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說對姜家的家業沒有企圖，沒想到你居然信了！那是京城第一大布莊啊，天下有數的大產業！落在你爹手裏，就像一個白癡小子抱著金銀，誰不想據為己有？何況曾經離我一步之遙？”

姜綺羅聽得心中寒涼，天下所有人的背叛都不如這位堂叔來得震驚，他是在姜綺羅最不知所措的時候出現，以他的熱情和善良打動了所有人。姜綺羅曾經對他有過戒心，可這份戒心也在他幾次三番的相助下消融了。

“堂叔，從我們見面的一開始，就是你為今天而做的刻意布置嗎？”

如果那些都是做戲？如果從一開始就是做戲？

那這是多麽大的一個圈套，大到身在其中的姜綺羅永遠不可能看到全貌！

姜二爺聳聳肩：“不能說全是假的吧！綺羅，我其實很賞識你的能力，否則我不會坐視你掌管姜家這麽久。畢竟，我沒有經營布莊的經驗，不仰仗賢侄女你不成事啊！我要多謝你把京城的店托付給我掌管，現在，店裏的老板夥計都為我馬首是瞻，我接管姜家的家業底氣可大多啦！謝謝你啦，綺羅！”

“自愧不如啊！”姜綺羅笑了幾聲，她沒有想到她當了救狼的東郭先生，暖蛇的農夫，對於姜二爺，她必須要佩服他的演技與隱忍。

姜二爺緩緩坐下來，說道：“那些無用之言省了吧！綺羅，你說過吧？你執掌姜家只是權宜之計，對這個名分是不在意的？”

“是。”

“那就讓出來吧！”

“為什麽偏偏是現在？”

“因為你已經不配當這個家主了！”姜二爺回答得十分理所當然，“怎麽？莫非你說的不在意只是假裝清高？”

姜綺羅已經認識到，眼前的姜二爺再也不是那個可親的長輩，他有野心，隱藏了很久的野心。“我自問接手姜家這個爛攤子以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家主’二字的事。就算我把桑園和瑞錦莊都讓給董承又怎樣？難道涵兒不是姜家最重要的希望？”

“那是你們姜家的希望，又不是我的希望！”姜二爺冷笑一聲：“別忘了，我們終究不是一家！你們是在京城燈紅酒綠的本家，我只是旁支生出的一個窮小子！”

姜綺羅挺直腰桿說道：“如果堂叔自認為與京城姜家無關，那我想，您也無權判斷家主是否稱職，更當不起這個家主！”

姜二爺搖搖手：“姜家的家主，堂叔不稀罕，堂叔只是要姜家的產業。不對，我應該說‘收回’，你的祖父原本就是要把一切給我的！”他忽然發出一聲號令，十幾個個粗魯漢子沖了進來，把小小的正廳沾滿。他們有的守門，有的封住窗戶，斷絕了一切出路，更有幾把閃亮的砍刀橫在了姜綺羅和越九霄面前。

姜綺羅冷眼看著那幾柄刀鋒，她已經經歷過那麽多次生死劫，看到刀劍時竟然多了幾分淡然，甚至可以說是麻木。她笑了笑：“堂叔要殺了我奪家產？姜家的元老不會同意的。”

“像孔四維？”姜二爺笑了笑，“原本今天也是要把他一起解決掉的，誰知他和姜涵都沒有來。不過沒關系，你們死了，姜家桑園裏誰也跑不了！”

許久不說話的越九霄像是從夢裏蘇醒過來一樣：“你和董承真的是仇人嗎？”

姜綺羅不懂越九霄又猜到了什麽，但是姜二爺卻大笑起來：“越公子，你猜到了？我越來越理解為什麽初雲那丫頭那麽想要留下你！我可以告訴你，我和董承的仇並無作假，只不過商場上恩怨都是暫時的，利益才是永恒的！”

姜綺羅額頭上冒出汗來，問道：“難道，你要把阿金交給他？”

“哈哈哈！董承這個廢物，竟然願意用他一半的家業來換阿金的命！讓他這般大出血的機會我可不能錯過，否則我也不會這樣著急得逼你讓位啊！”

姜綺羅心裏一陣發冷，因為也許就在此時此刻，姜家桑園已經被漕幫的人圍起來了！涵兒和阿金或許已經在危險之中！

“九霄，我們快回去！”姜綺羅抓起兀自呆坐的越九霄，喊道：“快拔出你的劍，我們沖出去！”

沒想到越九霄的雙腳卻像紮了根一樣，姜綺羅非但沒能拽走他，反而被他扯回了原處。

“沒用的，綺羅，你沒看到出路都被封死了？唉，我們是出不去的。”越九霄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又如何？不沖出去，涵兒和阿金都沒有活路了！”

姜二爺大笑起來：“越欽差真是識時務的俊傑，怎樣，你要不要投入我的麾下？我握有漕幫的水運，不久瑞錦莊也能恢覆元氣，再加上董承一半的產業……我就是富可敵國！皇帝老兒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甚至，我可以養自己的私兵，連皇帝也要懼怕我！”

姜綺羅忍不住後退：“你真是瘋了！”

“哈哈哈，瘋狂只是理想的另一層面紗！我就是要站在世界之巔！”

“噓——別說話！”越九霄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姜二爺意氣風發的演說被他活生生打斷，怒道：“憑什麽不讓我說話？”

“你們有沒有聽到……”越九霄拖長了尾音，他的黑眼珠子瞪得老大，滿臉都是一股神秘兮兮的勁兒。

姜綺羅哆嗦了一下：“聽到什麽？”難道大白天也見鬼？就連姜二爺都凝重了起來。

越九霄壓低聲音，慢悠悠地說道：“有什麽東西要掉下來了！”

“什麽？”姜綺羅和姜二爺同時不解地發問。話還有一半在口中的時候，忽然一道銀光沖上了屋頂。

“轟”的一聲，屋頂磚瓦盡碎，塵土和泥塊傾瀉下來，當中還有一個人形物體。

“怎麽回事？！”姜綺羅捂著腦袋躲開，忽然感到腰上被人一摟，隨後身子一輕，整個人輕飄飄地飛上了屋頂。

“唰”的一聲，方才破空飛出的尚方寶劍落回了越九霄手中。

他回頭，看到滿臉驚詫的姜二爺，微笑著揮揮刀：“不懂武功的家夥統領漕幫果真是不行啊！這種程度的陷阱可留不住我！姜二爺，您在世界之巔好好做夢吧，晚輩先行一步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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