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綺羅蒼白的臉被嚇得更蒼白，因為失血過多，連臉紅都做不到了。

反倒是越九霄朝著窗外翻了個白眼，怒道：“不解風情！”

姜綺羅向窗外瞧，半個人影也沒有看到。“難道我的眼睛不好了？”她聽說頭部受傷後會有重重奇怪的並發癥，莫非她就是有了夜盲癥？

越九霄笑道：“他是個夜行俠，不是你能輕易看到的。據說，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見過他的臉。”

姜綺羅大感有趣，一時間連困境也忘了：“他究竟是什麽人？”

越九霄聳聳肩：“專門在做暗事的人。你知道，深夜潛入後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我也需要個高超的領路人吶。”

姜綺羅忽然間想起來什麽：“對啊，這是鳳宸宮，你是偷偷溜進來的！萬一被發現豈不是……”

越九霄那手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沒錯，我就死啦！”

“那你還？”

越九霄聳聳肩：“你不也一樣？知道頂撞陛下沒有好處還跟他硬碰硬。”

姜綺羅無奈道：“我有什麽辦法？一松口就要被安排嫁給府尹了，你又沒有冒險的必要。”

越九霄捧著她的臉：“我不來就不能見到你，因為這一點，我就甘冒一切險。”

他站起來，因為皇後安排不留燭火，他只能摸著黑走到窗口，拿過來一個食盒。掀開蓋子，裏面是一碗清粥和幾樣精致的小菜。

聞到香味姜綺羅才感覺到餓：“原來我已經大半日沒有吃東西了！”

越九霄把筷子遞給她，說道：“傍晚的時候我就來了，看到你躺在地上，怎麽喊也不醒……”

那個時候，倒在地上的姜綺羅口中還是只有一句話：“請陛下收回成命！”越九霄抱緊了她，哄了她很久，說“不必嫁了，你會嫁給越九霄……”如此念叨了半個時辰，姜綺羅才安靜下來。

越九霄把她抱到床鋪上，忽然發覺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守在門外的那些侍女沒有要進來看看她的樣子，更不必提給她送飯送水。

沒辦法，越九霄只好夥同顥天去禦廚房當了一回狐仙，挑了幾樣病人吃得下帶回來。

越九霄說完他行竊的經歷，提出一個疑問：“皇後娘娘好好地怎麽忽然想要給你說親事？”

姜綺羅咬著筷子尖，打量著越九霄的臉色。他應該是對越夫人的真實態度毫不知情吧？

“天心難測，誰又知道皇後娘娘怎麽想的？”姜綺羅若無其事地挾著小碟子裏的菜肴。她知道，告訴越九霄真相，越夫人今後就沒有作為的餘地，可是目睹信賴的母親對他的背叛，他該多受傷啊……

越九霄覺得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得過頭了，就算真的不知道，姜綺羅心中就沒有一兩種猜測嗎？

姜綺羅察覺到他的懷疑，心裏暗嘆著這家夥真是難對付，一面放下筷子，岔開話題道：“九霄，姜家怎麽了？”

越九霄聽到“姜家”這兩個字，狐疑的臉色化為愧疚：“綺羅，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一個江南來的布商告訴我的。九霄，既然消息都傳開了，你又何必瞞著我？”

越九霄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真的不知如何開口了，你怪我也無可奈何了。綺羅，祁王殿下追查葉朝瑾的餘罪時，發現了她和幾家掌櫃的書信。原本他們談論交易不該留字據，但葉朝瑾似乎是要拿捏他們的把柄在手中作威脅，所以特意誆他們留下書信證據。”

“姜老爺的信也在其中？”

越九霄緩緩點頭：“姜老爺曾經虛報賬目，從宮中吞了幾筆銀子。祁王要嚴辦這個案子，為的是在皇後娘娘那兒掙面子，順便搜羅到的錢財可以充入國庫，又解了軍餉之急。他太明白自己的目的，所以沒有勸阻的理由。”

“我不在意姜家，”從姜老爺料理綺羅坊的手段就知道他不是個守道義的，和尚衣局有不幹凈的往來實屬平常，他被查抄，姜綺羅覺得罪有應得，“但是我哥哥呢？”

越九霄拿過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她唇邊：“這你就放心吧！我好歹有點用。察覺殿下要對姜家動手時我就通知了飛魚，他應該把你哥哥帶走了吧？估計是打暈帶走，否則你哥哥的脾氣準要和官兵幹一架。”

姜綺羅松了一口氣，她從品鑒會一開始就懸起的心終於落下了，甚至，連昏沈沈的腦袋都輕快不少。她咽下唇邊的白粥，問道：“姜家會怎麽樣？”

越九霄說道：“至少此刻，瑞錦莊京城的全部商鋪都被封了，朱雀大街上的宅子現在歸戶部處置，鋪子裏和宅子裏現銀肯定已經入了國庫了吧。不過別擔心，我想總有一部分能要回來。我正在想辦法勸說殿下，他如果要源源不斷的銀子，最好還是把瑞錦莊這個賺錢的招牌留下來，收歸己用。”

聽越九霄這樣說，姜綺羅竟然有幾分慶幸，然後她很不解這慶幸之情從何而來。姜家拋棄了她這個女兒，她也與姜家斷絕了關系，親人反目只怕更甚於仇敵，聽說姜家還有一線生機時，她是不是應該把希望火苗踩滅？

“還有救就好，總算是給哥哥留個飯碗。”她半是對越九霄說，半是給自己一個解釋。

越九霄卻笑道：“算了吧，你哥哥的心思哪裏在經營家業上？給他什麽飯碗都是砸了。”

這話姜綺羅不得不承認，她端著已然微涼的碗，已經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忽地一下，她腦子裏靈光一閃，然後“咚”地一聲，她放下了碗。

“九霄，皇後要給我賜婚，是因為她要賞賜，對吧？”

越九霄點頭：“源銘是這麽和我說的。”品鑒會一結束，源銘就火速趕到了戶部衙門，那裏的衙差已經被越九霄教訓過，說凡是有來找他的一概不得阻攔，所以他一路闖到了越九霄的書桌前，把前因後果說給了越九霄。

姜綺羅推開食盒，激動地抓著他的雙肩：“若我是個罪人呢？皇後就不該賜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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