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所料，牢頭帶著獰笑走了過來，打開牢門將她拖了出來。“這下可有你好看的了。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麽狂！”說完，他在姜綺羅手上和腳腕上都加了鎖鏈，然後推搡著她逼她進了刑訊室。

刑訊室原本擺滿了種種刑具，但趙府尹不喜歡酷刑，所以命獄卒收了那些東西，刑訊室因此變得空空蕩蕩，只剩正當中一張大木桌。

在桌子後面，坐著一個巧笑倩兮的女人，竟然是尚衣局的葉姑姑。

她看到姜綺羅的神色，嬌柔地笑道：“怎麽了？才隔了一夜，就不認得我了？”

姜綺羅回過神，笑了一笑：“葉奉禦哪裏的話？我想是您該認不出我了，畢竟我這一天一夜折騰得夠嗆，現在一定是蓬頭垢面的樣子。”

葉朝瑾頗有玩味之意地看看姜綺羅：“我現在明白高老板他們為何欲除你而後快了，好像世上沒有什麽事能打倒你，除了死亡。”

這話卻讓姜綺羅背心一冷，不過她還是維持住了臉上的笑，就算葉姑姑真是來要她命的，她也不想表現得像個可憐蟲。

她看著四周，發現並沒有旁人，連做筆錄的書吏都不在，姜綺羅覺得奇怪，這要怎麽審訊？

葉朝瑾看穿了她的想法，說道：“唉，祁王殿下真是給我添麻煩了，原本我想著把你關在掖庭就夠了，咱們說話也方便，誰知道祁王殿下耍花招，把你挪到宮外了，還是交到袒護你的順天府尹手裏。唉，我已這麽一把年紀，還有巴巴地從宮裏趕來，趁府尹外出的時候來見你，簡直像偷情一般。”

葉姑姑覺得此言幽默之極，發出一陣嬌笑，看到姜綺羅神色凝重，連忙安慰她道：“快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姜綺羅看著她親切和善的臉便覺得心情覆雜，這個說著同為女人會關照姜綺羅的葉姑姑，卻是最積極地把她推入大獄的人。更讓她覺得不安的是，葉姑姑雖然是以犯上的罪名關押她，但醉翁之意貌似不在酒。

談判的時候若不知道對手的目的，如何提出有效的籌碼？

姜綺羅看不透這個女人，只好在那張椅子上坐下。椅子的扶手和腿腳都是特制的，可以將鎖鏈綁在上面，以防犯人逃跑。不過姜綺羅並不是兇神惡煞，就免去了這份特別招待。

葉姑姑微笑著問她：“姜綺羅，我覺得很奇怪，你是從哪裏看到三足金烏的圖案呢？就像祁王殿下說的，這紋樣宮中已有許多年不用了。”

“一本很舊的畫冊。”姜綺羅不想答得太細，她覺得事情經過是如此簡單，就是她不小心用了皇家禁用的圖樣，哪有什麽可審訊的？

葉姑姑又問：“你為何要用這個紋樣？你又有何寓意？”

“因為我兒子喜歡。”不然她還能怎麽說？

這是個葉朝瑾沒想到的答案，她不禁笑出了聲。她站起來，繞到姜綺羅背後，拍著椅子背說道：“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們就談談你兒子。”

姜綺羅心裏咯噔一聲，終於發現了這個女人的真意。但是她為什麽對涵兒感興趣呢？

葉姑姑拿過紙筆，竟是要親自寫筆錄：“姜綺羅，姜涵的生父是誰？”

好問題，姜綺羅也很想知道，只不過這答案說出口葉姑姑大約不接受，她只能說：“不便相告。葉姑姑，我可是連生身父母都沒有告訴啊，你為何指望我會對你說？”

葉姑姑嘆了一口氣，說道：“姜綺羅，我們還是不要繞彎子了。我們都知道姜涵的生父是誰，我也明白你想要什麽。我們為什麽不把話攤到明面上來說？這樣也能為彼此省些時間。”

姜綺羅啞然，好久才問道：“你知道涵兒生父是誰？”

葉朝瑾對姜綺羅的話產生了微妙的誤解，笑道：“當然，你以為你閉口不言，太子妃娘娘就不知道了？”

等一下，太子妃娘娘？姜綺羅覺得腦子裏一團亂，她想起柳枝在尚衣局裏大喊她認識太子妃，看來太子妃的確和涵兒關聯匪淺。不過葉朝瑾的話說得很突然，姜綺羅還捋不明頭緒。

她低頭望著潮濕的地面，好像已經聽不到葉朝瑾的話。於是葉姑姑上前，伸手扳起姜綺羅的臉，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她說道：“姜綺羅，你這趟入宮，究竟是為了什麽？”

葉姑姑身上不知用了什麽香粉，氣味甜膩，沖得姜綺羅頭疼。連十七八的小姑娘都不愛這樣用，葉姑姑這個年紀就更不合適了。姜綺羅艱難地轉過頭去，忍住了一個大噴嚏，說道：“民女的確是為了競爭禦用皇商。”

葉姑姑用力地甩掉姜綺羅的下巴，慈眉善目的模樣煙消雲散：“很好，我給過你交代的機會，你偏偏不要，看來一定要吃點苦頭才肯說了？”

姜綺羅瑟縮了一下，她不想無謂地受傷，更不想就這麽死掉。這場審訊根本不關乎姜綺羅說不說實話，只關乎說得話是不是葉朝瑾期待的。於是她說道：“民女不知道奉禦究竟想問什麽？不如請奉禦起草一份供詞，民女讀過之後畫押便可。”

姜綺羅當然不想真的畫押，她只是想看看葉朝瑾心中認定的真相，說不定她還能順便看出太子妃和這事的牽連。

葉朝瑾又笑了笑，但是目光冷漠，或者說是冷酷：“那可不行，那豈不成了捏造真相？這份供狀的每一個字都要你親自來說，畢竟你和那一位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只有你能說清楚啊。”

聽起來葉朝瑾話裏的意思是，她也有許多不甚明了的地方。這下姜綺羅可為難了，姜小姐和“那一位”之間發生了什麽？她除了“生孩子”這三個字什麽也答不出來。

“實在很對不起，葉奉禦，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葉朝瑾冷笑一聲，喊來了獄卒：“沒辦法啊，姜老板不說實話，我也很難辦。牢頭，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牢頭瞥了姜綺羅一眼，諂笑道：“葉姑姑，小的以為，這女人最在乎的就是皮相，不如小的備上炭盆和烙鐵，您再慢慢和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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