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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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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鳳岐又回頭望了望。

那條蜿蜒而上的由火把組成的隱隱約約的“火龍”好像離他越來越近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著, 風雪越來越大了。

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他先回去避避風雪。

要是……要是景禦把他當間諜抓,那他的木系異能也不是全然無用的。情況再怎麽樣,也不會比孤身一人在末世生存更艱難了。

太冷了。

他穿著帶有大兜帽的、十分厚實溫暖的披風, 可還是覺得冷。

紛揚的雪花趁人不註意之時倏忽一下鉆進稍微裸露在外的脖頸, 冰涼冰涼的, 讓人冷得心顫。

在末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雪,比這更大的風雪他都經歷過。

可他第一次覺得這麽冷。冷得他想要找個溫暖的、沒有風雪的地方避避。

一邊想著, 他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走著, 步伐邁得飛快, 似乎已然忘了被扭傷的腳。

剛剛還疼得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但他趕路的這會兒似乎已經忘了腳上的疼痛。

走了沒一會,楚鳳岐遠遠看到了影影綽綽的一個人影。

熟悉的身形,讓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景禦。

舉著火把大規模找人的大部隊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景禦率先走在了前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找了過來。

他懷疑景禦為了趕路, 甚至用上了輕功。

走近了,更走近了。

楚鳳岐看著眼前的景禦有些楞神。

景禦身上還穿著先前見到時穿的單薄白麻裏衣黑紗外袍, 似乎是匆忙之間出來的,都沒來得及罩上一件厚實點的狐裘。

也沒帶傘或是戴個能遮擋一點風雪的帽子。

因此身上衣服已經是半濕半幹, 頭發間也落了不少白得顯眼的雪花。

借著還沒徹底暗下來的天色,以及地上細雪的反光, 楚鳳岐看到景禦擡眸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那定定註視著他的眼神,乍一看似乎平靜得不起波瀾, 細看之下,眼底深處卻是含著掩飾不住的陰鷙和……落寞。

無邊的落寞和孤寂。

景禦就這麽擡起墨玉般深邃漂亮的鳳眸望過來,目光不偏不倚地停駐在他的身上。

細雪一片一片地落在景禦的發髻間, 似乎要將這滿頭青絲染成白發。

“陛下。”楚鳳岐輕聲喊了一聲。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找個理由說明一下他為什麽會冒著風雪、甩掉身邊跟著的暗衛,獨立一人跑這裏來。

理由可以有很多可供選擇。比如聽說這邊的雪景很漂亮,尤其是山頂的雪夜很值得一看。又比如說只是心情郁悶想要出來走走散散心。

他可以撤出無數的謊言,向景禦解釋他絕對不是想要逃跑,才出現在這裏。要是真的想要逃跑的話,他怎麽可能會蠢得往回走,自投羅網呢?

然而對上景禦仿佛沈澱著深刻而沈重的情緒的眼睛,他扯了扯嘴角,卻怎麽也編不出謊言。

景禦垂著眼眸,伸手撥去他兜帽上的雪。

“怎麽又不打一聲招呼就出來玩?”他語氣稀松平常,聲音輕得像是幻夢,“我剛剛怎麽也找不到你。”

楚鳳岐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泛紅:“陛下,我腳有點疼。”

**

楚鳳岐最後是趴在景禦背上、被景禦背著下山的。

因為腳扭到了,疼得難受。還因為他的木系異能消耗過度了,以至於太過疲倦。

他是之後才註意到景禦的右手掌心被鋒利的碎片割傷了。

景禦當時聽到他說腳有點疼,撥著他兜帽上的雪的右手一頓,握了握拳時指尖掐到原本就被割傷的掌心,原本已經自動止血的傷口又裂開流血。

鮮紅的血滴落到白凈的雪地上迅速渲染開來,紅得觸目驚心,把楚鳳岐嚇了一跳。

他當即連忙拉住景禦的右手看了看,見到景禦掌心止不住流血的傷口時,一時沒想太多,下意識地就用了還沒徹底恢覆過來的木系異能去止血治療。

本來正流血的傷口忽然一下子像是被塗上了某種神丹妙藥,立刻止血了不說,連傷口都自動愈合了,只留下極淡、極細微的、幾乎看不出來的傷痕。

等楚鳳岐理智回歸緩過神來,發現自己無意識間把景禦的傷口給一瞬間完全治愈消除了,被自己不顧後果的舉動給嚇得渾身一僵。

任何人看到這過於詭異的一幕都會懷疑、震驚,甚至受到驚嚇、懷疑人生。嚴重點可能會以為這是異類、是傳說中的恐怖的吃人的鬼怪!

