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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穿越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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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和在巷子外面等了一中午,沒辦法後來就先回去了。晚上睡覺之前聽說那邊還在拉扯,兩個村的大隊長的意思是私下解決,人也不是張天賜害的,兩人談對象最後談崩分手,分手的時候誰都不知道張翠莓懷孕了。

事情的發展跟戲文裏說得太像了,瑞和聽到這個說法時也發楞。聽說這事是張翠莓的父母說的,父母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女兒懷孕,逼問女兒之後才得知女兒也是在張天賜婚禮後才發現的,本來他們的意思是想讓張天賜“負責”。到底是生下來讓他離婚負責,還是打掉讓他負責付營養費,村民們眾說紛壇有許多種說法。

總之那天張翠莓的父母是真的不知道女兒是怎麽流產的。

瑞和覺得心驚,那時候在上美村榕樹下見到翠莓姐的時候,她已經流產了嗎?還是在回去之後?那個時候她確實臉色蒼白很難看,不過身上也沒有血跡啊。

現在有一個接受得最廣的說法是從才河村張翠莓的鄰居家傳出來的。據說張老賴夫妻想讓女兒去找張天賜要錢打胎,還要許多許多的營養費,張翠莓不願意,在家裏經常吵架,吵了好幾天了,突然人自殺沒了肯定是被父母逼的。什麽即便分手了也愛張天賜,不忍心打擾他啊,說得淒美浪漫極了,在村子裏的傳播得很廣。

最後事情以張天賜補償張翠莓的家人兩百塊錢結束。張翠莓被草草安葬,瑞和與李大水以及竹器廠的其他工友約著一起去祭拜,在深秋來臨之前,張翠莓徹底沈睡在地下,非她所願地留下身後許多桃色汙名。

瑞和去張家探望過張天賜。他整個人幾乎都已經崩潰了,他對張翠莓很有感情,可那感情在對方父母的摻和下、在生活的重壓下慢慢地變淡。

“你娶了她一個人,就要多養一家子,以後她兩個弟弟結婚你也跑不掉。”這是他爸媽勸他的話,“她是個好姑娘,你們兩個也能賺錢,幫襯就幫襯了,這年頭誰不是互相幫來幫去過活的?可她家真的沒有分寸,翠莓人好,可耳根子太軟了,自己沒個立場!她這樣的姑娘心都在娘家,以後你們的孩子都比不上娘家人,什麽錢啊東西啊,她爸媽一哭她就心軟,你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父母的勸說,讓張天賜的心終於偏移,他和張翠莓說了分手。之後聽從父母的話相親,很快定下婚期。

喜歡的人無法在一起,再和誰結婚也沒差別了。

如果日子就這麽過下去,青春年少熾熱的感情終將被生活的柴米油鹽所磨滅,再回想起來不過是一段美好的歲月。

可張翠莓在張天翼不知道的時候懷孕、流產,自殺了。

張天賜拽住瑞和的手,眼睛卻沒有焦點,他一遍又一遍地說:“她是個硬骨頭的女人,她鄰居說她在家說想做單親媽媽,這我是相信的,她這樣的性子,肯定想著過好日子以後在我跟前甩給我看,讓我後悔。可孩子沒了,她家裏又逼得緊,她想不開……”張天賜的眼睛淌出眼淚,嘴裏還絮絮叨叨的,看得瑞和心酸不已。

“她穿著那條裙子,掛在房梁上……”

“別說了別說了,張哥你冷靜一點。”

當事人的心痛絕望不是外人幾句安慰就能撫平的,瑞和離開的時候張母擦著眼淚送他出門,有些傷感地說:“就你們幾個人來看他,其他人都當我們天賜是壞男人,怕和他來往壞名聲。”

圍墻上突然冒出個幾個孩子,孩子們喊:“張天賜軟腳蝦,哭哭啼啼躲在家!”

