃飯就必需做事，不願做事還想著鬧事的，一個個吊在城墻讓他們放哨，見著敵軍來襲他總會大喊大叫吧。

這樣幹凈利落的安排，讓將軍們很是滿意，像他們這群大老粗最不擅長這些玩意兒，孩子婦孺和老人們可不能像軍營裏那些糙漢子般硬來，而且，這個時候馬上要打戰，後方一片混亂對他們很是不利。

如今城墻上火油和石料、木樁被一批批運到城門之下，連城們都被人用石料堵死，這才不過匆匆兩天而已。

慕容上將軍各處巡視後，對賈璉這個後輩小子著實滿意地很，尤其他很滿意城墻上吊著的那群痞子，往日看著也不是什麽好人，被這麽吊著還挺讓人解氣的。

而一切準備就緒後，五天時間過去了，這五天內氣氛越來越緊張，慢慢得已經能感覺到地面的震動了，此番敵襲只怕人數不少。

那群被吊起來的痞子在看見敵軍馬匹之時，真的嚇得屁滾尿流，那群拿著彎刀的異族各個長得魁梧，□□戰馬也精壯威風。

慕容上將接過賈璉的西洋鏡，遠遠看去人影基本看不到盡頭，粗粗一算該有上十萬人，頓時心頭不妙。

“賢侄，讓人把將軍府的地洞堵上再說。”

“好，賈璉這就去辦。”對方人數太多，賈璉心裏同樣沒底。

那群被人拉上來的痞子們聽見上將軍這話，各個嚇得面色青白，誰不知道那地洞是救命用的，若是被堵上了，他們這群人一旦受不住，那真是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能堵，你不能去堵住，你若是堵住地洞，百姓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慕容將軍冷冷看過去，“把他們都推下去，省得後頭混亂軍心。”

“你們……你們當兵的難道……啊……”

反抗最為激烈的那個人被直接從城墻上推下去，非常時刻決不允許有人反對主將決議，尤其這群人還有要起哄百姓鬧事的意思。

那個地洞絕對不能被發現，不然後頭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隔壁州縣已經算是內地了，那裏修築的工事完全不比這裏，這裏好歹還有城門作為防備，可那裏直接通過地道就是內城了。

在運輸完糧草後，賈璉已經安排小孩們離開這座邊城了，只餘下青壯和部分老人女人，五天時間百姓都被安排在各處努力幹活，人數缺少根本不會反應及時。

而第三天開始，對面已經再沒有人過來，地道顯而易見被完全堵死了，只要這邊沒有派人通知，對方絕對不會重新開啟，如今也只剩下他們這邊這道口子了。

堵上這邊後，想要探測地道入口，那可就難了。

每次大戰，都必須要算計好失敗，一座城沒守住，不可以讓另外一座城也被攻破，他們不需要退路，不然誰還幹拼命。

賈璉親自帶上人，用土完全掩埋後再鋪上石板，如此一看四周都沒什麽異樣，這才罷休得離開，作為爆炸的直接地帶，此地遺留痕跡太過明顯，賈璉最先讓人重建的就是這裏，如今四處瞅著都是新的，也看不出什麽東西來。

幹完這些，再等上城樓時，敵軍已經兵臨城下了，從未上過戰場的賈璉看著底下無窮無盡的人頭，腿都有些發顫，這樣的軍功得來真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寧榮二府的老祖宗看到他們這等子孫後，會不會吐血三升，至少賈璉覺得很是羞愧，他真的有些怕了。

慕容將軍還是挺知道新兵蛋子那點膽量的，賈璉一毛頭小子能穩定好城內就已經相當不錯了，就他那點力氣，站在城墻上就是挨砍的料。

不過他依舊得站在這兒，不知不覺他這個人已經在軍中占有不小的分量，他這個手無腹肌之力的軍師只要還活得好好的，底下的士兵就不怕丟命後無人看顧。

慕容將軍拿來一套軟甲，不用說都知道是好貨，“這是你祖父賈代善的貼身軟甲，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只要護住心脈，你小子的命就能保住。”

賈璉二話不說脫掉身上的鎧甲，迅速得穿上，慕容將軍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笑他這個菜鳥腿軟又弱雞。

再次穿戴整齊後，慕容將軍把賈璉推到城樓正中央，隨機褪下自己的披風和頭盔按在他身上，“好小子，你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作為軍師你就是整個軍隊最後的依仗，現在你是最重要的人物，需要最妥善的安置。”

