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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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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裴承依舊沒有出現。

煙蓮就日日坐在二人初見的樹下等著。

春暖花開,煙蓮就坐在樹下聽著鳥叫,等著裴承。

夏日炎炎,煙蓮在樹下乘涼,想著裴承。

秋高氣爽,煙蓮裹著毯子在樹下,念著裴承。

大雪紛飛,煙蓮抱著手爐,喚著裴承。

煙蓮的兩鬢已經有了白發:“你現在在幹什麽呢?我今日早膳喝了一碗粥,那碗粥格外甘甜。黃昏時看見了日落,就像我們曾經一起坐在屋頂看過的一般。昨日也夢見你了,夢中你還是那個翩翩少年,還是我愛的那個模樣。不會老真好啊,不像我。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嫌棄我的。鄰家的李婆婆今日又說我沒人要了,你可要早點出來為我證明啊。”

一開始,煙蓮還會對著空氣說說話。慢慢地,煙蓮也覺得無趣,只是等著。偶爾畫畫記憶中的裴承,生怕時間久了會忘記裴承的模樣。

可多年過去,煙蓮記憶中的裴承還是那樣清晰。甚至連每一根睫毛煙蓮都記得一清二楚。那樣深刻的愛,她怎會忘記?

曾經妙語連珠的煙蓮,可能是因為時間久了,慢慢地似乎已經忘記了要怎麽說話。但她還會寫字。

沒給裴承縫制好一身衣衫,她就會在衣衫中放一封書信,表達自己的思念。

“風吹草動,懶得撫琴。念你,那只看我的貓,依舊趴在圍墻上。貓搖了搖尾巴,□□過去。又是二月。”

“晨霧,秋風,積雪退劫。遠處的山也露出了本色。樹木褪去舊皮,冒出新芽,小草破土而出,呼吸著清新。清晨,微風拂面,帶著泥土的芬芳。杏啊,桃啊,梨啊,爭先恐後的綻放著。新燕翩翩起舞。於山之巔,府看這相思之地。”

那些信,裴承不是沒看過。只是有時不敢看。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自私的去找煙蓮。

他被以為,煙蓮會妥協。隨便找個好人家就嫁了,可沒想到煙蓮真的就這樣等著自己。

姬元甫站在裴承身邊:“努力靠近也,靠近繁星滿天。已然遙不可及,充溢在黑夜的幻境離,想象素年錦時。飛過的流行落地,告訴人們平凡才是答案。可是有多少人,終其一生,不願參透。”

裴承轉頭看著姬元甫。

姬元甫歪頭一笑:“這個煙兒寫的不錯,我就也來應個景。”

姬元甫的話,聽著像是在說煙蓮。實則是在說裴承。

裴承總是說煙蓮執念太重,為何要一直苦苦等待一個等不到的人。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執念太重呢。

直到煙蓮滿頭白發,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她也沒能等到裴承。

可煙蓮的臉上卻始終帶著微笑,哪怕是這樣一直等待裴承,她也已經覺得很幸福了。對於她來說,等待裴承的到來,或許是幸福的。

煙蓮走在街上,一個孩童指著煙蓮:“娘,這個奶奶是啞巴麽?”

身旁的女子趕忙捂住孩童的嘴:“別去招惹她,她是個瘋子。”

可孩童不聽,跑到煙蓮身邊,遞給煙蓮一塊糖果:“奶奶,這個給你。”

煙蓮笑笑,想要張嘴,卻似乎已經忘記要怎麽說話了。伸手在袖口摸索許久,終於摸到了一朵風幹的雪蓮,輕放到孩童手中。慢慢走遠了。

煙蓮將糖果放在口中,甜膩充滿全身。煙蓮微笑著閉上雙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只說了兩個字:“裴承...”

裴承掩面痛哭:“煙兒,煙兒!”他一手拿著咬了一口的雪蓮糕,一手用力的揪著自己的xiong口,仿佛這樣能減緩疼痛一般。

姬元甫不知何時坐在了裴承的身邊:“現在她已經轉世,取名煙蓮。成為了養蓮人,想必還在等你吧。”

裴承聲音顫抖:“終究,還是我負了她。”

姬元甫道:“你已經讓她等了你一生,難道這一世,還要讓她等下去麽?”

裴承轉頭看著姬元甫:“我要有何顏面才能見她?她已經投胎轉世,想必什麽都不記得了。這樣也好。”

“可她還記得愛你,還記得等你。”

姬元甫說的沒錯,就算煙蓮已經忘記了前世的種種。可是她還沒忘記裴承。沒忘記自己的愛。

可裴承,卻始終沒有勇氣面對煙蓮。其實,他是沒有勇氣面對自己。

姬元甫看著裴承的模樣,他知道裴承一直勸說自己遠離凡人。就是因為裴承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不想讓姬元甫也同樣承擔這份痛苦。可愛情這東西,不是說不愛就可以不愛的。若是能控制的住,又怎麽能叫愛情呢?

