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綺羅坊，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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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肅殺，姜綺羅站在府衙門口，看著哥哥的馬遠走。人影與馬影都化作長街盡頭的小點，街道因而變得更加空曠，她的身邊只剩下涵兒一個。
“娘親，舅舅什麽時候回來？”涵兒搖晃著她的手。
姜綺羅無言，望著無盡的遠處猶不肯離去。她無法斷定姜大器幾時能重返京城，也許連精明的九霄也不行，她只知道，姜大器的被迫遠走，姜家的破敗是因為祁王的發難。不，不能說是他，應該說是祁王、尚衣局、葉家、太子妃、太子府……所有這些人的博弈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所以哥哥要回來，除非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除非坐在至高皇座上的人是青睞姜綺羅或姜家的。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很渺小。不僅是她，曾經財大勢大的姜家也很渺小。在名為朝政的棋局上，他們都是隨時會破碎的棋子。
夜更深，風更冷了。姜涵依偎在她懷裏，雖然已經很倦，但是還是大睜著眼睛，他希望能再看遠一些，看到舅舅。
姜綺羅決定要走了，臨行時看了看順天府衙之內。
大堂前屋檐上懸掛著兩盞燈籠，燈下站著懨懨欲睡的衙差，燈與人一般地無精打采。但是姜綺羅知道，在府衙的後院一定有一盞明亮的燈火，有人在燈下不倦地看著卷宗。
只可惜，這個人不會出來見她，她的愧疚沒有機會說出口。
天色將明的時候，姜綺羅抱著昏睡的姜涵到了家。一宿的疲倦加之哥哥終於躲過重型的釋然讓她渾身一松，和涵兒倒在一張床上和衣睡去。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好像把她從進入皇宮以來的覺一次補回來，直到她被院子裏的歡笑與鑼鼓點吵醒。
她爬起來，看到涵兒已經不在床上，正慌亂時，涵兒推開門跑了進來，滿臉喜氣洋洋：“娘親，院子裏來了好多人，咱們的鄰居們都來了，給我們送了好多東西！”他說著舉起一掛油滋滋的臘肉。
姜綺羅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原委。她讓涵兒幫她打了清水來洗漱，飛快地換了衣服又理好頭發，走出門去，果然看到擠了滿院子的笑盈盈的街坊。
柳枝被他們圍在中央，紅著臉低頭不語。
“原來消息已經傳開了呀！多謝各位前來為柳枝道賀！”姜綺羅笑著走到人群中，和街坊鄰居打招呼。她心裏有點詫異，平時並未和這些鄰居如何走動啊。
她一到場，氣氛更加熱烈，鄰居們紛紛把準備的賀禮遞過來，姜綺羅原本搖頭不受，但是盛情難卻，她只好喊上阿金一起收禮。
看到姜綺羅接受了他們的禮物，鄰居們心滿意足，開始議論起這場皇天賜下的姻緣：
“竟然得了皇後娘娘的賜婚，這是多大的臉面啊！柳枝啊，你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修來了這等福分？”
“而且嫁的是趙府尹，探花郎啊！多少小姑娘喜歡他呢！”
“天下有幾個女人有這個待遇啊！我咋覺得，咱們巷子出了個公主似的？”
“就是！咱們這巷子都跟著增光了！連我這張老臉都開始發光了，你們瞧見沒有？”
“呸！我只瞧見一張褶子臉！”
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在笑聲中，柳枝嬌羞地別開了頭，越發有待嫁少女的嬌羞，幾個嘴甜的嬸子立刻誇起她的漂亮可人。
柳枝此刻的喜悅嬌羞毫無做作，她是真的覺得喜從天降。
這一次品鑒會，姜綺羅沒有帶著她，所以她不知道皇後原本賜婚的對象是誰，只知道有一日正在百無聊賴地看店時，聲勢浩大的禮部儀仗來了綺羅坊總店。她看著那份明晃晃的聖旨，本想喊小姐來接旨，卻沒想到旨意是給她的。
而且這旨意簡直像是夢幻一般，圓滿了她自從在姜家大宅第一次見到趙府尹以來的夙願，在那個時候，他還是一介白丁，可是她早已看出他的不凡。
