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了戈壁，越九霄等人終於放慢了速度，再那樣跑下去，他們的馬就要倒斃當場了。

部落頭領恢覆了神志，但是姜綺羅身體弱一些，被打暈後到現在還睡著。頭領看看越九霄懷裏的姜綺羅，神色覆雜難明。但雪原人終究比較耿直，他最後還是要承認：“她救了我。”

在姜綺羅自己的安全也被威脅時，她還是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就像是本能。這樣的人會在糧食裏摻雜毒藥害人？他很難說服自己。

也許這真是中原人的演技，那他也認了，姜綺羅豁出性命來騙人，他也只能服氣了。

“我會和我的族人說，下毒的事情不是你們做的。我還會勸河渚部的那些人，濟濟格也不是你殺的。他如果不信，我就以我和全族的性命向蒼天立誓！”

姜大器笑起來：“才明白啊？我妹妹哪是那種人啊！”他把頭領的話翻譯給越九霄，越九霄忍不住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一些，他知道姜綺羅拼死救這個頭領就是為了化解兩族之間的怨恨，不僅是為了市集，也是為了皇甫將軍和他的大計。

真是辛苦他的綺羅了。

“告訴這位頭領，綺羅救他的命不是拿來賭咒發誓的。好好做他們的藥材，下次集市親自向綺羅道謝吧！”

頭領聽了翻譯，心下很感動，只是話語無法說出他的感情，他只有手掌按住胸口，表示雪原人最高的敬意。

走到一定時候他們分道揚鑣，頭領回部落去轉告所見，姜綺羅他們先行回了濟濟格的部落。

雪原空曠，寒鴉蕭蕭，四個人，三匹馬，十分孤寂。

不過就在他們後方，一百多裏之外，卻有一個不甘的聲音。“姜綺羅……姜綺羅！我一定要你死！”

幽暗的夜色裏，一行人迤邐向隔壁外行去，隊伍中間的人擡著一副擔架，上面的人不住咒罵著。他的小腿血流不止，渾身上下更是血肉模糊，不知斷了多少骨頭。他陷入了高燒昏迷的狀態，就算這樣，仍然罵個不停。

擡擔架的人哼了一聲：“虧他命大，叫我們找到他，不然早死在山裏了！”

一行人走出戈壁，好幾日後，他們進入一個部落。這個部落所占之地極好，遠處有一條澄澈的河流，天氣轉暖，河灘上已經有了幾分綠意，羊羔與牧羊犬在黑白交錯的河岸上悠然地漫步。

這裏真是雪原上的明珠，貧瘠之地上唯一的綠洲。

擔架上的八爺依然行動不能，不過神志已經清醒，他被擡到部落裏最華麗的帳子之前。

一個三十歲許的男人坐在金椅子上，他穿著草原上少見的綾羅，一雙手和女子一樣細膩，一塊老繭也沒有，對於彎弓涉獵為生的雪原人來說可是太少見了。

男子垂眼，看著趴在地上的八爺：“答應交給我的錢呢？”

“稟赫哲大人，小的已經盡力了！可是那天殺的皇甫圭派人開了集市，把咱們的聲音全搶走了！大人，不怪小的啊！”

金椅子上的男人猛地一拍扶手，怒道：“我給你提供庇護是為了讓你送來金子而不是借口！如果你賺不來錢，我留你沒有用處！”

八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大人放過我吧！他們有朝廷撐腰，我這個小角色怎麽敢和皇甫圭的人鬥呢，還是要靠您啊！”

赫哲哼了一聲：“沒用的中原人，不就是個集市嗎？傳個汗王令，把所有去雁門關的蠻族人都殺了！”

“他們有皇甫圭的軍隊保護……”

赫哲咬牙切齒地念著皇甫圭的名字：“這老東西逼著部落遷徙，現在又來給我的生意添麻煩！？”要是斷了他的財路，他就斷那人的腦袋！

八爺說了許多話，重傷的身體已經受不了了，但這種時候他還不忘搬弄是非：“皇甫圭不過是在遠處撐腰，真正搶您黃金的，是一個叫姜綺羅的女人！要解決互市，先要殺了她！”

赫哲念著這三個字“姜綺羅？”他瞇起眼，說道：“這事我自有主意，你滾吧！”

擡擔架的人輕蔑地看著他：“算你走運，赫哲大人許你在我們部落養傷！”哼，若不是看在他有賺錢的路子，誰會管一個中原人的死活？

八爺被擡離帳子，路上與一隊快馬交錯經過。領頭的騎手轉了回來，看著他一笑：“喲，這不是我那好舅舅的朋友嗎？你怎麽這幅尊容啊？”

八爺望著一身白衣的人影，很為難地幹笑：“王罕王子，我……讓你見笑了。”

“別笑！我跟你又不熟！不過你最好知道，無論你和赫哲究竟在玩什麽，我是不會讓你們得逞的！記好了，白河部未來的汗王是我，不是他！走！”王罕說完，又同他的屬下一陣風一樣地離開了。

他們住的帳篷在部落的遠處，他們下了馬，走入一頂飄著王旗的帳篷。“他怎麽樣了？”王罕把打來的獵物扔給手下，問送馬奶上來的侍女。

“他還昏迷著，不過傷口已經愈合，只是要靜養。”

王罕點點頭，他手下的人不解地問：“還救他幹嘛？他們河渚部悖逆汗王，咱們不是去覆仇的嗎？”

王罕把喝幹凈的碗扔到一邊：“沒錯，我是找濟濟格覆仇的。所以要給他養好傷再打啊！現在捅死他，算是我覆仇還是之前捅他刀子的人覆仇？”

手下人陷入了沈默，他們永遠跟不上王罕王子的思路。

王子的思維的確很跳躍，比如他前一刻還在想著河渚部的仇人濟濟格，現在就在想著擂臺上的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被他惦記上的芊芊正在聽飛魚和越九霄的閑談。

“所以說，越公子成了我們漕幫的幫主？”飛魚覺得老天爺的玩笑開得有點大。

姜大器早就想看飛魚吃癟的樣子，連忙在一邊攛掇飛魚：“快跪拜你們幫主啊！”

越九霄攔下他：“免了，我當不起。非要這麽算，你剛剛救了我們大家，難道我們都要給你磕個頭？”

飛魚笑著說：“自然也是不用的，那我就謝過幫主了。話說回來，初雲少幫主去了哪裏？”他有幸避過了漕幫內部這次劇烈動蕩，也未曾經歷初雲的迫害，因而對她沒有什麽恨意，反而是念在老幫主的提攜之恩，很擔心這個遺孤的命運。

越九霄搖頭：“但願她人如其名，去雲游四海，再也別出現在我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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