裴承拿著雪蓮糕,來到雪蓮山。

他隱身躲在遠處,偷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煙蓮悉心照顧著那一片雪蓮花,舉止輕柔。在她眼中,每一株雪蓮都是有自己的生命的。若是重了,它們也會疼。

裴承閉上雙眼,眼淚從臉龐劃過。

他多想下去摸摸煙蓮那張臉,多想抱住煙蓮,多想成為那眾多雪蓮中的一朵。

想到這,裴承化身成為其中的一株雪蓮花。

煙蓮轉頭,這些雪蓮她再熟悉不過了:“怎麽多了一株?”煙蓮看著裴承。

裴承屏住呼吸,生怕煙蓮會發現異常。

眼看著煙蓮的雙手伸自己,裴承施法,將桌上的茶杯打碎。

煙蓮轉頭,去收拾殘局。這時裴承才松了一口氣。但是,能如此靠近煙蓮,看那張如花的容顏。裴承已經心滿意足了。

等煙蓮再次轉身,裴承已經消失了。

不知怎的,煙蓮覺得自己心中暖暖的。

此時,荀水憐垂頭喪氣的來到了雪蓮山。

煙蓮擦了擦凳子:“許久未見,二小姐清瘦了許多。”

荀水憐趴在桌子上:“心有郁結,怎吃得下?”

“怎麽了?”煙蓮坐在了荀水憐的身邊。

荀水憐問道:“什麽是愛?”

煙蓮含笑搖頭。

荀水憐嘟嘴:“也是,你生下來就是一個人在這裏,說到愛,恐怕你也只愛這些雪蓮吧。”

片刻,荀水憐想起了裴承:“對了你認識...裴...裴承麽?”

聽到這個名字,煙蓮楞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內心酸楚中還帶有一絲的溫暖。可煙蓮還是搖了搖頭:“我一直在山上,除了二小姐時不時的來找我,再沒旁人。”

荀水憐凝眉:“那就奇怪了,煙兒,煙蓮。怎麽聽都像是一個人。而且他還那麽大的反應,說不定你們真的認識,只是你忘記了。”

煙蓮看著不遠處的雪蓮:“或許吧...”

荀水憐雙手托腮:“我好想愛上了一個...人。但是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愛。”

煙蓮道:“二小姐說的可是那位銀發的妖怪?”

荀水憐點頭:“你是怎麽知道的?”

煙蓮含笑:“二小姐每每來找我,張口是那位公子,閉口還是那位公子。”

“我有麽?”

煙蓮頷首。

荀水憐趴在桌上:“那完了,我可能真的愛上那個家夥了。”

煙蓮始終不語。

等荀水憐再轉過頭,發現煙蓮用一直極為羨慕的眼神看著自己:“怎麽了?”

煙蓮搖搖頭:“有人愛的感覺很好吧。”

荀水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忙道:“對不起,我忘記你一直是一個人了...”

煙蓮搖頭示意並不介意:“我還有雪蓮花啊。”

提到雪蓮,荀水憐想到了姬元甫。哭了出來:“日後我再也沒有借口做雪蓮糕了~”

煙蓮掏出帕子,溫柔的為荀水憐拭淚:“這本不需要借口,二小姐若是想做,可以接著做。”

“可是誰吃啊。”荀水憐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煙蓮道:“擺著。”

另一邊,裴承回到了影月嶺。卻因為驚慌,跑到了姬元甫的熔罪聖殿。

姬元甫正躺在床上翹腳看話本,被突如其來的裴承嚇了一跳:“你這一面說著不許我擾你,一面又來擾我。我們的妖神殿下真是愈發的口不對心了。”

裴承站直了身子,奪過姬元甫手中的書本:“巧舌如簧,你的那位荀水憐如何了?”

姬元甫慵懶道:“說清楚了。”

“說清楚不會再見了?”

姬元甫扭過頭,生怕裴承看出自己眼中的失落:“嗯。”

安玉白在門外聽著,露出了笑容。

可一激動,安玉白輕咳了兩聲。卻咳出了血。

安玉白看著手心那一片血紅,握緊拳頭。

裴承嘲諷道:“姬元甫不是一向以及時行樂為妖生宗旨麽?怎得舍得了?”

姬元甫坐起身:“她跟你的煙兒不一樣。好歹煙兒愛著你,就算轉世也不會忘記等你。可你知道她麽?她竟然當著我的面承認喜歡那個什麽莊陵!還有七夕的那個蜘蛛竟然結網了,還是滿滿一盒子的網!”說道後面,姬元甫愈發的激動,輪誰來看都看得出是在吃醋。

裴承笑道:“難怪你近日對蜘蛛長老如此不敬,甚至還險些大打出手。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沒關系!”

裴承小聲道:“也好,這樣也好...”

的確,這樣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

一面荀水憐不至於步煙蓮的後塵,一面,姬元甫也不至於落得跟自己一樣的下場。

況且姬元甫跟裴承可不一樣。若是荀水憐跟煙蓮一樣,姬元甫才不會放過荀水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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