頒旨的隊伍聲勢浩大，兩旁的店鋪都沾了聖光，消息傳回她們住的小巷，街坊四鄰聞訊都來恭賀，連隔著三條路的人都來登門了。他們先是口頭地賀喜，這兩人漸漸地送來了賀禮，盡管都不是什麽上的了臺面的東西，但柳枝喜歡這樣眾星拱月的感覺。
有的鄰居實在擠不到柳枝面前，於是轉過頭找到了坐在石凳上的姜綺羅，“姜小姐，這是我和老伴兒的一點小心意，您就替柳枝收下吧！”
姜綺羅低頭一看，是一塊桃木刻的送子觀音掛墜，刻工粗糙拙劣，但姜綺羅知道，這是要去山裏的娘娘廟磕頭求的。物不在貴賤，但在情誼。
她擡頭看著這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實在想不起何時與他打過交道，但別人表達了善意，姜綺羅定要給這個面子：“你們對柳枝這樣好，我會轉交她的。”
那位鄰居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柳枝她嫁給大官，你們綺羅坊肯定也要登天了。姜小姐，有了什麽好處，可別忘了咱們啊！要是可以的話……老漢我家裏有個小子，能不能安排到您的店鋪裏？”
姜綺羅微微翹起嘴角，覺得這樣方才說得通。這些湧向她家小院的街坊們固然有真心道賀的，不過趁機攀一門有潛力的交情才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她不由得想起姜家孤寂的朱門，那裏曾經也很熱鬧，貴客雲集，絡繹不絕，那裏是她眼前的院子和擁堵的小巷可比？
但是那樣的姜家，也就那樣敗了，在祁王殿下的翻手間敗了，這讓她對眼前的熱鬧生出幾分漠然。
她站起來，為這位老鄰居開路，帶著他一直走到柳枝面前。她和柳枝面對面，那些鄰居知趣地安靜下來，畢竟姜綺羅是主人，柳枝是主角，她們有話說，周圍的看客還吵嚷個什麽？
姜綺羅輕輕拿起柳枝的手，把那枚粗糙的送子觀音像放進她手心，說道：“這位鄰居要為他的兒子在綺羅坊謀個生計，柳枝，你決定吧。”
“我？”
“是的。從今日起，綺羅坊的事，都交給你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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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舅舅什麽時候回來？”涵兒搖晃著她的手。
姜綺羅無言，望著無盡的遠處猶不肯離去。她無法斷定姜大器幾時能重返京城，也許連精明的九霄也不行，她只知道，姜大器的被迫遠走，姜家的破敗是因為祁王的發難。不，不能說是他，應該說是祁王、尚衣局、葉家、太子妃、太子府……所有這些人的博弈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所以哥哥要回來，除非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除非坐在至高皇座上的人是青睞姜綺羅或姜家的。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很渺小。不僅是她，曾經財大勢大的姜家也很渺小。在名為朝政的棋局上，他們都是隨時會破碎的棋子。
夜更深，風更冷了。姜涵依偎在她懷裏，雖然已經很倦，但是還是大睜著眼睛，他希望能再看遠一些，看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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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前屋檐上懸掛著兩盞燈籠，燈下站著懨懨欲睡的衙差，燈與人一般地無精打采。但是姜綺羅知道，在府衙的後院一定有一盞明亮的燈火，有人在燈下不倦地看著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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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好像把她從進入皇宮以來的覺一次補回來，直到她被院子裏的歡笑與鑼鼓點吵醒。