他眼睫顫了顫。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禦卻好似沒有發現,也沒有想太多,完全忽視了自己傷口瞬間愈合消除這詭異的事,既不震驚疑惑,也沒有多問什麽。

“不是腳疼嗎?”景禦若無其事地在他身前半蹲下來,“上來,孤背你回去。”

“哦。”楚鳳岐恍恍惚惚地應了聲,恍恍惚惚地趴在了景禦的背上,雙手虛虛抱住景禦的脖頸。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穩穩地被景禦背著了。

楚鳳岐懊惱地用額頭撞了撞景禦寬厚的脊背。

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太丟臉了。

不小心扭到腳,紅著眼眶跟景禦說腳疼,還在景禦跟前都不遮掩一下就擅自使用木系異能!

他要怎麽解釋這詭異的一幕啊!

說景禦看錯了,還是要怎麽胡亂編?

他自暴自棄地心想,算了算了,不解釋了。反正景禦自己都不在意也不驚訝。

“你再撞,我們倆就都要滾下山去了。”景禦涼颼颼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哦。”楚鳳岐汕汕地哦了一聲,停止了自己愚蠢而幼稚地用額頭撞景禦脊背的行為。

為了不讓景禦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先發制人地挑起另一個話題:“陛下的手是怎麽傷到的?”

話問出口,他才覺得很是不妥。

這不是又讓景禦響起剛才他用木系異能愈合傷口的詭異瞬間嗎?

“不小心傷到的。”景禦淡淡地道,沒有要仔細說的打算。

“這樣啊。”楚鳳岐也沒多問下去。

景禦右手掌心的傷口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割傷的。因為看著有好幾道分布不規則的或彎或直的細碎傷痕,不像是刀劍所傷。

他也想過是不是路上被路邊的樹枝枝杈劃傷的,仔細一想也不像。樹枝枝杈劃傷的傷口沒這麽嚴重。

想了想,他覺得最合理的猜測,應該是伸手用力捏住瓷質後茶盞時,瓷質茶盞被捏碎後碎片割傷掌心。當時應該是流血了,但沒處理,傷口流血流了一陣後自動凝固止血,後來又碰到傷口時,才又導致傷口流血。

好在傷口並不是特別深,不然一直流血也太恐怖了。

想到這個合理的猜測,楚鳳岐心尖顫了顫,有種陌生而又柔軟的觸感,像是被羽毛輕輕撓了一下。又像是蜻蜓尾翼輕點水面而泛起了一圈一圈波瀾漣漪。

“陛下不覺得奇怪嗎?”他不知怎麽還是問起了這件事。

“嗯?”

“就……就剛才那詭異的一幕。”楚鳳岐說,“陛下不覺得驚訝,不覺得我或許是某種恐怖的鬼怪嗎?”

“你?”景禦笑了笑,像是聽到了某個好笑的笑話,“你最多就是話本裏常出現的迷惑人的狐貍精,還是那種傻得賠上自己的那種。”

“……”竟然說他是狐貍精!

這也太可氣了吧?!景禦到底會不會說話!

“其實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景禦又補充說道。

“說的也是。”楚鳳岐點點頭。

不知道景禦是真信這世上有鬼怪,還是只是開玩笑似的回答他的話。但景禦說其實最可怕的是人心——是不是說明在景禦看來鬼怪並不那麽可怕,不比人心可怕。

這麽一說的話,他這抹異世界的鬼魂,好像也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了?

他正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時,聽景禦忽然提起道:

“之前你跟孤說過,要孤答應你一個條件。”

楚鳳岐點點頭:“是啊,當時陛下還允諾,只要不過分,就答應。”

不知道景禦現在提起這件事是什麽意思。

他當時一時想到提起要景禦答應他一個條件時,其實是懷了某種心思,就想著要是後來暴露了,也不知道這個空頭支票管不管用,能不能派上什麽用場。皇帝金口玉言,一諾千金,萬一還是有用的呢?

“那你現在可以想想要提什麽條件。”

“嗯?”

“任何條件都可以。”

“陛下說的是真的?”楚鳳岐幾乎屏住了呼吸問,“任何條件都可行?”

“金口玉言。”

“那我可當真了。”楚鳳岐笑了笑,“我會記住陛下這句話的。”

**

楚鳳岐後來就睡了過去——因為異能消耗過度過於疲倦。

等他醒過來時,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早上,而且已經回到了皇宮中,在景禦的寢殿裏。

景禦在一旁批奏折。

楚鳳岐忽然想起景禦曾經說的,等回去後,就把小金魚送回給他養。

“陛下,你說的小金魚呢?”

楚鳳岐左看右看沒看見,生怕景禦這會反悔了。

他又問了一聲:“陛下,你說的要把自己托付給我養……”

“哦,不是。”看景禦神情不自然,楚鳳岐松了口氣,並且心內隱隱覺得好笑,很識趣地順著景禦的意改口,“陛下說要把自己……的小金魚托付給我養……”

見景禦沒答話,他挑了挑眉:“那我就自己去禦書房把小金魚帶回來了?”

“你被禁足了。”

“嗯?”

“你寢殿裏的東西也都搬過來了。”

“???”

所以他這是被景禦強行禁足,“強取豪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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