張母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張天賜的哥哥從屋裏跑出來舉著掃把:“胡說什麽快走快走!”

孩子們跳下墻頭一哄而散。

“我下星期周末再來看天賜哥,嬸子你放寬心,等時間一長這事兒就過去了。”瑞和安慰了張母幾句,又和張天賜的哥哥打了個招呼這才離開。

在那之後瑞和也沒再見過張天賜,周末去他家看望時他的母親說:“他和他媳婦到媳婦的表姑村子住了,他爸讓他暫時別回來。”她念了句阿彌陀佛,還好兒子和兒媳婦和好了。

張天賜的媳婦是同一個公社不同大隊的,不過她表姑住在離這裏挺遠的公社,騎自行車也要兩個小時才能到,距離這裏挺遠。張天賜他爸的意思是先到別的地方住,別在家裏讓那些八婆看見天天聊八卦。等秋收大家都忙碌起來再回來幫忙,那個時候每個人都累得不會說話,就沒人來說他的長短的。

張天賜的母親和瑞和也挺熟悉的,見瑞和來看望眼睛都紅了,拉著瑞和的手哭訴:“我們是真的不知道翠莓有了孩子,要是知道的話不管她家要多少彩禮,我們都沒有別的話!給她家就給她家了!我的孫孫啊……”說著哭了出來。

聽婆婆越來越激動,大兒媳婦趕緊勸她:“媽別再說了,爸說不能再這麽說,以後四弟妹要記在心裏了。爸讓他們出去住,也有媽總是提起孩子的緣故,這讓四弟妹聽了多難受?他們倆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的。

這句話說得在理,可其中有多少無奈和傷痛,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瑞和做了幾次夢,夢見了張翠莓,夢醒時總有些悵然若失。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麽逝去,突然又急促,讓他無法釋懷。他還在想,如果那一天他再堅持一點,邀請張翠莓去他家吃午飯的話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呢?

等到秋收的時候,學校放假,瑞和下地收稻子,在一眾戴草帽彎腰流汗的村民裏看到了張天賜。他瘦了很多,幹活的時候卻很有力氣,瑞和喊了他一聲,張天賜回頭先楞了一下,然後對瑞和笑:“下工來我家!我給你和大水帶了東西!”

下工後瑞和喊上李大水一起去找張天賜,三個人一起走回家。李大水很關心張天賜,一直在問他在外面生活得怎麽樣。

“挺好挺好,我老婆懷孕了,我送她回娘家了沒讓她回來秋收。”

見張天賜精神很好一掃陰霾,瑞和也就放心了,到了張家三個人蹲在井邊洗臉,張母喊他們二人不要走:“留下來吃飯!你們回去也晚了,千萬不要客氣。”在兒子被別人孤立的時候,這幾個一直過來看望幫襯的小夥子就很討人喜歡了。

“留下來吧千萬別客氣。”

瑞和推辭不過就留下了,李大水沒跟家裏人說,想著家裏已經煮了他的飯便說下次再來打擾。

和張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瑞和也看到了張天賜懷孕的妻子。肚子還看不出,想來應該月份還小。吃過飯之後張天賜搬出一箱書,介紹說:“是我在蘇芽莊得的,我媳婦親戚之前是紅衛兵,收繳了好多東西在家,我看到這些書覺得你肯定喜歡就要來了。我親戚也不喜歡這些,嫌占地方,以前好多都拿去燒火燒掉了。我一分錢沒花呢,你別客氣都搬回家去吧。”

瑞和蹲下稍微翻了翻,道謝:“都是我沒看過的!我們學校也有圖書館,不過沒有幾本書,我周末會去鎮上的書店看書,新書都太貴了。”

張天賜也高興起來:“你喜歡就好!”

“回頭我給侄子做一個搖籃,等他出生就能用了。”瑞和許諾。

“那感情好!”

