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發現，姜綺羅和涵兒只能藏著小帳篷裏，久而久之，連羊騷味都不覺了。姜綺羅真的很怕這味道滲入他們的肌骨，一輩子也別想洗掉。

每天早晚，阿日善大嬸都會送食物來，大多是烤羊肉，搭配著一些乳酪。幸好姜綺羅是習慣奶味的，涵兒也被她的喝羊奶計劃訓練得十分包容，他們第一次接受異域食物，竟然誰也沒有不適，這一點讓阿日善嘖嘖稱奇。

“我見到的那個中原生意人總說羊奶有怪味，羊肉有騷味，我看是他自己身上有臭味！看來他還不如你家兒子呢！”

“其實大多數中原人的確是像他那樣的，我們母子是異數。”姜綺羅不由得想起越九霄，他也是個喝不慣羊奶的，不知道這兩天是怎麽過的。

“娘親，你別嘆氣，快吃這個！”姜涵掰下一塊奶酪放到她嘴邊，看起來他真是喜歡。

阿日善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姜綺羅，你真是養了個好孩子啊！比我家那幾個小子好多了！”

姜綺羅這才想起來以阿日善的年紀他該有孩子的。

“當然有，我有七個兒子，兩個女兒呢！不過他們大了，雛鷹長大了，總要飛走的。”話雖然這樣說，但是看得出來，阿日善是很掛念他們的。姜綺羅想，如果他的孩子們都在，估計也不至於被兄弟欺負上門。

風雪又至，鋪天卷地，天地間不留一絲亮光。姜綺羅很慶幸她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阿日善的建議，不然現在真的要在暴風裏飄零。

在小帳篷裏抱一只軟綿綿暖呼呼的小羊入睡，也是非常愜意的過冬方式，但偏偏老天不給她這個機會。

姜涵病了。

不是生死攸關的大病，只是上火，嗓子幹得話也說不出。歸根結底是飲食不調，不用大夫來看也知道。不要說他小小年紀，就連姜綺羅也覺得喉嚨裏燒著火一樣。

頓頓吃燒烤其實也是消受不起的福氣啊！

姜綺羅往自己臉上拍了一把雪，還是覺得燥熱難耐。再這麽下去只怕病要鬧大。

“大叔，您的兒子也都是可以信任的吧？”

阿日善不明白她要問什麽：“他們都是好孩子，心地比雪山頂上的冰化的水還甜呢！”

除了姜老爺那種棄置女兒不管的爹，天下父母哪有認為孩子不好的？姜綺羅覺得她問了個蠢問題，說道：“管他呢，就請你們全家來幫忙吧。”

“什麽事？”

“我們去挖寶！”

趁著自己還沒有病倒，姜綺羅要快點找到被掩埋的物資隊伍。她需要放在源銘馬車上的物資，那上面有她上次沒有來得及帶走的藥物、茶葉、衣服、暖爐……而且車隊還有幹糧，那是姜綺羅和姜涵吃得慣的。

她讓涵兒在家好好休養，不許再去找大嬸要乳酪吃，然後她跨上了馬，和阿日善一道出發了。

“想不到你騎術不錯！我以為中原人都跟那個商人一樣，馬蹄子一動他就以為要挨踢！”

看來那位生意人真是給阿日善造成不少對中原人的誤會，若有機會，姜綺羅真想認識一下那個人。

很快，他們就經過了大兒子的帳篷。原來在塞外部落裏族人分布得很散，有時最近的鄰居也在兩三裏之外，但大夥兒仍然是同族。

大兒子和父親熱烈地擁抱，嘰裏咕嚕地說了不知什麽，大兒子從帳篷裏喊出一個更稚氣未脫的年輕人，原來阿日善都是爺爺了。

隨後阿日善其他的兒子也加入了隊伍，他們對姜綺羅有的好奇、有的懷疑，有的甚至直率地露出不悅的目光，但是被阿日善狠狠地訓了一頓，只好乖巧地跨上馬出發。

姜綺羅挺為他叫屈，被一個異族女子支使去幹活兒，對於那麽高大威猛的漢子來說是憋屈了一些。

姜綺羅已不認得方向，不過阿日善是不會忘了險些活埋自己的雪山的，他作為開路先鋒，很快把隊伍帶到了目的地。

順著山腳繞行半圈，姜綺羅憑估計來到了車隊與馬賊交戰之地。

因為又來過風雪，所以一切再度被掩埋，姜綺羅留下的痕跡也沒有了。

憑著記憶，姜綺羅畫下一個叉子：“就是這裏，開始挖！”

阿日善的孩子們拿出各種蹩腳的工具，不情不願但又無可奈何地挖起雪來。他們平時做的都是打獵和放牧，挖地這種農家活動碰也沒碰過。

好在上次離開時姜綺羅特意留心了位置，這次畫的地點所差不遠，只是雪層變得更深厚，挖了許久才有結果。

“阿瓦！”阿日善的小兒子興奮地喊起來，阿日善去看了一眼，從大雪坑裏拿出一塊油布包好的布料。

“你要找的是食物和藥，不是這個吧？”

的確不是，但姜綺羅想了想，問道：“這座山後面是不是有個山洞？”她記得紀寧是這麽說的。

阿日善翻譯過後，他有個兒子說的確如此，他從前來這兒打獵時還住過。

“帶我去找那個山洞吧！我要把這些東西藏進去。”

阿日善充滿好奇：“可以倒是可以，藏起來做什麽？”

“等雪化了，送去給買布料的主顧。”

“生意人最重要是講信用，說要把貨送到，傾家蕩產也得做到，拼上性命也得做的。”

阿日善點點頭，豎起拇指：“說話比黃金還重，我們也是一樣！”

正說著，另外有一個兒子大喊阿日善，這一次，他們挖出了源公子的馬車，並且震驚於車子的華美和不實用。

“在雪原就該用雪橇啊，用輪子怎麽能不摔倒呢？”阿日善很不屑地看著金晃晃的車廂。

姜綺羅二話不說跳入坑裏，從馬車裏搬出了藥箱、木炭、狐皮大衣、茶葉、熏香……還有文房四寶。阿日善一家子看得眼睛發直，風雪裏趕路還帶著這些玩意兒？

嘁，愚蠢的中原人！他們的眼中寫滿了這幾個字。

姜綺羅才不在乎，她沈迷於掏空源銘的家當，最後，她抱著沈甸甸的包裹，非常艱難地放上馬背。

她喘著氣，心裏再度感激不知所蹤的源銘：謝謝你是如此的不羈和浮誇，又是如此愛好炫富！請你下次也要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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