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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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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瑜川身著龍袍, 立於金鑾大殿之上,眾臣經歷了剛剛的一場變革後,驚魂未定, 朝堂之上依舊惶惶不安。

寧王之黨羽一律問斬, 裏面包括了孫葳,這也意味著, 孫家的榮耀不覆存在。

正在孟瑜川還在商討之後的事,大殿外, 陸言語身著華服緩緩走來。

那是屬於皇室郡主的裝扮。

殿內的人, 除了顧珩、陸青山和皇上, 沒一個認識她,看著她的裝扮不凡,想必是宮裏的哪位公主, 可細細一想,皇上沒有姊妹,宮內從未聽過有這麽一位公主,那眼前這位是......

言語目不斜視地走到殿內, 顧珩看著她,有些陌生,她仿佛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陸言語, 眼裏那麽決絕,那麽不屑一顧。

他不知道言語進了宮,也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幹嘛。

他只知道,不管言語接下來要說些什麽, 做些什麽,自己一定會豁出去保護她。

言語沒有望向顧珩,即使自己知道那迎向自己的百雙目光中也有他的一雙,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望去,一望去,她怕自己會變得懦弱起來,畢竟,接下來要說的話,自己需要無比的堅強。

她朝著臺階上的那九五之尊跪拜,禮數做全,她開口道:“皇上,臣女陸言語有事稟奏。”

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

陸言語?那被冊封的前朝郡主?她怎麽來了?

她一介女流,怎麽出現在這?

有大臣覺得不妥,站出來道:“皇上,朝堂不可有女子參政,還望皇上遵循祖制。”

孟瑜川揮手制止:“無妨,且聽她說說。”

既然皇上發了話,眾人也不敢議論什麽。

那是幾日前,言語還在李宅,與綠嬈一番“談心”之後,老管家便火急火燎地把她找了去,跟著老管家來到大廳,李笙,如今已是孟瑜川,已經在那兒等候多時了。

雖不知道來意,但孟瑜川的到來,也是在意料之中。

孟瑜川告訴了言語所有的計劃,並和她說,此番行動,因需顧珩和陸青山的相助,所以他二人是有功之人,既是有功之人,一榮俱榮,表面上,顧夫人和陸夫人,也就是孫蓁和孫薔,是動不得的。

言語自然也想到了這個層面,孫家雖亡,可那二女畢竟已隨夫姓,更何況夫家還是此次計劃功勞最大的二人,動她倆,是得費些腦子。

看孟瑜川此次前來,絕不是單單告訴自己這些東西,他定有另一番計劃,而那計劃,需得自己才能執行。

“我要你在孫葳被伏之後,以冊封的郡主之身份,上諫孫蓁。”這是孟瑜川的原話。

思緒回到朝堂之上。

陸言語眉宇間掛著幾分英氣,從容不迫地說道:“臣女今日冒死上諫,只求皇上能為百姓,為朝臣,為皇族討個公道。”

孟瑜川眉間一緊:“竟有如此嚴重?,你且說說你上諫所為何人?若情況屬實,朕會為你做主。”

“臣女要上諫的,是顧夫人,也就是孫家之女,孫蓁。”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又是一陣騷動,今日孫家還真真是應了禍不單行。

孟瑜川坐在龍椅之上,神情嚴肅:“你冒死上諫孫蓁所謂何事?”

言語跪在地上,直著腰,氣勢一點也不輸朝中的男子:“孫蓁其罪有三。第一,孫蓁為獲聲譽,毀壞農物,為百姓之不容;第二,孫蓁為手握重權,迫害忠良,為朝臣之不容;第三......”

言語話至此處,微微低了低眼眉,仿佛喉嚨裏有千斤大石,壓得她話都說不出,她逼進雙眸,仿佛下了什麽決心,睜開雙眸又是一股淩厲。

“第三,孫蓁為一己私欲,毒害臣女,為皇族所不容!”

顧珩在一旁聽到言語說完這番話,手不禁攥緊了拳頭,她一個人擔下了這風風雨雨,這一樁樁罪證,哪一個不是在挖她心裏的疤,她不過是一個女孩子,卻在眾人面前堅強得要死。

話說到了這份上,孟瑜川就不能當作隨便聽聽,他馬上命人把孫蓁帶來,當場與陸言語對峙。

而他命的這個人,是顧珩。

官員們議論紛紛,這孫蓁是顧家夫人,皇上派顧珩去,不怕他徇私枉法嗎?

