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綺羅要找的救兵並不是生人，就是無寒齋的源公子。

姜綺羅和阿金出現在門口時，他正悠然自得地逗著他老爹養的翠鳥。見到兩位許久不見的客人，他也沒有表達什麽思念之情，而是問道：“有事？”

阿金看他這副閑得發慌的模樣，又看到他的小廝們也全都這個模樣，有點氣惱：“皇宮放出皇商的榜單了！”

源銘哦了一聲：“我家是不是第一？”

他不問有沒有我家，甚至不是我家第幾，而是問是否第一，真可謂自信到天崩地裂的程度了。

阿金非常想說個瞎話，也好看看源公子大驚失色的樣子，但她實在不是那塊料，只好點點頭：“是啊，我們綺羅坊是第十。聽說是有史以來首次上榜時排名最高的！”

源銘不禁要回憶一下家史，他們源家第一次上榜時是第幾來著？過了半晌，他揮揮手：“我家歷史太悠久了，想不起來！”他看著站在一邊的姜綺羅，感覺有點怪：“就為了這屁大點事你倆一起來？”

姜綺羅似笑非笑地看著源銘：“難道你忘了，我們打過賭？”

源銘迷茫地看了她好一陣，忽然大笑出聲：“對啊！我們打過賭！走！”

源銘一聲召喚，他們乘上源家的馬車，絕塵而去。

他們的目的地是祁王府，所以一定要經過朱雀大街，也就難以避免經過轉讓給雀屏樓的瑞錦莊舊店。

源銘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雀屏樓門口的雙重匾額，不屑地說了一句：“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麽幼稚！”

阿金連連點頭。

源銘放下簾子，對姜綺羅說道：“你真的接手姜家了。”

“不錯。”

“自討苦吃啊……”

關於這件事，姜綺羅和源銘簡單地談過一次，源銘沒有給姜綺羅什麽建議，只是告訴她綺羅坊和瑞錦莊她不能兼顧。在那個時候，源銘便有種感覺，姜綺羅可能會放下一手創辦的綺羅坊，但是理智上他又覺得不會，因為實在沒有什麽好處。

直到前兩天，越九霄修理了董子昭的消息傳遍京城，他才把這件事徹底認清了。

源銘說道：“姜家是一個爛攤子。而且樹倒猢猻散，沒有什麽人能幫你，相反，還會有很多人打你的主意，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等著從屍體上分塊肉的大有人在。”

姜綺羅點頭：“的確。”

爛攤子這部分她兩腳踏得很徹底，那些債主都是瑞錦莊的“遺產”。

樹倒猢猻散也很清楚了，就像紅綢鎮那些工人。

打她的主意的人……？那就等出現了兵來將擋吧。

車子慢慢停了下來，王府的人已經在門口相候。在姜綺羅和源銘出發前，就有跑得飛快的小廝跑去王府遞上求見的名帖是事由了。

他們隨著引路的家丁來到書房，源銘開門見山：“我和姜綺羅曾經打過賭，而您是公證人。”

祁王略微楞了一下，然後才明白源銘在說什麽。

第一次品鑒會之後，姜綺羅被投入大獄，僥幸逃生之後祁王府設宴為她洗晦氣。當時源銘喝得有些高，向姜綺羅要走了金紗的織法作為他推介綺羅坊參選的回報。但是姜綺羅反而因參選命懸一線，所以源銘覺得也不是那麽好意思伸手就要，於是當著祁王的面，他和姜綺羅定下賭約。

如果姜綺羅可以在下一次品鑒會上入選皇商，織法原物奉還。如果不行，那源銘就老實不客氣了。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都是因為皇後開恩，補辦了一場品鑒會。而今天，皇宮放了榜，綺羅坊位列皇商，姜綺羅贏了賭約。

那麽染方就要歸還。

因為祁王是公證人，那份染方就放在他府中，用重鎖和封泥保存，確保賭約完成之前不會有人偷看。

祁王貴人事忙，早把此事忘掉，發現還有下文，倒也覺得有趣：“染方被本王珍而重之地存在寶庫中，這就命人取來。”

很快，一個纏繞著重重鎖鏈的木盒就送到了書房，仆人同時奉上一柄鑰匙，祁王眼神示意一下，那仆人將鑰匙轉送源銘。

“還給我做什麽？給姜綺羅就行了呀。”他搖了搖扇子，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對姜綺羅道：“這下滿意了吧？”

說完，他向王爺一拱手：“為這點芝麻小事叨擾王爺，實在不合適。您要怪，就怪姜綺羅。我們這就告辭了！您留步。”

他剛轉身，忽然被姜綺羅的手攔住了：“等一下，誰說我滿意了？”

源銘不解地看著他，又瞥了一眼祁王，發覺他也是一樣滿面疑惑。

姜綺羅微笑道：“我們打賭的時候好大排場，賭約結束時怎麽能這麽平淡？難道賭約不該有一個隆重的結局嗎？”

祁王放下了手中的毛筆，事情到了這會兒，他更覺得有趣了。

“那你想怎麽樣？”源銘叉著腰問道，他掰著手指頭算道：“當時見證了賭約的就是王爺王妃、公主、越九霄和阿金，依你的意思，咱們再湊一桌酒席，給你隆重的打開盒子？再放兩掛鞭炮？”

祁王面露難色：“本王過後還要入宮，著實不便。王妃快要臨盆，大約也是不行。”

姜綺羅問道：“那公主呢？殿下此時應該不忙？”

源銘眉頭一抽：“姜綺羅，你聽不聽得出來我剛剛是在反諷？給你點顏色你真開染坊啊！”

“可不是？咱們不都是幹這行的？”姜綺羅笑著回了一句，讓源銘有點氣憤，不過更多的是摸不著頭腦。

祁王笑了笑：“公主正陪著王妃，我派人去叫。”他揮揮手，門外自有人去辦。“不過姜綺羅，你究竟要做什麽？本王真的很好奇。”

姜綺羅托著那個盒子，真誠地望著祁王：“真的只是要隆重的結束這個賭約。”

公主很快到場，聽說了姜綺羅的意思，和她的兄長一樣雲裏霧裏。“不過聽起來很有趣嘛。”

祁王點點頭：“那你就跟著他們走吧，回來告訴本王，姜綺羅究竟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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