想了想,瑞和問:“張哥,你不再去竹器廠了嗎?聽大水哥說你已經辦理了離職。”

之前去蘇芽莊避風頭,張天賜是請長假的。

張天賜嘆氣:“不去了。最近幾年我都不在公社住,我的想法是農忙就回來幫忙,我媳婦的表姑的老公是蘇芽莊的大隊長,表姑父已經幫我辦好了,我平時在蘇芽莊那邊下地記工分,家裏這邊如果農忙有回來幫忙的話也給我記工分,就這樣吧!”

秋收事忙,下午一點就要繼續開工,因此瑞和也沒有久留。

等到秋收結束,瑞和也累得脫了一層皮,人也瘦了。不過領到手的糧食實實在在堆在家裏就足夠讓人驚喜,他接連吃了一個星期不加紅薯的米飯,這才把體力重新養回來。

學校又開課了,課餘時間瑞和就開始看從張天賜那裏搬回家的那箱子書,日子過得可美。

時間飛快,他做好了搖籃送給張天賜,張天賜的大兒子出生。

同年年末,原身的三姐張芳生了一對龍鳳胎,瑞和送去營養品若幹。

李大水相親成功,在一九七六年六月份結婚,瑞和送上厚重的賀禮。

原身記憶裏那抹鮮亮的麗色——盧培音也如上一世一樣,和竹器廠老板的侄子定親,讓一眾男青年傷心扼腕。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新聞播放一則震驚全國的消息。偉大的主席去世,舉國哀痛。

瑞和是在學校教室裏聽到消息的,當時他和同學們正在上課,突然聽到沙沙的廣播試音聲,下一刻一個男聲激動地說出老領導在京都去世,享年八十三歲,重覆喊了三次,最後泣不成聲。

講臺上的老師將課本放下,伏在桌上痛哭不止。

教室裏的同學們也哭了起來,瑞和畢竟是半路過來的,無法像老師和同學們那樣深切地感到悲慟,可見大家都這麽傷心,他也被這樣悲切的氛圍感染,鼻子一酸也紅了眼眶。

偉人的逝世讓公社持續了好些天的低迷的氣氛,連小孩子都安靜了幾分。

等到又一年秋收,公社才重新熱鬧起來。

轉年八月份的時候,城裏面有風聲傳來,說高考有可能要恢覆。小小的上美村裏,知青們都有些躁動。消息傳到學校裏,學生也萬分期待,八月份正好是新生勞動課,瑞和他們這些剛畢業的師兄師姐被喊回來幫忙教新生,這一屆的畢業生聽到這個消息都激動壞了。

“我覺得不可能,高考都停多少年了。”教室裏幾個學生也在聊這個話題,開口的男學生掰了掰手指算:“一二三……哇到今年都十年了!”

另一個學生小聲說:“我也覺得不可能。”

“可城裏好多人這麽說,聽說是上海傳來的消息呢!”

“外面傳進來的消息你都信?之前說了好幾年說知青能回鄉,你看看回了嗎?”

“我真希望能高考啊,大前年中專沒考上,我媽念了我整整三年,一直說讀高中沒用,好不容易今年不念了,隔壁樓有一個人今年考上了,他媽天天在樓下吹牛,我就又遭殃了。”

“哇中專?考上農機的還是師範的?”

“農機的,畢業就能分配什麽農業局,我媽羨慕死了。”

瑞和抱著書經過,見走廊上那群人是班裏同學便停下來參與談話:“我覺得不管高考恢不恢覆,反正咱們都畢業了,學的東西擺在那裏短時間也忘不了。只要咱們學得夠好,就算明天高考就恢覆了咱們也能考出好成績。”

“學習委員說得對!小山你要去哪裏啊?”

“去班主任郝老師那裏,郝老師說要看新生的勞動課報告。”公社高中的勞動課可是貨真價實的,種地是基本功。

“那你快去吧。”

“成。”瑞和笑了笑往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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