顧珩上前領命,他與言語並排而跪,他偷偷望了身旁的言語一眼,言語看向他,她的眼神不像剛剛那般嚴厲,這時多了幾分無奈和請求。

言語沖顧珩微微搖搖頭,用發不出聲的唇語和顧珩說:“不要。”

顧珩嘴角微微一笑,讓言語放心。

可言語怎能放心,她知道,顧珩此次一去,他必定會放過孫蓁以換斷腸散的解藥。

顧府外,依舊是容安帶著兵在此看守。

顧珩一到,幾個丫鬟剛剛攙著孫蓁出門,孫蓁把那幾個丫鬟散走,獨自面對著這個曾喚自己一聲“母親”的顧珩。

今日孫葳造反失敗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孫蓁怎麽可能不知道,她看著眼前的顧珩,不禁嘆了口氣道:“我剛剛就聽到了陣馬蹄聲,那馬蹄聲太快了,我就猜到,是你要來把我帶走了。”

顧珩遣散了圍繞顧府的重兵,讓他們前面等候。

顧府門前,僅剩顧珩和孫蓁二人。

“我可以放你走,不過你要把斷腸散的解藥給我。”顧珩開門見山道。

孫蓁得意地笑笑:“那陸言語果然是她,虧了你那麽多年對她念念不忘,很可惜啊,她快死了,我也救不了她。”

顧珩拔出手中的劍,架在孫蓁的脖子上,冷冷地說:“我不想和你廢話,我只要解藥。”

孫蓁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劍,倒也不害怕:“你找了那麽久的解藥都找不到,你自己心裏沒數嗎?這斷腸散其實不是□□,它毒不死人,它不過是一個蠱,磨人心智,讓人漸漸喪命。”

顧珩握緊了手中的劍,以至於孫蓁感覺到脖子上的利刃有些發抖,她繼續笑著道:“顧珩啊,你藏了那麽多年的恨意,如今都使出來吧,一劍殺了我,你什麽仇都報了。”

顧珩眼裏似有千刃在一刀一刀刺向孫蓁,他收起了手中的劍,與她說道:“我現在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

孫蓁陰險道:“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不殺我,往後想要死,也會拉著你的陸言語一起下地獄。”

顧珩心裏顫了顫,他不是沒有擔心的,可如今,要審判孫蓁的,不止自己一個人。

顧珩帶著孫蓁入宮,進了金鑾殿。

孫蓁向皇上行了禮,皇上開口道:“顧夫人,你可知,今日喚你前來,所謂何事?”

孫蓁不急不緩地道:“皇上,臣女有罪,臣女沒有管教好家弟,才讓家弟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臣女罪孽深重,不求皇上饒恕。”

孟瑜川:“孫葳之事,朕分得清,無關之人定不會冤枉。只不過剛剛郡主上諫,諫了你幾樁罪孽,這些罪你可認?”

孫蓁:“我的罪,我也很想聽郡主說一說。”孫蓁望向身旁的陸言語,這算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陸言語的真容,果真如綠嬈說的那樣,陸言語和許小語,分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孟瑜川:“既然顧夫人不知罪,郡主可否把她的罪仔細說一說。”

言語面似冰霜:“孫蓁三宗罪,其一,孫蓁私購千斤青石散擲入河內,以至農田遭受蝗災,其罪當誅;其二,孫蓁多年前毒害之前尚還在世的顧夫人,以此明媒正娶嫁入顧家,隨後又毒害顧大人,從中控權,結黨營私,其罪當誅;其三,當年臣女與顧公子有過一段姻緣往事,孫蓁從中迫害,投斷腸散至臣女湯中,臣女茍延殘喘至今,只為現在能把這些罪狀一一說出,孫蓁這三樁罪孽,罪罪應誅,還望皇上為百姓,為朝臣,為臣女,主持公道。”說罷,言語朝皇上一拜,這一拜,拜得誠懇,拜得讓人心疼。

這些罪孽,豈止是言語的心中的疤,這更是顧珩心中的疤,孫蓁害了他最親的人,最愛的人,絕不可以放過她一絲一毫。

言語一口氣說完了這些憋在心裏不敢說的話,她原以為再回憶這些前塵往事,自己會逼得自己喘不過氣,可是把它們說完,自己倒是輕松了許多,倒像是身上背負著的枷鎖一時間通通卸下,她覺得自己此時像妙妍口中的那自由的靈魂,沒有仇恨,沒有恩怨。