她爬起來，看到涵兒已經不在床上，正慌亂時，涵兒推開門跑了進來，滿臉喜氣洋洋：“娘親，院子裏來了好多人，咱們的鄰居們都來了，給我們送了好多東西！”他說著舉起一掛油滋滋的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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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被他們圍在中央，紅著臉低頭不語。
“原來消息已經傳開了呀！多謝各位前來為柳枝道賀！”姜綺羅笑著走到人群中，和街坊鄰居打招呼。她心裏有點詫異，平時並未和這些鄰居如何走動啊。
她一到場，氣氛更加熱烈，鄰居們紛紛把準備的賀禮遞過來，姜綺羅原本搖頭不受，但是盛情難卻，她只好喊上阿金一起收禮。
看到姜綺羅接受了他們的禮物，鄰居們心滿意足，開始議論起這場皇天賜下的姻緣：
“竟然得了皇後娘娘的賜婚，這是多大的臉面啊！柳枝啊，你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修來了這等福分？”
“而且嫁的是趙府尹，探花郎啊！多少小姑娘喜歡他呢！”
“天下有幾個女人有這個待遇啊！我咋覺得，咱們巷子出了個公主似的？”
“就是！咱們這巷子都跟著增光了！連我這張老臉都開始發光了，你們瞧見沒有？”
“呸！我只瞧見一張褶子臉！”
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在笑聲中，柳枝嬌羞地別開了頭，越發有待嫁少女的嬌羞，幾個嘴甜的嬸子立刻誇起她的漂亮可人。
柳枝此刻的喜悅嬌羞毫無做作，她是真的覺得喜從天降。
這一次品鑒會，姜綺羅沒有帶著她，所以她不知道皇後原本賜婚的對象是誰，只知道有一日正在百無聊賴地看店時，聲勢浩大的禮部儀仗來了綺羅坊總店。她看著那份明晃晃的聖旨，本想喊小姐來接旨，卻沒想到旨意是給她的。
而且這旨意簡直像是夢幻一般，圓滿了她自從在姜家大宅第一次見到趙府尹以來的夙願，在那個時候，他還是一介白丁，可是她早已看出他的不凡。
頒旨的隊伍聲勢浩大，兩旁的店鋪都沾了聖光，消息傳回她們住的小巷，街坊四鄰聞訊都來恭賀，連隔著三條路的人都來登門了。他們先是口頭地賀喜，這兩人漸漸地送來了賀禮，盡管都不是什麽上的了臺面的東西，但柳枝喜歡這樣眾星拱月的感覺。
有的鄰居實在擠不到柳枝面前，於是轉過頭找到了坐在石凳上的姜綺羅，“姜小姐，這是我和老伴兒的一點小心意，您就替柳枝收下吧！”
姜綺羅低頭一看，是一塊桃木刻的送子觀音掛墜，刻工粗糙拙劣，但姜綺羅知道，這是要去山裏的娘娘廟磕頭求的。物不在貴賤，但在情誼。
她擡頭看著這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實在想不起何時與他打過交道，但別人表達了善意，姜綺羅定要給這個面子：“你們對柳枝這樣好，我會轉交她的。”
那位鄰居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柳枝她嫁給大官，你們綺羅坊肯定也要登天了。姜小姐，有了什麽好處，可別忘了咱們啊！要是可以的話……老漢我家裏有個小子，能不能安排到您的店鋪裏？”
姜綺羅微微翹起嘴角，覺得這樣方才說得通。這些湧向她家小院的街坊們固然有真心道賀的，不過趁機攀一門有潛力的交情才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她不由得想起姜家孤寂的朱門，那裏曾經也很熱鬧，貴客雲集，絡繹不絕，那裏是她眼前的院子和擁堵的小巷可比？
但是那樣的姜家，也就那樣敗了，在祁王殿下的翻手間敗了，這讓她對眼前的熱鬧生出幾分漠然。
她站起來，為這位老鄰居開路，帶著他一直走到柳枝面前。她和柳枝面對面，那些鄰居知趣地安靜下來，畢竟姜綺羅是主人，柳枝是主角，她們有話說，周圍的看客還吵嚷個什麽？
姜綺羅輕輕拿起柳枝的手，把那枚粗糙的送子觀音像放進她手心，說道：“這位鄰居要為他的兒子在綺羅坊謀個生計，柳枝，你決定吧。”
“我？”
“是的。從今日起，綺羅坊的事，都交給你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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