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也不算，這是何招娣給我買的禮物，為了慶祝我加入廣播站……”

何解聽到喬正義的聲音越來越小，扭過頭去：“怎麽了？”

“說起來，李媛媛當時也給我買了一本書呢。”喬正義遺憾的說道，“沒想到，物是人非啦。”

“成語用的不錯。”何解捏捏她的臉，“李媛媛現在如何？”

喬正義沈默了一會兒，說道：“她還不錯吧，作為一個施暴者。”

“那方穎呢？”何解看喬正義神色冷漠，就知道她不甘心。

“跟何招娣變成好朋友了，我覺得他們倆倒是很配。”喬正義點點頭，“但是我總覺得她還隱瞞了些什麽。”

“怎麽說？”何解心中一凜。

“她不太喜歡上體育課。”喬正義想了想，“也不喜歡和同學打鬧，我托溫雅去看過她幾次，感覺方穎和班上的人格格不入，就算是他們想帶著方穎一起，她看起來也挺局促的。”

何解心中暗暗嘆氣。

又是一個。

不知道為什麽，喬正義說完這句之後，兩人就陷入了奇怪的氛圍中，一直到坐上去電視臺的公交車。

周日上午的公交車後半截車廂空空蕩蕩，喬正義選了個靠窗的兩人座。

何解看了看周圍，他斟酌著開口：“小喬，你有沒有想過，方穎為什麽會被李媛媛霸淩。”

喬正義認真的點點頭：“想過。”

“說說看。”

“我最開始覺得，李媛媛的成績沒有方穎好，她嫉妒；可是李媛媛是高一的，方穎是高二的，哪裏來得成績競爭？然後我又想，是不是因為錢，方穎欠了李媛媛錢，或者兩人有什麽經濟糾紛。”喬正義皺著一張臉，“但我旁敲側擊的問過方穎，她說她和李媛媛沒什麽交往，甚至陌生，更不用提借錢還錢的事情。”

“所以，我最後想到了。”

喬正義篤定的說：“是因為感情。”

何解看著喬正義：“繼續。”

“兩種情況，李媛媛求之不得的人愛上了方穎，這是其一。但是這種情況可能性很低。”

喬正義攤手：“我說實話啊，方穎和李媛媛擺著一個男人面前，光看臉那當然會傾向李媛媛，方穎雖然身材很好，人也很高挑，但在臉上是沒有優勢的。”

何解嘴角一抽，喬正義說的也在理。

“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

“李媛媛和方穎喜歡同一個人，他們是情敵關系。”

何解點點頭：“沒錯，但也錯了。”

喬正義不解的看著他：“哪兒錯了。”

“方穎並不愛他。”何解目光飄向窗外。“相反，她恨那個人，又怕那個人。”

“又恨又怕，那就不是愛情了。”喬正義困惑的說，“那李媛媛為什麽還要把她當做情敵排擠？”

“因為李媛媛以恨為愛，以怕為慕，以痛苦為甜蜜，以殘缺為完美。”何解冷冷的說。“她擁有的，她不允許別人也擁有，她被剝奪的，也不允許別人被剝奪。”

喬正義楞楞的看了他幾秒，咽了咽口水：“聽不懂。”

何解：……

“你知道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何解問道。

喬正義點點頭：“這個還是知道的，動漫裏經常出現，是個很變態的心理疾病。”

何解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了，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才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說：“你可以，把李媛媛看做人質，把她愛慕的人，看做綁匪。”

“這個綁匪，綁了許多的人。方穎是其中之一，她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她害怕那個人，又擔憂被人知道，她被綁架了。所以不敢說出真相，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可是被帶走的人會留下後遺癥，發作的時候、或者她想起來的時候，那是不能作假的。她還是未成年人，卻和成年人一樣遭遇痛苦，被迎頭一擊，她可以騙別人什麽都沒發生，唯獨騙不了自己。”喬正義突然插話，她直直的看向何解，“就和你一樣。”

何解一怔。

喬正義用著何解的皮囊，何解一向覺得她不符合自己的原有形象，但是在這一刻，他和真正的自己對視了。

那雙眼睛裏倒映著藍天，江面，彼岸的山丘，散步的行人，鳴笛的車輛。還有他。

何解竟然無法移開視線。

喬正義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瞬的悲憫，又似乎仍然是如此冷情。何解恍惚著，那個“她”其實是“他”吧，喬正義在借方穎說自己。

