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豹發了好久的楞，甚至蒼白的臉都憋出幾分血紅。最終，他問道：“越九霄，你開什麽玩笑？居然把汙水往自己的女人身上潑？快把那個阿金傳喚出來！”

越九霄滿臉的迷惑：“什麽阿金？這件事跟她無關，你們要找麻煩也得找對人啊，真是……”

辛豹瞇起眼睛，他想不明白越九霄要做什麽，這樣只會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長舌婦議論姜綺羅和董子昭的關系，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難道，只是不想讓那個丫頭出來見董承？

那豈不是更可笑？那個叫阿金的丫頭算是他什麽人？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草民，她的飯碗還是姜綺羅賞的，難道不是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他寧願犧牲姜綺羅的名聲也要保全一個婢女的臉面，只能說憐香惜玉得昏了頭！

可是越九霄還不及回答，姜綺羅反倒走了出來：“這怎麽是汙水呢？辛大人，董子昭確實對我行為不軌。你看，這是他抓我上馬車的時候留下的傷！”

說著，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條長長的擦傷，紫紅色的痂從手腕一直拖到手肘。除了這，還有另一只手上的割傷，都是在她搶上馬車時留下的。

姜綺羅放下手臂，又說道：“如果大人不嫌辛苦，還可以問問前日來我桑園的女醫，我的身上也有不少淤青呢。辛大人，你不是說要秉公斷案嗎？請給民女一個公道啊！民女就是要控訴董子昭強搶我入府！”

董承怒指著姜綺羅的鼻子吼起來：“你胡說！根本就沒這回事！”

辛豹瞇起眼睛，姜綺羅的身份比一個阿金要重要多了，單憑她也是欽差隊伍中的一員，越九霄殺董子昭這事就可以被視作藐視朝廷而被輕易揭過，他可不能給越九霄任何生機：“姜綺羅，誣告可是要受罰的！”

姜綺羅微笑道：“辛大人說得是，所以民女絕對不敢！難道我在家裏給自己弄出一身傷，就為了毀壞自己的名聲？辛大人，你要苦主出面對質，我現在站出來了，欽差大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董子昭強搶民女是事實，欽差大人沒有濫用職權，有勞辛大人白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不過麻煩你走時順便帶走這群無理取鬧的家夥，多謝！”

她說完，輕蔑地瞥了董承一眼，那笑容分明在說：我就是在說謊，那又如何？你要為董子昭覆仇？永遠不可能，我要讓他身敗名裂，死後還被踏上一萬只腳。

董承被她的笑激怒了，大喊道：“你胡說！根本就不是你！”

“不是我？就是另有其人咯？也就是說，你家的好昭兒終究是搶了人的，是不是！？”姜綺羅收起笑容，隱忍心中多時的憤怒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他不僅搶人，還要殺人！如果不是我被他推下馬車險些被車輪碾死，九霄又何至於出劍？”

董承發現自己昏了頭，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頭，然而後悔已晚，他只能嘴硬：“沒有！昭兒什麽也沒有做！好啊你姜綺羅，為了往昭兒身上潑臟水，無所不用其極！”

辛豹冷冷地看了董承一眼，怒道：“還不給我閉嘴！”

姜綺羅向董承面前走去，火焰一樣的目光逼得他步步後退：“董子昭強搶的是我也罷，是旁人也罷，他傷害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犯下了罪！不是我向你寶貝兒子潑臟水，是他自己做下了臟事！做了錯事，就要付出代價！天道循環，他是——咎由自取！”

董承被她的話壓得透不過氣來，他沖到辛豹身邊大喊“他沒有！是那個叫阿金的勾引他！我的兒子是無辜的！”

姜綺羅噗嗤一笑：“董員外生了病反而學會說笑話了！如果我姜家的夥計勾引董子昭得手，給你家公子吹點枕頭風，對我的生意不是好處多多？我為什麽要他死呢？”

董承惡狠狠地看著她，卻對她的話無從辯駁，只能抓住辛豹的手：“大人，你快下令搜查姜家桑園，把那個丫頭給我找出來！她不死，我的昭兒如何瞑目？”

辛豹嫌惡地撇撇嘴，甩開董承的手。這人已經是個不中用的老糊塗，一句話沒有經腦子，就讓姜綺羅捉住了把柄，徹底毀了他們的計劃，現在還有臉來求他嗎？

但是董家的家丁已經拿起繩子與迷藥，準備一擁而入，只等辛豹一個點頭，他們就能沖進去。之所以不用刀槍棍棒，是因為老爺的吩咐找到阿金不要傷害，要活捉，綁到董子昭的棺材前一刀刀活剮，方能安撫少爺在天之靈。

越九霄的目光掃過董家人目露兇光的臉，忽然拔出尚方寶劍，插在桑園門口的泥土中，寶劍錚然作響，映著日光燦爛生輝。“越此門者，以尚方寶劍斬之！”

董家的人氣勢囂張，看到寶劍凜然的光芒卻不免膽寒，終究，這是殺死他們少爺的劍，更是天子之劍！

董承如同一個瘋子，他推搡著家丁，甚至揚起手來扇了管家一個耳光：“都楞著做什麽？快上啊！把那個丫頭揪出來為昭兒償命！”

只是尚方寶劍在前，典獄司的人又無動於衷，家丁不過是些為錢出力的庸人，這種時候誰會上前？

越九霄看著跳梁小醜一般的董承只是暗笑，他對辛豹招招手：“辛大人，你不是要控告我濫用職權嗎？我看你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嘛。天兒這麽熱，你快些打道回府吧！你那個傷口，被曬久了，血流過激，容易崩壞哦。”

不知是不是越九霄話裏有詛咒，辛豹的胸口隱隱一陣疼，他咳了一聲，雖然滿懷不甘，卻只得說道：“看來今天是鬧了一場誤會，欽差大人見諒，我定會如實稟報給皇帝陛下的！”

說是如實，誰又知道會添什麽油加多少醋？

越九霄知道，辛豹並沒有認輸，他只是把他們的爭鬥推遲了，推到回京之後，他有皇帝撐腰的時候。

辛豹哼了一聲，吩咐下人回他的官邸。

越九霄抽出寶劍，指著董承：“你呢？”

董承的眼睛充滿血色，似乎要撲上來搏命，但他卻在最後關頭忍住了。他沒有吩咐家丁任何話語，只是沈默著走近了轎子。

不能死！還不到最後關頭！還有一個人會幫他覆仇，而且這個人，姜綺羅絕對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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