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執行主公的任務留在姜綺羅周圍的黑衣人，又一次擅離職守了。反正姜綺羅和源銘已經對宋老板的發難有所準備，他在跟蹤姜綺羅的時候都看到了。

他現在要找的，是越九霄。

曾經被愁雲慘霧籠罩的太子府如今已經煥然一新，太子妃娘娘將府邸整修一新，院墻裏探出的新綠的柳條柔柔地在風裏招搖，仿佛在昭示這宅邸的這人重獲新生了。

在這兒舉辦的一場賞畫大會結束之後，他在大門處看到了越九霄，心裏暗暗地罵了一聲找死。

越九霄正和太子府的幕僚有說有笑地告別，隨後堂而皇之地登上了馬車。從陽光下甫一進入車中，他視線有些模糊，剛在車中坐穩，就感到有把冰冷的匕首架在了肩膀上。

越九霄先是神經一緊，不過看清了那雙犀利而包含殺氣的眼睛，他反而一笑：“多日不見，你不監視綺羅坊了？”

黑衣人不兜圈子，盯著他說道：“你最近和太子走得很近。”

越九霄抖掉衣服上的灰塵，說道：“太子新得了一副古畫，讓大夥兒去辨一辨真假，這也不行嗎？賞畫的時候可是忌諱談俗事的，我與太子可沒有什麽私下的勾結喲。”

“你說得好聽！祁王殿下很忌諱你和太子來往。越九霄，別以為你爹是宰相就橫行無忌了，說到底，宰相也是給皇帝家打工的！”

越九霄一拍腿：“說得好！真希望我爹明白這個道理，每天拼死拼活的，圖個什麽呀！”

“我沒時間和你開玩笑！”黑衣人怒吼道，狹窄的車廂好像都被這一吼震得晃動。“我可以告訴你，你靠近太子的舉動已經引起主公的警覺，你也不想他把你和宰相視為敵人吧？”

越九霄的眉頭輕皺一瞬間，不過他還是展顏笑起來：“你是特意來提醒我小心的？怎麽？相處久了產生感情了？”

黑衣人拍掉越九霄要伸過來的手，低吼道：“別做夢了！我是來警告你的！你答應過在大位之爭中兩不相幫，不要背叛諾言！”

越九霄瞇著眼睛細看黑衣人一陣子，賊笑道：“原來你是背著主子。”越九霄收起笑容，鄭重地看著黑衣人惱火的眼睛：“放心，我和太子接近，絕沒有拉邦抱團的意思，純粹是為了私事。”

“什麽私事？”

越九霄眨眨眼睛：“私事就是不能跟別人說的事呀！再說，我說明接近太子的動機，你主公就不會派人盯著我嗎？”

黑衣人對於油潑不進，水淹不進的越九霄一向無可奈何。他只說了一聲“好自為之”，便要跳車離去。

恰好這時車外響起紀寧的聲音，黑衣人只好暫且按捺。“越大哥！原來你在這兒，我向宰相府打聽過後才找過來。”

越九霄若無其事地掀開車簾，坐在車廂門口處笑著說道：“是紀寧啊！你的成衣店開張以來我還沒有去過，真是太對不住啦！”

紀寧順勢說道：“那正好，越大哥什麽時候有空來我家？正好我想介紹個朋友給越大哥，希望越大哥給我這個面子。”

越九霄心內苦笑了一下，紀寧真是生意做多了，現在學會順桿爬了。不過紀寧的朋友，多半是江湖草莽，來找他一個官宦人家的子弟搞不好有事相求。

他的老爹越宰相一直治家甚嚴，不許家人和來歷不明的人接觸。他在念羅村時怎樣都好，但是披著宰相公子這張皮時還是註意些為好。

於是他對紀寧說：“見你和春草我是很願意的，朋友就不必了吧。我最近累得很，沒什麽應酬的力氣。”

紀寧是帶著報效漕幫的心來的，所以一定要越九霄答應見飛魚不可，他見越九霄的馬車要前行，伸開胳膊攔在當前：“這位朋友並不是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惡徒，越大哥，你見了他就知道他是個好漢。”

紀寧人高馬大，胳膊一伸，嚴嚴實實地擋住了馬車的去路，越九霄更加感到紀寧背後這個“好漢”的咄咄逼人。他和好漢應該不對盤，幹脆讓車夫轉頭走另一條路。

紀寧抓住了馬韁，十分抱歉地說道：“越大哥，真對不住，這位朋友曾經有恩於我，答應他的事，我說什麽也要做到！”

越九霄正和紀寧僵持，忽然高高的樹梢上飄來一個戲謔的聲音：“紀寧，人家既然不給咱們這個面子，你也就不必死乞白賴地求他了。反正這些當官的都是鼻孔看人，和他們說也白說！”

“飛魚大哥？”

越九霄循聲望去，只見影影綽綽的枝葉間現出一個孔武的人影。他正要糾正說他並沒有官職，所以不屬於“當官的”範圍，樹上的人影就像一只魚鷹般撲下，五指勾成利爪，直奔越九霄的馬車而來。

看來這就是紀寧的朋友了？越九霄感嘆一聲，一見面就要打，果然是不對盤。

他來不及多想，揮拳擋開飛魚的拳頭。飛魚沒想到這個衣冠楚楚的公子哥是會比劃兩下的，原本要抓破他那張小白臉的指頭落在了車廂板上，一下將木板抓個細碎。

正隱身於車中的黑衣人感到一陣利風逼近，臉頰邊的板子驟然碎裂，一只鐵爪和刺目的陽光一同貫穿進來。他來不及多想，本能地抽刀刺向鐵爪掌心。匕首的冷氣刺痛了對方的手心，車外的襲擊者立刻收手。黑衣人沖出車外，看到圍墻上傲立著一個抱劍的男人。

他們都穿著黑衣，不過墻上的人沒有蒙面，他臉上和手上都布滿細小的傷痕，不知身上還有幾多，但已經足以說明他是個身經百戰的練家子。

飛魚抽出腰間的短劍，冷笑道：“看來越公子身邊還有高手伺候呢，難怪不把我們漕幫放在眼裏！”

黑衣人將匕首重新握緊，呸了一聲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才不伺候他！”

兩邊各自罵陣，心裏都知道遇到了一個難逢的敵手，於是在一瞬間的沈寂之後，兩道黑影廝殺在了一起。

越九霄拂去身上的木屑，驚恐地發現袖子被飛魚撕破了。這是他娘一針一線給他縫的衣服，破一丁點回家都要挨罵。沒有辦法，這種時候還是要求助針神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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