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前，街上只有零星幾個行人，本就有點蕭瑟淒冷，女人聲嘶力竭的尖叫更是增添了幾分恐怖。

“越九霄！你放手，我是三品太子舍人之妻，你敢動我一根指頭，趙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越九霄正拖著柳枝走在街上，他低頭看著柳枝驚懼的臉，笑道：“你說的對，你半根手指我也不敢動，不如就讓你家趙大人來動？”

“什麽意……”

不遠處的白墻小院中傳來腳步聲，吱呀一聲門開，趙懷遠站在臺階後，手中還握著一卷書。

他看到越九霄手中的柳枝，皺眉道：“拙荊為何在此？越大人還請手下留情。”就算他和柳枝不過是名份上的夫妻，也不能任由越九霄這麽折辱她。

“你妻子不在家老老實實呆著，跑到我們那兒去下毒，你說我留情不留情呢？”

“這……柳姑娘，你……”

柳枝咬著嘴唇，委屈巴巴地看著趙懷遠：“你就這麽看越九霄欺負到我頭上？你還是不是男人？”

趙懷遠問：“不知當中是否有誤會？”

越九霄笑了一聲，喚道：“芊芊？”

芊芊一直跟在不遠處，因為和趙懷遠素不相識，怕生的她只是躲在拐角後，越九霄喊她才露面。

“芊芊，給趙大人說說，柳枝夫人下了什麽好藥？”

作為殺手，芊芊對毒藥也有極深的認識。“百日醉，慢性毒藥，服下後不會立刻致死，只是消磨精神與體力，久而久之，甚至無力入食，最終困乏而死。作為殺人工具，好處是不留痕跡，有如衰老或者病逝，不足之處是見效慢。如果殺人的目的是要滅口，不建議使用這種……”

越九霄攔住她打不住的話頭：“可以了，不用給我們上殺手課。”

轉過來對趙懷遠，他問道：“這癥狀耳熟嗎？”

趙懷遠也是個心思通透之人，芊芊說到一半時，他已經有所感悟。

他抓住柳枝雪白的脖子，厲聲問道：“我娘是怎麽死的？”

“老夫人……老夫人是病逝啊！趙大人您忘了嗎？”

“是啊，我記得很清楚，我娘是忽然生病了，然後一病不起，漸漸的沒了力氣，連飯也吃不下，最後咽氣時已經瘦成了骨頭！我還記得，就是在你好心伺候我娘之後，這一切才發生！”

柳枝拼命搖頭：“大人，只是巧合！沒有證據，不可怪罪我啊！”

芊芊說道：“中白日香而死的人，因為毒素沈積，死後會留有暗紫色的瘢痕，顏色甚至會深入骨頭中。趙大人，要我幫忙驗屍嗎？”

柳枝慌了，渾身都在驚恐地扭動：“趙大人，別聽他們胡說！我怎麽會害死老夫人呢？她是你娘，我一直當她是親娘侍奉啊！”

越九霄笑道：“這有什麽難猜的？趙老夫人曾經逼著趙大人和綺羅解除婚約，如此看重兒媳身世的老太太會允許趙大人娶你？”

自家母親是什麽性情，趙懷遠比越九霄明白。盡管他自己也因母親的偏執而錯失了姜綺羅，可母親絕不該因此而死，還是那麽痛苦地病餓而死！

越九霄笑了一聲：“趙大人，你們的家務事，自行解決吧！”

“柳枝……我曾以為你是個受盡委屈的可憐人……”

柳枝眼中溢滿淚花，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趙懷遠，那份讓她一見鐘情的儒雅君子之氣蕩然無存，只有恨意、恨意和恨意！

“我……”

“那是含辛茹苦要養大我、供我讀書考功名的生母啊！”

趙懷遠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柳枝的掙紮越來越微弱，最後，終於一動不動了。

芊芊的耳力很好，雖然走遠了，也能聽到柳枝的呼吸聲轉弱直至消失。“她死了。”

“我真希望世上真有地獄存在，好讓她死後不停地回味被心愛之人親手殺死的場景，不停地回想趙懷遠殺她時的表情……不如此不足以還她的債！”

芊芊瞥了一眼越九霄：“你比我要更狠。”

殺手不過取人性命，越九霄則誅心。

柳枝從太子府偷取毒藥的事，祁王府的密探都看在眼中，只是安王府外有不少武林人士徘徊，密探想要接近，反而被驅逐，所以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

幾日過去，姜綺羅和姜涵還好好的，柳枝卻杳無音信，王妃放下刺繡，知道這一枚棋子被拔掉了。

真是意外，姜綺羅有這個運道。

王妃重新拿起針線，說道：“父皇現在很寵姜涵，對姜綺羅不再欲除之而後快，我看，咱們現在不宜動安王府。”

“愛妃說得是，動不了安王府，我們可以敲山震虎！”

王妃點點頭，說道：“前幾日我和宮裏的畫師聊天來著，他說皇甫圭回朝之前，他手下的副官曾經告假回京，只是為了找一副惠兒的畫像，後來姜涵在雁門關那邊就差點遭遇不測。”

“哦？看來皇甫圭親手訓練出的大軍也非鐵板一塊啊！多謝愛妃的消息，本王知道該怎麽做了。”

這一日，皇甫圭正在安王府和姜涵下棋。他被涵兒一個雙炮將逼得抓耳撓腮。虎子在旁邊亂支招，皇甫圭抄起吃掉的棋子砸得他滿屋跑。

虎子沖出門時，卻和一個衣冠楚楚、面目嚴肅的大官撞了個滿懷。

皇甫圭大眼一看，笑了：“這不是宋大人嘛！好久不見啊！你也來祝賀安王置府嗎？”

宋大人是兵部侍郎，和皇甫圭打交道多年，性格投不投緣另說，總算多年同僚，皇甫圭對他很熱情。

相反宋大人卻不，一揮手：“把皇甫圭拿下。”

“老宋，你這是啥意思？”

虎子看得傻眼，好在姜涵在宮裏歷練出一種冷靜的氣度，站起來，不慌不忙又堅決地問道：“這是我家，在我家拿人，請宋大人給一個說法！”

宋大人瞥了姜涵一眼，說道：“安王殿下稍安勿躁。有人舉報，未經陛下和兵部允準，皇甫圭私自與馬賊開戰，違規調動兵力，此事兵部要問責！”

說完，兵部的人把皇甫圭圍了起來。皇甫圭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想著去兵部總能把事情說清，何況這是姜涵家，不能在這兒打架。

“行！老夫跟你們走一趟！奶奶的，屁大點事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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