朝中連陸青山在內,都覺得剛剛言語的話十分震撼。與顧珩有過一段姻緣往事,言語從未和陸青山提起過,當年把言語接回來,她只是說,自己救了顧珩一命,孫蓁為報答就把她留在了顧府,沒想到,這毒,竟是因顧珩而起。

“孫蓁,這些罪狀,你可認?”孟瑜川問。

孫蓁哪怕處於劣勢,也不容自己露出一絲軟弱:“罪臣認罪,沒錯,正如郡主所言,我罪孽深重,這件件,我都認。”

孫蓁的答案讓人出乎意料。

孟瑜川立即下令,把孫蓁壓入大牢,嚴加看管,擇日問斬。

孫蓁立馬被一群侍衛壓去了大牢,她還是那副精明的模樣,不曾懼怕。

散朝之後,大殿裏僅剩言語和顧珩,言語依舊跪在地上,顧珩站到言語身旁,帶著一絲生氣道:“怎麽著,還跪著?你還有什麽苦沒訴完?”

言語癱坐在地上,憋著嘴道:“誒喲,我跪得久了些,腿麻了,你來扶我一把。”

顧珩伸手一拉,把言語拉了起來,然後又往自己身上一帶,言語跌進了溫暖的的懷裏。

顧珩抱著言語,在言語耳旁嘆氣:“你說說你,心可真大,那麽多人,‘和顧公子有段姻緣往事’都說了出來。”

眼下雖然大殿裏沒有旁人,可是言語覺得還是不太妥當,掙開了顧珩,說道:“這有什麽,正好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打消了一些人的歪門心思豈不正好。”

“對了,妙妍可有消息?”言語接著問。

顧珩搖搖頭:“皇上派人找了,你放心,他比我們還急,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言語心中也有幾分糾結,孫家的事了結,孟瑜川和妙妍的事就開始麻煩了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平日裏看對了眼,生了幾分情愫,可偏偏,這兩人卻又絕不能在一起。妙妍把自由當作自己的命,若不是當初為了幫言語,妙妍早就帶著萬貫家財遠走高飛了,她怎麽可能接受自己所愛之人有著深宮後院,有著一座逃不出的牢。

至於孟瑜川,他又怎麽能放下這座牢,他又怎麽能囚得住妙妍呢。

“顧珩,你帶我去大牢吧,我想單獨和孫蓁談談。”言語看出了顧珩的不願意,還沒等顧珩開口,言語繼續道:“你就在旁邊躲著,你看著我,不會有事的,我只是還想問她一些事。”

顧珩勉強地點點頭,帶著言語去了大牢。

大牢裏,孫蓁換上了囚服,白色囚服襯著她的臉色有些憔悴。

顧珩站在拐角處,並沒有隨著言語上前,這樣一來孫蓁看不見自己,自己也能保護好言語。

孫蓁坐在一堆稻草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看著孤身前來的陸言語,她也沒有驚訝:“你是來看我落難的?”

言語:“我沒那麽好的興致,不過你鋃鐺入獄的樣子,的確是我期待的。”

孫蓁:“你以為你贏了?同樣的話我與顧珩說過,我沒有解藥,你也別妄想能解你身上 的毒。”

言語搖頭一笑:“自從我知道自己中毒那一刻起,我就從未想過要解藥,我的命不管還剩多少,至少現在,一定比你的長。”

孫蓁反問:“你不來尋解藥,我這兒還有什麽是值得你來找我的?”

“我想問你幾件事。”言語說。

孫蓁冷笑一聲:“哼!你我苦大仇深,你問我,我又為何要告訴你?是你把我想得太善良,還是我把你想得太聰明了?”

言語繼續:“說不說是你的事,問不問是我的事。”

“你雖罪無可恕,可我剛剛在朝堂上所說的三宗罪,其中一條蝗蟲之災與你無關,你為何不辯駁?”

孫蓁靠在稻草堆上,草堆幹燥得很,壓下去發出了些清脆的聲音,“既然皇上算計我們孫家,不管我認不認,他都有法子置我於死地。”

“你竟有那麽好心?”言語冷眼一瞥。

孫蓁沒有說話,她背下這個黑鍋為的只是不讓陸言語與她進大牢,因為,陸言語還得為她去做一些事。

“信不信由你,還有什麽問題。”孫蓁問。

言語低下聲音,問:“你當年,可有見過我娘?”