可是，為什麽我感覺不到憤怒呢。

反而有點，愧疚。

49.約會（下）

何解腦中混亂的時候，聽見她篤定的說：

“綁匪是李存吧。”

果然。

可是小喬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剛才嗎？

何解張了張嘴：“你……”

喬正義輕笑了一下，分不清是苦澀，還是別的東西。這個少年的身上驀然浮現一股悲涼的氣息。

何解知道，她知道了。

所以他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喬不群說的那個丁什麽，表現不就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樣嗎，方穎的表現和他也是一模一樣。丁老哥和方穎的人際關系交點不就只有這個S市來的老師嗎，所以肯定是他咯。”

“何解，也曾經是他的目標吧？或許還是第一個目標。”喬正義淡淡的說，“就算我拒絕了，他到現在也還沒放棄。嘖，真是執著，又善於作死。還想摸我的手呢，笑死個人。”

那天在辦公室，喬正義是故意的。

何解還是沒緩過勁來：“你怎麽……”

“我怎麽能猜到，你心裏沒點數嗎？”

喬正義沒有轉頭看向何解，何解卻心中一緊，面色慘白的低下頭去了。

“字寫得不錯啊，還想的挺遠的。”喬正義冷笑著說，“小小年紀還寫遺書。你是想嚇死我還是嚇死你爸媽呀？”

“我沒……”何解弱弱的反抗。

“哼！別跟我狡辯！”喬正義終於逮到機會數落何解了，“你都不知道我發現的時候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好你個何解，還說我莽撞暴躁，我看你才是最莽的！還去跳鐘樓，人家鐘樓招你惹你了你這麽搞人家百年老建築……”

何解抿了抿嘴，喬正義說的是事實，他無法反駁，也不想反駁。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還背下來了呢。”喬正義戲謔的笑道。

何解瞪大眼睛：“什麽？”

“‘死亡是創造，萬物從毀滅誕生，所謂塵土，也就是眾生；在泥沼中沐浴的人，自然背離蘭心蕙質。’”喬正義覆述出來，“第一封遺書第一句。兩年前寫的。怎麽，你初三的時候被負心漢拋棄了？”

何解勉強的搖搖頭：“沒有……”

“那是怎麽？”喬正義追問，鐵了心要知道。

正在這時，兩人到站了。喬正義坐在外側，率先站起來，摟了摟肩上的水杯，一把牽起何解，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下車門，走到太陽曬得發燙的站臺上。

何解被她牽著走了幾步，手裏的溫度滾燙，被燥熱的空氣一包裹，他竟然出汗了。

“說呀，我等著聽呢。”喬正義拉著他往陰涼處走。

何解沈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李存的？”

喬正義回答：“視頻那天晚上，不過當時只是猜測。考完試之後，我覺得你那說的年齡差較大的愛情故事應該很有意思，就去找了找，看了一部看著名字挺甜的電影。”

何解猜到了：“水果硬糖*？”

喬正義點點頭：“我看完就懂了，給方穎打了個電話，她媽接了，所以我掛了。我去學校問她，她支支吾吾的。”

何解正想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說，喬正義突然殺了個回馬槍：“別想給我岔開話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快說快說~”

喬正義說著就拉著他往前跑了幾步，穿越斑馬線。

何解嘆了口氣：“真想聽？”

“想聽。”喬正義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就當是講個故事給我聽唄！”

“我……”何解開口，又猶豫起來，“那個時候……”

“哎呀，別結結巴巴的，你可是何解，何解大學霸怎麽能結結巴巴的嘞？”喬正義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吧。我說，你回覆對還是不對，就像玩游戲一樣，這樣你說出來就沒有那麽困難了！”

喬正義眨巴著眼睛：“正好還能測試一下我和你的默契程度！”

是測試你的運氣才對吧。

何解無言的看著喬正義，喬正義興沖沖的脫手，跑到小賣部去撈了兩個老冰棍回來。何解站在旁邊，看見她和老板討價還價，這種市井的對話，此刻的何解卻覺得格外有趣。

“好啦！我要開始猜咯~”喬正義塞了個冰棍給何解，自己則率先打開了一個，一邊舔著，一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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