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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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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場舞弊,有大有小。

規矩再是森嚴,也會有人孤註一擲,冒險去拼一把。

有帶小抄的,大部分在入場時就被查出來,趕出考場,運氣極好的,興許能夠蒙混過關。

但這是極少數裏的少數。

與其比運氣,不如塞銀子。

這種手段,童試時興許還有幾起,真到了秋闈、春闈時,敢生這樣歪心思的,十之八九,沒有前途。

能參加秋試的,都是有才之人,比的皆是真本事,想靠小抄脫穎而出,未免天真。

可哪怕是這麽不上臺面的手段,除了舞弊的考生,也還有檢查考場時“不仔細”的吏官牽扯在內。

小抄之外,還有洩題。

沒有進考場前,就已經知道了試題,經義背得滾瓜爛熟,策論文章也想好了落筆的方向。

如此一來,自是比老實的考生占了先機。

這之中,考生背後,便有了洩題之人。

還有一種,是批閱的考官認得考生字跡,悄悄換了卷面名字,在放榜時做了手腳。

那麽,舞弊的罪名裏,考官也脫不開身。

無論是哪一類的舞弊,就像溫宴在琢磨的一樣,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不是溫辭一人,就能“危害”考場了。

霍以驍挑了挑眉,他聽懂了溫宴的意思。

回想了一番錢暉夢境裏的話,他道:“’若不是提前知曉考題,你憑什麽能中?‘他說過這麽一句吧?”

溫宴頷首:“他們是覺得,大哥知道了考卷內容。”

頓了頓,溫宴又道:“王笙那天與他父母說過,他們這樣的人家,便是中了,也是瞎貓撞著了死耗子。”

如此,把兩廂一結合,就有了個大體的方向。

溫辭下場比試? 因著侯府公子的身份,他提前得了試題內容,做了準備? 因而考中了。

霍以驍短促地笑了聲? 嘲弄意思明明白白:“都念了這麽多年的書了? 怎麽會有這麽天真的?”

科舉,是朝廷選拔人才的手段之中,最廣泛、也最重要的一環。

多少優秀的官員? 是靠著這條路? 一步步走到了朝堂上,得以參與朝政、指點江山。

寒門亦能出貴子,很多讀書人就指著科舉來改變一家人的未來。

因此? 朝廷絕不可能給勳貴子弟們洩題? 保證他們能高中? 而忽略了其他書生的前程。

學子們心裏也有數? 若這條路就是給勳貴子弟們走的? 其他都是一貢院的瞎貓在等耗子? 那誰家還能耗費如此大的精力、財力去供個讀書人?

“不天真,卻信了,”溫宴抿了抿唇,看著霍以驍,道? “因為那個是’溫辭‘。”

意有所指。

霍以驍聽懂了。

北大街熱鬧非常?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歡聲笑語? 而霍以驍的眼底? 卻是截然相反的一片冰涼。

誰能給溫辭洩題呢?

溫子甫當著官,卻是初來乍到,順天府裏能說話? 與秋闈卻不沾邊。

若真有這樣的人,矛頭順著就會指到霍懷定、指到霍以暄頭上。

暄仔亦是同場比試,霍家難道就沒有給自家子弟想想辦法?

題目到手了,給溫辭行個方便,也說得通。

一個月後,溫辭並不參加春闈,下場的是霍以暄。

那麽,考題呢?

溫宴壓著聲兒,繼續與霍以驍道:“去年秋闈的主考是……”

“翰林院姜學士為主考。”霍以驍道。

溫宴一楞:“姜瑾的祖父?”

霍以驍亦是一楞:“姜瑾是誰?”

溫宴眨了眨眼睛。

是了,姜瑾在閨秀中人緣不錯,但霍以驍大抵是真的不認得。

“這可……”溫宴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

總不能解釋說,是“姜學士的孫女”吧。

那不是又繞了回來。

溫宴幹脆略過,又問:“春闈呢?”

霍以驍道:“馮太保為主考,為著避嫌,馮子昀這回亦不下場,高錄姚為副,另一副考還是姜學士。”

溫宴又問:“考題定了嗎?”

霍以驍道:“年前說是討論過幾回,具體事宜,我不清楚。”

科舉有科舉的規矩。

霍以驍和朱桓在禮部觀政,了解禮部事務流程,其中雖有春闈安排,但也僅限於安排,再深的東西,他們不能參與。

霍以驍也不會去參與,暄仔要下場筆試,他參與其中,不合規矩。

“莫不是……”霍以驍深吸了一口氣,“繞這麽一大圈,原是指著這兒……”

溫辭的秋闈只是切入口,真正的目標是春闈?

而且,是他和朱桓觀政之後,禮部主辦的春闈?

“要真是這樣,”溫宴輕輕一笑,語調輕松,“那左不過就是那麽些人了,比先去莫名其妙對著大哥不滿,可好琢磨多了。”

畢竟,想跟霍以驍和朱桓對著幹的,要麽朱茂,要麽朱鈺,再就是沈氏那裏興風作浪。

不過,眼下,也就是猜測而已。

對或者不對,還得再摸索。

首先,需得看看,從王笙等人這裏,能不能串到那幾位身上。

再簡單些,便是誰誤導了王笙等人,讓他們覺得,溫辭提前就拿到考卷了。

“走吧,”溫宴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道,“既然來了,那就先逛著。”

明月當空,沒有雲層遮擋,十五的月色直直灑落下來,皎潔瑩白,卻還是不及這大街上眾多的花燈明亮。

霍以驍垂眸,對上溫宴笑盈盈的眼睛。

很亮,像是花燈都映在其中。

一瞬間,霍以驍有些楞神。

下一刻,先前心中的那些焦躁情緒就這麽淡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前方的燈火,又低頭看溫宴。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

霍以驍認真地想了想,大抵,就像是把花燈搬到了他的心裏。

一盞又一盞,越來越亮,心裏那團沈沈的黑霧,隨著花燈的次第點亮,就這麽散開了。

下意識的,霍以驍握緊了溫宴的手,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背上磨了磨:“不是要買貓型的燈嗎?去找找。”

“剛還說沒有賣呢,”溫宴一面走,一面道,“真買不到,回去給我做一盞?”

霍以驍不置可否。

溫宴道:“我就當你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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