孫蓁心中一喜,眼巴巴地總算盼著陸言語問到了點子上來。

她裝模作樣地說:“你娘?前朝的公主?我不認識,也沒見過。”

“你可當真?”言語嚴肅問道,眼下自己的大仇已報,可這失蹤了二十年的親娘,她總覺得和孫家脫不了什麽幹系。

見言語半信半疑的樣子,孫蓁心中有口氣,正慢慢吐了出來:“哼,你與顧珩不過是兩只可憐蟲,沒爹沒娘,認賊作父。”

“你說什麽!”言語怒道。

孫蓁拉高了語調:“你父親當年戰死沙場,表面光榮,可其中的事你又知幾分?”

“你把話說清楚!”言語死死地抓著大牢的鐵欄。

“你可知道,當年,也如現在這般,魔族擾亂人間,你父親被當時的西朝派去西山鎮壓魔族。沒錯,就如如今的陸青山一樣,你可知道為什麽當年派去西山的不是陸青山嗎?”孫蓁陰笑道。

言語握著鐵欄的手越來越緊。

“唉,那年魔族的侵犯可比現下嚴重得多,一批小小的凡人軍隊,怎麽可能滅得了。所以那場征戰,你爹都是必死無疑的。”

“陸言語,你知道嗎,那場大戰原本是派陸青山去的。你又知不知道,為何最後去征戰的人,變成了你父親?”

言語撐著一顆堅硬的心,慢慢聽著殘忍的真相。

孫蓁繼續:“那年,知意出生,陸府上下都很開心,陸青山寶貝得不行,可征戰的消息一傳來,他又不得不忍痛離家,舍棄剛剛出生的女兒。薔兒當時不願陸青山出去征戰,可陸青山一身傲骨,怎會答應。於是,薔兒便設計好,在陸府上下齊去千尋寺祈福之時,讓人從山上滾下一塊大石頭,把陸青山當成砸暈。”

言語嘴巴微微張開,眼神迷離,她似乎已經預想到了後面的答案。

“後來,陸青山一直昏迷,陸家無奈,只好讓小兒子陸青川,也就是你爹上了戰場。一個月後陸青山醒來,帶著重傷非要去前線支援你爹,可是,被你娘攔下了。你娘當時懷著你,一個夜晚偷偷跑出了陸家,從此就下落不明了。”

故事到最後,孫蓁有說了一句:“你真的認為那陸青山不知道孫薔的盤算?或者你又認為那陸青山真的昏迷了一個月?”

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被孫蓁攻破,言語覺得渾身發麻,腿還有點軟,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這時,顧珩沖來拉住了言語,“小語,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言語擡頭望了一眼顧珩,顧珩目光柔柔的,像在給她堅強的力量。

言語又朝孫蓁望去,不屑道:“你想挑撥什麽?我可沒時間繼續聽你胡謅了。”說罷,顧珩拉著言語走了出去。

冷冷的大牢裏回蕩著孫蓁得意的笑聲,陸言語啊陸言語,不管你再怎麽掩飾,你還是信了,你知道,這就是事實。我不拖你進這間牢房,不過是因為,你才是毀了陸家最好的一把刀。

“孫蓁的話,你別信,她不過是想刺激你,你不要多想,知道嗎。”

出了大牢,顧珩對言語說。

言語苦笑道:“你不是說過我最會裝模作樣嗎,剛剛我強撐著,如今在你面前,我一點點也裝不下去了,我知道孫蓁的話不可信,可我也不得不聽。”

顧珩抓緊了言語冰涼的手,“你想去問一問陸青山?”

言語虛弱地搖搖頭:“還不至於,不過我想回一趟千尋村,哪兒有個把我從小養大的師傅,從前我沒心沒肺的,不想追究之前的過往,現在我想知道了,還得回去細細問一問他才好。”

“我陪你去。”顧珩說。

言語又搖搖頭:“不用了,皇上那兒還有許多事需要你,我回了千尋村,你還得替我去找妙妍,現在孫家都入獄了,雖然還剩個孫薔,她不成什麽氣候,所以沒有什麽威脅到我。”

“可我不放心。”顧珩攥緊了言語的手,像是不讓她走的樣子。

“你總得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言語懇求道。

顧珩無奈,只好答應了言語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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