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難得見到舊日的老鄉，憋著一肚子話要說。“姜小姐，我給你帶路！軍營裏帳篷擠著帳篷，容易迷路！”

姜綺羅攔住了他：“先別急著照顧我，你去跟將軍說一聲，分一些糧食給濟濟格他們，還有炭火！”

虎子本來想著何必對俘虜這樣好，又嫌麻煩不願去，但見姜綺羅說得認真，只好去皇甫圭那兒跑了一趟。

越九霄牽著她的手往營長走，見她三步一回頭地望著蠻族人被關押的帳篷，酸溜溜地問道：“那邊有誰，這樣好看？”

姜綺羅頓時覺得空氣裏酸味多了起來，無奈地哄他：“誰也沒有你好看，行了吧？”話雖如此，越九霄的臉色卻大不如從前好了，她心疼地幫他擦掉胡茬上沾上的霜，這裏天太冷，呼出的熱氣很快就凝結了。跟著皇甫圭打仗行軍的日子，只怕他每天如此。“這些日子你一定也很苦。”

越九霄聽她嗓音微微發顫，眼見又是要哭，趕緊收起怨婦臉，嘻嘻哈哈地說：“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幫皇甫老頭看看地圖、排練一軍陣而已。我一不挨練，又不用親自上陣，苦什麽？”畢竟跟隨軍隊奔波多日，越九霄身上那種京城富貴公子的做派被磨掉許多，整個人都硬朗不少，只有這油腔滑調的猴子樣和從前毫無差別。

說話間到了帳篷之前，越九霄掀起簾子讓她進去。熱氣撲面而來，姜綺羅這才發覺自己的臉都要被凍僵成石塊了。

“快過來！”越九霄拿起一塊厚厚的毛氈裹住了姜綺羅，讓她在炭火前坐下。“夠不夠暖和？我抱著你！”越九霄其實也沒想要她回答，不由分說地把她摟在懷裏。

姜綺羅看著裹著身上的毛氈和越九霄的手臂，只覺得好笑，簡直把她當個嬰兒了。

這時虎子端著炭盆來了，看他倆這膩味的樣子壞笑一下：“將軍說照顧姜小姐是女人，讓我多送一點炭來。越先生，你可是沾了姜小姐的光哦！”

越九霄嘻嘻一笑：“我本來就是綺羅雇的教書匠，我的什麽不是沾她的光？”

虎子心想皇甫將軍怕老婆，這裏又有一個怕老婆的，根據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他們這個軍營豈不全都會被老婆隨意揉捏了？太可怕了！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往火裏加了不少炭，因為記掛小夥伴，纏著姜綺羅說她和涵兒的經歷。越九霄瞪了這小子一眼，不知道春宵苦短嗎？還在他跟綺羅之間戳著？不過他也好奇姜綺羅的經歷，便忍著恨沒踹他出去。

姜綺羅說到姜涵幫著他與族長那兩個女兒談判時，虎子驚訝一聲，語氣十分覆雜：“涵兒居然這麽快就能說蠻族話了？念書好的家夥就是不一般……嘿嘿，說不定將來我當個大將軍，他當宰相，我們倆一文一武，到時候在咱們村子裏修好大的廟！”

越九霄在虎子頭上拍了一巴掌：“毛都沒長齊全的小子，現在就想著當大將軍了？”不過他也承認姜涵的作為令他刮目相看。

小小年紀，在可能的敵人面前鎮定自若，說話清晰，那種風度只有一個詞形容——君臨天下。越九霄心裏一激靈：難道皇帝家最出息的血脈沒有出在太子和祁王身上，反而在涵兒身上開花了？

虎子聽完了姜綺羅的故事，搖晃著越九霄的胳膊說：“先生，明天就讓將軍開拔，咱們去接涵兒！我要考考他還認不認得出我！”

姜綺羅也是這個意思：“因為是急行軍我才沒帶他，不然決不能讓他離開我這麽久。而且河渚部快要沒有糧食了，我們再不回去，他們可要走投無路了。”

聽她這話仿佛還要想法子接濟那個什麽部落，越九霄有點詫異：“你對他們怎麽那麽好？”他在雪原上與蠻族所有的交流都發生在戰場，自然沒有姜綺羅心裏的情分。

“畢竟在哪兒住了那麽久。就算我對他們族人沒有感情，對收留我的那一家人總不能不管，那家的男主人為了藏我可是擔了好大風險，差點被他的同族燒死！”

虎子聽了直冒汗：“那可要快點去找他，動不動就燒人，這兒的人脾氣也太差了！”

越九霄把虎子拎出帳篷：“故事也聽夠了吧？回你自己帳篷睡去！”

虎子忽然明白過來，抱歉地縮縮脖子：“越先生，我壞你好事了？我懂，你們好久沒見，今天肯定要風流快活一整夜吧？！”

越九霄狠狠踹在他屁股上：“臭小子，不學好！就知道聽葷段子！”虎子平時和將軍身邊的偏將等人混得比較熟，那些人說話比較粗魯，也不顧及有小孩在場，日子一久，虎子把好的壞的都學了。

不過他的確想姜綺羅想得苦，剛剛摟著她烤火時，哪怕隔著厚厚的毛氈好像都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曲線與柔軟，要不是那個什麽巴彥的事情聽著叫人惱火，他肯定要想入非非了。

不過虎子的話給他提了個醒兒，今天涵兒不在，他和姜綺羅又名正言順地睡在一個帳篷裏，不趁機一親芳澤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這番設計？

冰天雪地，四野黑黝黝一片，只有帳篷裏的彼此，聽起來就很激情！

他賊兮兮地笑著鉆回了帳篷，心想著撲倒姜綺羅時小心著點火盆，燙著她或者嚇到她都不好。

誰知姜綺羅已經躺倒了，厚重的毛氈從她肩膀滑落，她卻不在意——因為她已經睡得昏昏沈沈，叫也叫不醒了。

一連幾天的奔波加上幾個時辰以來的緊張讓她精神疲乏至極，剛才不過是強撐著說話罷了，虎子嘰嘰喳喳的聲音一小時，她立刻困得不知南北西東，倒下就睡著了。

越九霄悻悻地撇撇嘴，仿佛到了嘴邊的鴨子飛得不見蹤影。但這份不甘心很快就消散了，他把姜綺羅背上行軍床，溫柔地摸著她發紅的臉，眼角不覺露出笑意：姜綺羅平平安安地出現在他面前已經是最好的事情，別的事情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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