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口的動靜已經驚動了鎮子上的人，他們從各自的小院裏走出來，看到的是搖搖欲墜的郭老頭和姜綺羅他們。

姜綺羅的衣著打扮曾經令鎮上的女人目不轉睛，今天她們見到了公主，早已不知該說什麽好。不過還有一些女子沒有陷入癡迷，大多是一些豆蔻年華的少女，她們的目光在源銘身上。

源銘被人看慣了，這些花癡的目光只是讓他覺得怪異，但沒有什麽怒火，倒是梁曦公主，低聲罵了一句：“真是世風日下，民不知恥！”她回頭吩咐道：“回頭找幾個媒婆來，把這鎮上沒成親的都給我嫁了！”

王府的手下不覺楞了，結果姜綺羅等人走入鎮子時，他們差點沒有跟上。

郭老頭坐在車裏，拉扯的馬牽在姜綺羅手中。她親自帶著郭老走上紅綢鎮的大道，她要讓郭老親眼看到她有能力扶起姜家。

圍觀的人就和那日一樣多，郭老果然一個人也沒有放走。

她環顧四周，說道：“我是姜綺羅，如今姜家的家主。上次相見，我只說了這一句，今天我要多說一些。”

她請源銘上前，說道：“這位，無寒齋的掌櫃，河內源家未來的家主。”

源銘覺得她沒說全：“我還是為公商會的會長。據我所知，整個織染行中最年輕的會長。”

圍觀的鎮民並沒有什麽反應，但是車裏的郭老頭卻發出了沙啞的驚嘆聲。工人們不過是拿錢出工，未必有興趣去了解織染這一行，但郭老頭資歷老，見識廣，追隨姜老太爺，怎麽會不知道河內源家？

工人們見到郭老頭這番反應，怎麽也能猜到源銘來頭不小，而且那個河內源家，很可能也是個了不起的大家族，就像他們原來的東家姜家。

“我和源公子曾經打賭，賭的是一份布料的染法。我賭贏了，今日特意讓你們見證我收回染法的一幕。”

紅綢鎮的人竊竊私語起來，大家還不太理解姜綺羅要做什麽。源銘哼了一聲，對著地下喊道：“沒什麽覆雜的。就是本會長，河內第一大族未來的家主，京城最上流的布莊的掌櫃，源銘，輸給了你們東家。我願賭服輸，佩服你們東家的膽色和能力，在此鄭重地歸還賭註——”

源銘一般不對人服輸，就算要服輸也不能讓自己丟了面子，所以他見縫插針地誇了自己一通。但這樣結果很好，因為他越強，他服氣的姜綺羅也越強。

鎮上的人覺得源銘的話不太好懂，特別是他介紹自己的那一堆頭銜，沒有人理解那是什麽，但是有一點他們懂，就是源銘很厲害，但是勝不過姜小姐。

阿金和鎮民站在一起，她正在眉飛色舞的講述姜綺羅和源銘打賭的經過，以及她如何披荊斬棘地贏得了皇後娘娘的賞識。她原本是拙於言辭的，不過是最近被憋壞了，從滿口胡言的董承父子到不多解釋的姜綺羅，沒有人給她機會痛痛快快說話，所以這時她能把幾天前就想說的話一股腦倒出來。

“但是這染法是人家柳夫人想出來的，是你占為己有！你有什麽臉面拿別人的東西打賭，還往自己臉上貼金？”

說這話的人站在人群正中心，雖然他極力地想要混跡於眾人間，但是姜綺羅不會認錯，上次也是他為柳枝大唱讚歌。

車裏的胡老頭皺緊眉頭，向說話聲傳來的地方輕蔑地瞟了一眼，他幹癟的嘴唇動了兩下，但是沒能發出聲音來。

源銘和公主是第一次聽說金紗的染法並非出自姜綺羅之手，兩個人不禁面面相覷了一瞬。公主露出懷疑的神色，莫非姜綺羅真的沽名釣譽？但是源銘很快搖了搖頭，他認得柳枝，但是對柳枝印象不深，那就說明這人乏善可陳，至少沒有讓他驚艷的織染技術。

所以這人說的肯定是胡編，不是他在編造，就是柳枝在編造。

姜綺羅走向人群，她面前的人自動退開，好像她是一艘破浪的船，正斬開阻礙的浪。

她問道：“左吉？”

郭老曾說上次領頭讓姜綺羅下不來臺的人叫左吉，就是他。

左吉狐疑著點頭。

她舉起密封著的盒子，說道：“這當中是綺羅坊金紗的染法。我不需要打開盒子看，也可以在半日之內做成一匹金紗。要不要試試？”

左吉聳聳肩，一臉不在乎：“柳夫人為你賣命那麽多年，她的成果你肯定偷偷記下來了，現在不過是照做一番，哪裏能證明你沒有竊取柳夫人的成果？”

這話連紅綢鎮的人都不能接受了。他們好歹是有經驗的工人，知道染布十分依賴經驗，單單憑一張染法是不可能在第一次就覆制成功的。

人群裏蔓延開一種不認同的聲音，姜綺羅聽到了，所以就不再親自反駁左吉了，她笑了笑：“就算是偷學我也需要付出努力的，所以你沒理由說我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姜綺羅退回到鎮民面前，說道：“如果你們還要懷疑綺羅坊是不是我鳩占鵲巢，我可以再證明。市面上有的金紗只有三種顏色，十日之內，我可以染出第四種。我可以就在這裏住下，一步不出紅綢鎮，讓你們看看我能否做到！”

鎮上的人小聲議論著，他們一直深信左吉說的那番話，但是姜綺羅的自信好像也不是裝出來的。難道真的要給她十天時間作證明？他們還要洗衣做飯帶孩子找差事，不是很有空監督她啊……

源銘看著這些鎮民就著急：“還有什麽好想的？就算姜綺羅和柳枝各自都有金紗的染法，但是姜綺羅有本會長撐腰，柳枝除了一個皇商的名分還有什麽？選一個實力強的還不會嗎？”

源銘知道姜綺羅把他搬來就是這個目的，這面迎風招展的旗他當得很稱職。

姜綺羅沒有說話，不過眼中含著笑，有幾分嘲弄，但是沒有惡意，反而有種慧黠之感。紅綢鎮的人還不確定左吉是否冤枉了她，但是看起來她很有手段，也許姜家還有希望？

車裏的郭老頭吐出了一口濁氣，他好像渾身都放松了。

左吉哼了一聲，又說道：“還是不行！姜綺羅的人品有問題！”他朝姜綺羅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她未婚生子，是個不要臉的蕩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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