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轉眼就到，姜綺羅起了一個大早去城墻上瞭望，不知道關外來的牧民幾時能到。要是沒有人來，她可就尷尬了。再一轉念，濟濟格性格別扭，搞不好真的把她晾在這兒，那可就好看了……

越想越像是新任族長大人的作風，姜綺羅不禁額頭冒汗，前幾日太過忙碌，居然沒有想到這種可能。

正在她惴惴不安的時候，地平線上揚起了一片雪塵，幾架馬拉雪橇的影子若隱若現，上面載著沈甸甸的貨物。姜綺羅松了一口氣，至少今天的集市不會空蕩蕩的。

她在城樓裏找到崔太守，太守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被姜綺羅擾了回籠覺很不悅。“太守大人，他們到了，請開關放行！”

崔太守沒想到關外那群蠻子還真有種來他的地盤，真夠不把他放在眼裏的！他惡狠狠地哼一聲，對兩個手下說道：“去搜他們的行李！發現可疑之物當場斬殺！”

“太守大人！”

崔太守豎起手掌：“我已經很給皇甫將軍面子了，姜綺羅，別太擡舉自己了！如果連例行的檢查都不讓，這集市你也別想辦了！”

姜綺羅只是個小商人，在京城積攢的那點聲名威望可傳不到春風不到的雁門關，要想讓集市安安穩穩的開辦起來，少不得要低頭。“太守大人教訓得是，我欠考慮了。”她說完告退離開，隨崔太守派的那兩個士兵去了關口，以免檢查之中出現爭執。

崔太守對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我就不信這狗屁集市能開出花來！”

那一大隊的雪橇被攔在了關口外半裏處，免得這些人妄圖偷襲，另有一群士兵舉著兵刃過去檢查，氣勢洶洶，如臨大敵。

他們操著生澀的蠻族語大吼：“你們，都給我把口袋打開！”“要是讓我發現你們有人藏了東西，別怪我劈了你們的腦袋！”

牧民們的目光尖銳起來，他們用了半宿時間捆上雪橇的貨物就這麽散落一地，那些精心疊好的衣物和織品被推到了雪地裏，被早就踩臟的雪沾了一片。性急的牧民發起火來：“餵！你手腳放利索點，別毀了我家東西！”

士兵遭遇了推搡，於是抓住了這個把柄：“哦？你敢碰我？你這是要入侵我們啊！”

牧民翻了一個白眼：“你有病啊！我就是讓你小心點，誰入侵你們邊境了？哼，你們這破關口，我們還用入侵？族裏的小夥子散著步就能打下來！”與他同行的夥伴哈哈大笑，刻意要給那些尋釁的士兵難堪。

“好啊！你們的野心終於暴露了！”

眼見越說越不像話，爭執一觸即發，姜綺羅連忙趕去阻止。“這位軍爺，他們這個意思！你可是官家%%，有頭有臉，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呢！”

她想捧一捧這個當兵的，可他卻不輕饒：“少廢話！”他們太守可是說了，這集市根本就是個坑，除了給他們守邊關的麻煩，就是給他們引入敵人！他們的任務就是把集市掐滅在搖籃裏，最好的法子就是抓幾個蠻子殺了祭旗。

他嫌當真面前的姜綺羅礙事，“好狗不擋道！”他一邊罵著一邊去推姜綺羅。

這時一只纖細的手探來，看似柔若無骨地抓住了士兵的手臂，結果那士兵慘叫起來，彎著身子跪在了雪地上。

姜綺羅擡眼一瞧，滿懷驚喜：“芊芊！你怎麽來了？”

制服士兵的是個女孩子，身量細細，面容素白，冷冰冰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尊無感情的雕像。“越九霄說，凡是搗亂的，都打！”

芊芊的手緊扣著那士兵的關節，不見怎麽用力，但把那人折騰得臉色鐵青。姜綺羅拍拍她：“松手吧！我看他已經長記性了！”

芊芊放了手，士兵揉著肩膀爬起來，張口要罵，但是看到芊芊冷漠中蘊含殺氣的眼神，還是帶著同伴識趣兒的退下了。他轉頭奔向太守，心想等我們太守出來，你這小娘皮準有好看！

姜綺羅接著剛剛的話頭問芊芊：“我是想問你怎麽會來集市？”她說完後想起來，皇甫軍例行的換防，一些士兵回營休養，換來另一些跟隨將軍。

芊芊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悶：“想來逛街。”她離開舊主子初雲之後第一個自由的行動就是跟姜綺羅上街，街上的人氣和五光十色的小玩意在她新生的靈魂上打下不可磨滅的痕跡，結果到了哪兒她都想去街上買東西。

姜綺羅的笑裏有幾分無奈，不知道這個必定充滿牲口味兒的集市能不能讓她逛得舒服。

這時忽然聽得一聲清脆的叫喊：“娘！”一個小身影從雪橇上跳下來，一雙小短腿跑得向風車一樣，直直地撲進姜綺羅懷裏：“娘！我好想你啊！我不喜歡一個人睡覺！不暖和！”

姜涵戴著一個毛茸茸的兜帽，小腦袋看起來圓滾滾的，姜綺羅忍不住去揉他的臉蛋：“涵兒也來了？”姜綺羅又可憐他：“怎麽不讓先生陪著你睡？”

姜涵原原本本地回答：“他說我長大了，要早點自己睡，給他騰地方。”他對此不甚想得通：“娘，先生不是比我更大嗎？怎麽他不要自己睡？”

姜綺羅心裏罵了越九霄教壞小朋友，然後對姜涵說：“別聽他胡說！”

笑嘻嘻的聲音傳來：“我哪裏說得不對？難道你想讓涵兒當一輩子奶娃子？”

姜綺羅擡頭，看到越九霄正從馬背上下來：“你也來了？”越九霄穿了一身新的皮衣，應該是大嬸他們最近做的，樣式更時髦一些，而且皮子鋥光瓦亮，襯得越九霄多出幾分酷哥的風範。

越九霄笑道：“當然，怎麽能不給你捧場？”而且，第一次辦集市，少不了磕磕絆絆，說不定還有挑釁生事的，他可不想讓他的綺羅

姜綺羅明白他的心，但還是替他擔憂：“軍中無事嗎？皇甫將軍放你來？”

越九霄眼睛一瞇，透出幾分陰險：“老頭子再不讓我來見你，信不信我給他的大軍找點事？”他挽住姜綺羅的手：“這兒有芊芊在，誰也難為不了他們，走！陪我烤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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