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只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按姜綺羅他們出關的腳程來算，回到邊境上怎麽也要四五日，往返一趟還要做成買賣，時間實在是緊巴巴。所以濟濟格回來的第二天，姜綺羅就要出發了。

阿日善大叔幫她裝貨時還看到了整裝待發的姜涵：“姜綺羅，路上會很辛苦，你要把他也帶上？”

“嗯，一連十天不回來，涵兒肯定想我想得厲害。大叔，你放心，我們涵兒是能吃苦的孩子，對吧？”姜綺羅說著把涵兒抱上了雪橇。

姜涵抱著一個毛線團玩耍著：“跟娘親出去玩，不苦。”有姜綺羅在，一切艱難的旅途都不是折磨，只是冒險游戲。

大叔揉揉姜涵的腦袋，這小子雖然不是他們部落裏的孩子，但別有一股招人疼的乖巧，反正比烏日圖給他生的那些孫子要好養得多。

他又把小兒子拉到身邊：“你可要看好她。姜涵沒有留在咱們家裏，萬一姜綺羅到了邊境上決定回南邊，你可就慘了！”

濟濟格把馬套好，說道：“姜綺羅不是那種人，她說過要幫我們解決巴彥，她就絕對不會逃跑！”

大叔真是恨鐵不成鋼，在濟濟格胸膛上打了一拳：“你是不是傻？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不過他這兒子真是心性難猜，之前最防範姜綺羅的就是他，現在簡直比自己更相信姜綺羅了。

“阿瓦，我們走了！族長來要錢之前，肯定回來！”濟濟格跳上車和姜綺羅一起走遠了。

趕路的時間比姜綺羅預想的要短，因為在雪地上雪橇比馬車要輕便得多，而且帶的輜重也輕，她出關時走了四五天的路，這一趟三天半時間就到了。

“娘，那不是我們來時候經過的地方嗎？”姜涵的臉裹在厚厚的棉衣裏，白花花的羊毛下，烏溜溜的眼睛映顯得又大又純真。

“是，但我們不去那兒！”姜綺羅說完，雪橇一轉，向著滿山的積雪裏奔去。

連綿的長城橫亙在雪原中，重兵把守著為數不多的關口，平民不得出入，何況塞外人？他們唯一的可乘之機是在這山谷裏，長城綿延至此，風雪吹得傾頹，山谷少有人來，又趕上了行路不便的寒冬，於是壞了好一陣子也不見人來修。

濟濟格在山腳處停下雪橇說道：“我幾個月前來打獵時經過這裏，覺得城磚已經脆弱得很了，前兩天過來一看，果然被雪壓塌了。”

塞外的風雪有多厲害姜綺羅見識過，說能把城墻壓倒也不奇怪。

再往後的路就不大好走，他們必須徒步。姜綺羅把涵兒抱在懷裏，把一部分打包好的皮衣背起來，姜涵看她很辛苦的樣子，自己跳下來說道：“不用抱，拉著手走！”

涵兒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大嬸做的最厚實的皮衣都沒有他暖和。姜綺羅揉著涵兒的小臉蛋：“你怎麽那麽好？ 等一會兒娘換了銀子，給你買個糖葫蘆吧？你已經好久沒有吃那個了！”

“好！給爺爺奶奶也帶上，雪原上都沒有，真可憐！”姜涵也不想想阿日善兩口子的牙受不受得住，反正他喜歡的，就也給人家帶一份。

濟濟格專門負責潑冷水：“你們可能想多了，從這兒翻過去可沒有什麽大城鎮，都是山村。想買東西也好，想賣東西也好，都要走好遠的路。”

姜綺羅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她不知道翻過城墻能不能找到集市，萬一不能及時找到通往京城的銷路，這個計劃就泡湯了！

濟濟格催促道：“別耽誤了，快走！”

等到傍晚時，天色暗了下來，他們才好借著掩護翻墻。

滿地的碎磚著實有些危險，涵兒人小腿短，走得很艱難。姜綺羅拉著他的手：“要踩在娘踩過的地方哦！”

濟濟格伸出長手臂抄起姜涵：“真啰嗦！”他抱著一個小孩仍然步履靈活，三下兩下爬上了城墻，姜綺羅在後面大喊“等我”，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

“下去的時候更危險，管好你自己就是。”濟濟格說完信步如飛地下了城墻，姜綺羅氣還沒喘勻，更別提跟上他，只好哆哆嗦嗦地爬下去。

等她終於追上，她說道：“濟濟格，涵兒還是我來照顧就好。我……我只是想和你結伴掙錢，沒有別的意思，所以你不用幫我照顧涵兒。”姜綺羅心思通透，濟濟格這番示好的表現怎麽會看不明白？

濟濟格瞪了她一眼，倒是很有從前那種不共戴天的感覺：“我只是想對姜涵好，你管得著麽？”說完他就抱著涵兒走了。姜涵對此沒有什麽異議，只要累的不是他娘親，他很開心有人給他當馬車。

姜綺羅沒有反駁的機會，只好跟了上去。“接下來往哪兒走？”

“先找個獵人小屋過夜，明天你去問一問最近的城市。”到了關內，濟濟格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異族人，要換姜綺羅出面了。

於是他們便往山裏走去。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姜綺羅和濟濟格就看到了遠處飄來的火光。

姜綺羅尚且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濟濟格小聲說：“巡邏的士兵！”

馬蹄聲逐漸逼近，姜綺羅往兩邊看，沒有見到什麽可藏身的地方，只好朝著遠離火光的地方逃。可是他們這一動，反而驚動了舉著火把的人：“誰在哪兒！給我站住！不然我們要放箭了！”

完蛋！出師不利！才潛入關內就被抓了個現行！？

舉火吧的人見警告無用，果然放箭，只是天太黑，姜綺羅和濟濟格兩個人目標又小，那些箭從他們身旁嗖嗖飛過，奇跡般地誰也沒有受傷。

她也就罷了，亮出自己的身份大概可以平安，濟濟格呢？部落裏的人怎樣敵視姜綺羅，這裏的士兵就要怎樣敵視濟濟格。

“你和姜涵快走！”濟濟格忽然停了下來，決然地抽出了腰刀。

姜綺羅心裏猛地一揪：“別幹傻事！”

“姜綺羅，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廢話！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和大叔交代？”

濟濟格苦笑了一聲：“你走吧！只要你平安，我一定會活著去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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