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公子把關系打得很通透，守關的人看到令牌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對手下人說這是一雪橇的軍用物資，士兵也不敢質疑，就此放行。

燈光暖融融的，村莊與小屋依然是舊時模樣，不過源銘本人已經不在上次相見的小村莊了，讓姜涵很失望。源家留守的人說，他們少爺去了更遙遠更廣闊的天地尋找銀貂。想想也是，源公子其實能長久住在小村裏的人？

“不過姜小姐別急，少爺臨走時交代我們了，姜小姐送來什麽我們就手下，按你給的價格就好，姜小姐想換什麽東西我們就去操辦。”

姜綺羅笑了起來：“我來定價？你家公子心可真大。”

“是，我們少爺說，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他是商會會長，你姜小姐作為屬下一定很忠心，不會騙我們少爺。”

姜綺羅真是服了源公子，明明是她良心比較好，沒打算坑他好不好？

不過源銘如此大方，姜綺羅很感激，這可真是省了許多討價還價的時間。不過她不能憑源銘的信任就漫天要價，最後斟酌再三，反而給源銘打了個九折。她報了價，請小廝們換成雪原上短缺的日用品，當然也沒有忘記大叔要的胭脂水粉。

“姜小姐，換東西沒問題，確定這些金子夠打發部落裏的……姐姐妹妹們？”源家的小廝瞥了一眼濟濟格，看他臉色一直陰沈沈的，沒敢說“蠻子”這兩個字，換了一套很討好的說法。

濟濟格感到了一股油膩，瞪著那小廝說了一句：“少套近乎。”中原人，就是奸詐，只有姜綺羅例外。

姜綺羅瞥了他一眼：“別總是渾身是刺，濟濟格，你們部落將來的好日子還要仰仗源公子呢！客氣一點！”她又接過源家小廝包好的金條，這是專為滿足族長的要求而交的保護費。

被族長白白搜刮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姜綺羅很苦惱，比起自己，她更擔心大叔，如果她走了，大叔那個厚道的性子肯定要被族長盤剝得更狠……

“姜小姐，還有什麽吩咐？”源家小廝問道。

姜綺羅放下心事，想了一下說道：“找一些茯苓膏來。”

小廝透出幾分同情：“也是，塞外風大，姜小姐的手和臉都被吹幹了吧？”

茯苓膏是中原北方常用的潤膚品，不僅女子喜歡用來護理肌膚，連獵人都很喜歡。他們的確不修邊幅，但是掛著一張被風吹裂的臉皮出去打獵，再遭遇風吹時就知道臭美的重要性了。

姜綺羅不怪他有此一問，笑道：“哈哈，我倒還好，整日在帳篷裏和涵兒玩，見不到什麽風。我是給收留我的大叔帶的，他琢磨著討好妻子呢！”

“給我母親帶的東西不是都交代了？”

“你也說了，大嬸不會喜歡胭脂水粉的，到時候還要怪阿日善大叔浪費。為了救你父親一命，我還是幫他挑個實用一點的禮物吧。”

濟濟格想起母親被北風吹得通紅的臉也有些心疼，“是啊，你挑的東西更合母親的心意。”

“自然，都是女人嘛。”話說到這兒，她猛地靈光一現，每次賣了東西只是換些粗糧茶磚這類生活必需品實在太局限了，怎麽就不能再換些精巧玩意兒呢？雪原上的人只是沒有聽說過中原有這等好東西啊！

“這樣吧，我再打個半折，你幫我多帶一些茯苓膏來。”

源家的小廝一聽就明白了她的念頭：“別，姜小姐，你已經讓了一分利給我們，價格再低就是看不起我們了，少爺肯定生氣！茯苓膏就當是少爺送給您的，反正也不值幾個錢。不過，您要是用這東西賺了錢，一定要在少爺面前誇誇我！”

連平頭百姓也時常用茯苓霜，這當然不是很貴重的東西，不過，只是在長城之內而已。等帶出了關，這東西的價值可就難算了。

姜綺羅沒必要硬擺出一副高風亮節的樣子，說道：“好，這事我就算你們源家入股了，如果在部落裏賣得好，我和你家少爺五五分。你這樣機靈，我看有沒有我吹喇叭都能得到器重。”話雖如此，卻是玩笑，姜綺羅不介意拉扯一些有才華的年輕人，反正只是舉手之勞。

她問過了小廝的名字，叫作源重七，七夕那天被源老爺買回家的，因為叫七夕太女氣，所以起名叫重七，跟主子姓。

“姜小姐的話在我們少爺那兒肯定好使，小人先謝過了！”雖然只是個許諾，重七還是挺感激姜綺羅，熱情地幫忙鋪床打水，還特意給他的姜涵小爺準備了一盒子中原零食。

濟濟格在火炕上坐下來，嘆氣道：“你們的腦筋轉得太快了，我還在想那個膏是什麽，你們已經談成了一筆生意。”談起錢，中原人就是比野兔子竄的還快，他們雪原人的腦子長出八條腿都跟不上，也難怪打不進關內。

姜綺羅拍著懨懨欲睡的涵兒，勸慰他說：“別急，見得多了就通了。要是你都絕望了，你們部落就沒人可指望了。加油，我看好你哦！”姜綺羅可是很看好濟濟格的未來，作為雪原上少有的理智冷靜派，他的前途可能不止限於管管部落裏的女人。

濟濟格看著她真誠的目光，明知姜綺羅別無他意，仍控制不住心跳加速。“我去睡了，明天早起叫我。”他的房間在隔壁。

第二天，源重七趕去了最近的鎮子，換來了姜綺羅要的東西，特別是茯苓膏：“各種香味的都有，準保迷死她們！”

茯苓膏放在蠟封的竹筒裏，姜綺羅打開一個，聞到久違的桂花香味，恍然又站在京城八月雨後的大街上，聞著不知誰家院裏飄來的香味。

她給涵兒的臉上手上抹了一些，圓圓的小臉泛起薄薄一層油光。她還笑著遞給濟濟格：“要不要感受一下中原女子的生活？”

不知名的香味撩動著心弦，但濟濟格抗拒地躲開了：“娘娘腔！我不要！快回去，部落裏的人要著急了！”

可惜了，真要認真打理起來，濟濟格也是一枚秀氣的美男子呢。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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