賈璉的腿更加軟了，好伯伯你別坑人，把上將軍的頭盔給他帶，這麽明顯他能不成旁人攻擊的對象？

慕容將軍見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更是好笑道，“放心，你身邊的士兵能把你守護妥當，只要你不倒下，咱們就不會倒下，兄弟們，你們的財神爺再次，誰都別認錯人了。”

說罷，四處都開始發出爆笑聲，而這時，敵軍已經到達可攻擊範圍之內，早就準備多時的投擲手一聲令下之後，咻咻咻得，石頭直接越過城墻砸在對方人群之中。

經過改良的頭料中間是空心的，有根引線露在外頭，裏頭全都塞滿了火油，點燃之後等他快要落地之時，引線燃盡就能砸開石料，被砸的四散開來的石料絕對是個很大的攻擊力，被噴濺的火油能直接嚇住對方戰馬。

轟轟轟的沖天響後，城墻上的士兵已經準備完畢，騎兵不比步兵，他們不擅長攻城，只要城門被堵死，他們依靠得就只有人數而已。

可以爆炸的石料也是賈璉提供的，沒事搞搞事的賈璉很是喜歡讓人研究這等東西，西洋鏡如今也被他拿下去拆了研究，順道那些比黃金還貴的琉璃更是不會放過。

有銀子就極為任性，賈璉為了賺銀子真的什麽都想弄，如今這個著實派上了大用場，不用經過幾次投擲，城外已經炸得哀鴻遍野。

慕容上將目瞪口呆得四處看著，簡直不敢相信。

賈璉興沖沖讓人繼續準備投擲，這些空心石料不好弄，空心皮袋卻多得很，只是不好控制而已，就那麽點火油而已，他們今日準備往下澆灌的都不止那麽點。

這還沒上大炮呢，就已經趕上了大炮的威力，人數多又有何用，看見此情此景，軍心穩定至極，後方軍營中沒看到被擡下來的士兵，也知道這場戰只怕不會有多少人受傷。

倒是那群趕制石料的工人那叫一個勤快，聽著外頭震天響，心裏得意洋洋得想要到處炫耀。

這群大了雞血一樣的工匠被百姓當傻子一樣看待，在他們看來，外頭那一聲聲的轟隆聲就是天罰，天罰降臨竟然還能這麽高興得打磨石料，簡直就是有病。

賈璉心裏估算著價值，一個火炮彈藥跟一個石料彈藥，前者貴得能讓人棄用，後者卻便宜的人人可用，根本不需在意成本，那可真是個好消息，回頭就得讓聖上知曉這個。

一輪接一輪得石料爆炸後，幾乎沒多少人可以突破防線，沖到賈璉跟前的幾乎沒有，賈璉筆直地站在那兒做個吉祥物，引著所有人朝他進攻，沒過一刻鐘時間，城下的屍體多得恐怖。

第一次目睹殺人的賈璉心裏還是有些害怕的，但好歹他保持住了鎮定，算是盡力過了戰場的洗禮。

沒過太長時間，對方鳴金收兵，可謂是大敗而歸。

已經預料自個能升官好幾級的賈璉咧嘴一笑，看來他還是要走榮國府的老路啊，沒準榮國府的爵位還能讓他給升回去。

笑得別樣開心的賈璉被慕容上將一個巴掌拍得差點沒站穩，他腦袋上的頭盔也被拿走了，“小子還不讓人去打掃戰場。”

對方進不來，也沒法帶走屍體，只能由他們處理。

賈璉應聲後，總算是恢覆正常，行事起來依舊條理有序，早就準備好的鐵籠被放下城墻，專門負責處理屍體的士兵幹勁利落得開始掩埋焚燒。

慕容將軍真的很滿意賈璉，至少他安排的事能很快完成，也不像別的書吏那樣輕視軍士，更不會有人像他這樣關明正大得賺銀子。

有了賈璉，軍人們每年可以向家中寄足足三兩碎銀，家中老小的日子好過起來，只怕也能出個當官的兒子孫子了，不然剛剛那些人怎麽會批命得保護他，連箭都可以替他擋了。

說真的，那群外族的箭法不錯，臂力足夠的情況下能射老遠，像賈璉這樣穿扮的人物那是被攻擊的首選之一。

那小子能安安穩穩得站在那兒，他四周的兵可是仔細看著飛來的箭矢的，那謹慎的態度，比保護他那會兒嚴謹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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