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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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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府的大堂上,氣氛極其詭異。

先前畢之安趕回來,還未來得及升堂,楊繼林和褚東家就各說各無辜了。

而後,溫宴抱著黑檀兒來了。

以至於,這麽多人,說了這麽多話,其實都沒有到升堂的那一步。

衙役們捧著殺威棒,面面相覷。

畢大人都沒有敲驚堂木,他們在面對被帶來問話的這兩人時,到底要不要喊“威武”?

尤其是,楊繼林和褚東家,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

大堂之上,府尹跟前,什麽時候有這麽激烈的場面?

無論是嫌犯還是證人,膽敢擾亂公堂,他們就得“威武”起來了。

現在可好。

畢大人不管,溫大人也不管,四公子夫人只管抱著貓大人,而貓大人對舞到它眼皮子跟前的那兩人視若無睹。

這,真是厲害了……

楊繼林確實氣得夠嗆。

年節裏聽褚東家提及溫辭舞弊,楊繼林的確有很多想法,只是到了最後,他也就是“刺激”了下王笙和錢暉。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去當面戳穿溫辭,也不會跑到衙門外頭喊冤。

權貴有權貴的路,窮人有窮人的路。

楊繼林是窮書生,他只能走自己的路,最多,就是稍稍拓寬一些。

他一直以為,褚東家的話就是拉家常。

逢年過節,誰不說幾句家長裏短?

東家聽一句,傳往西家,擱在年節裏,就是比“你家年夜飯吃了什麽”、“給了孩子多少壓歲錢”更豐富一些的順口話而已。

結果,被官差帶到大堂上,楊繼林才明白過來,不是順口話。

後續愈演愈烈的傳言亦不是順口話裏沾了些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褚東家有自己的目的,替人做事。

而他楊繼林,是一顆棋子。

他在不知不覺之間,成了高高在上的那群人博弈之時的一顆棋子。

這讓楊繼林如何不憤怒?

楊繼林握緊拳頭,一雙眼睛紅得滴血。

不能動手。

他不住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動手。

這是衙門,當著官差的面打人,有理都沒理了。

“我……”楊繼林的聲音發抖,只能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不看褚東家,只對畢之安與溫子甫道,“學生、學生確實聽了他的汙蔑之語,以為溫辭中舉有一番故事,學生被他糊弄了,心中不忿,與相熟的兩位考生說了此事。

只是,學生沒有再和旁人說過這些,前些日子,京中那些流言與學生無關。

昨日寶安苑,學生去了,見識了溫辭的實力,才恍然察覺,自己被褚東家騙了。

下午,學生與他對峙,問他為何汙蔑溫辭,褚東家不承認,還大放厥詞,讓學生幹脆去燒了小蝠胡同。

學生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情?當即甩手離開。

昨夜一直在家溫書,如夫人所言,學生想要作惡,都沒銀錢買菜油,何況學生不是那樣的人。

今早起來,聽說小蝠胡同險些出事,學生也嚇了一跳,衙門讓學生來,學生立刻就趕來了。

上面說的,句句屬實。

學生與溫辭做了一年同窗,沒有相信他,反而信了別人,這是學生的錯,學生向溫大人賠罪,待清白出了衙門,也會向溫辭請罪。

可不是學生做的事,學生斷斷不會認。”

溫宴聽完楊繼林的話,輕輕促笑了聲。

屬實確實句句屬實,但避重就輕也是事實。

楊繼林瞞下了私心,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人蒙蔽而懷疑同窗、事後醒悟的書生形象,很貼切,也很安全。

哪怕王笙和錢暉站在這兒,把楊繼林當日轉述褚東家的那些話再說一邊,楊繼林都不會受罰。

真正會倒黴的,只有褚東家。

溫宴不會去計較楊繼林能不能“清白”出衙門,她的目標原就不是那三個考生。

她看向褚東家。

褚東家已經從盛怒之中慢慢冷靜了下來。

剛才他幾次想打斷楊繼林的話,都被衙役們那銅鈴似的眼睛給瞪回來了。

衙役是沒有跟他講規矩,可褚東家知道,自己要是真的不講規矩,衙役的殺威棒就舉起來了。

待楊繼林講完,褚東家也編好了他的故事。

“大人,”褚東家擠出了笑容,“年初二時,我確實和楊繼林提了溫辭。

我聽手下的船夫說的,船夫大抵也是聽哪位船客吹的牛。

我們做生意的,嘴巴上確實喜歡說道,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說,若不是楊繼林與那溫公子是同窗,說起來能對上號,我也不提。

就像是,我跟您提我家街口買餅的老頭怎樣怎樣,您不認識,肯定不感興趣不是?

溫辭那一樁,我也就跟楊繼林說了,我不認識幾個舉人,所以外頭後來的傳言,肯定不是我的嘴去傳的。

楊繼林撇清了,那可能是他的那兩位同窗說開了。

昨兒楊繼林來質問我,為什麽騙他,我當時吧,就是撇不開臉。

說人壞話,別人還證明我亂說,我真是,臉掛不住,就激楊繼林讓他去放火。

哎,我這張嘴哦!”

褚東家輕輕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滿臉懊惱:“嘴巴壞事,嘴巴賤了,胡言亂語。我那是亂說的,不是真教唆他去放火,更不是自己要放火。

剛衙役來傳喚,我一聽小蝠胡同著火,我以為是楊繼林被我激得犯糊塗,實在害怕我最終落個’教唆‘的罪名,才趕緊跟他吵,要撇清。

再聽夫人一番話,我曉得我想錯了,楊繼林沒有錢去犯事。

他沒做,我就不是教唆,我自己也沒做,我們鋪子有個夥計丟了腰牌,這是真的。

再者,我們鋪子不做菜油買賣,庫房裏沒有屯那麽多油,我也沒有去哪兒買油。

四大桶菜油呢,大人,您把京城的油鋪查一查,看看誰家昨兒菜油出貨多,再順著查查,就能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厚顏再猜一句,可能是生意上的對手,偶然聽見了我和楊繼林爭執,故意陷害我。”

畢之安上上下下打量褚東家。

這番說辭,比先前爭執時,站得住腳多了。

起碼,邏輯上能理順些。

不置可否,畢之安看向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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