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綺羅，你確定？這就是你要的二十間商鋪？”梁曦公主拿到姜綺羅的清單時不禁驚異，她搭著姜綺羅的肩，把她摟到一邊：“我知道六嫂對你很好啦，那也沒必要給她省錢。六哥他們精明著呢，結交了不少大商人，他們完全不缺錢！”

姜綺羅撫著額頭賠笑，沒想到公主殿下就這麽把她六哥家的私事抖露出來了。她說道：“多謝公主好意，不過民女不是為了省錢，是真真正正看中了這些地方。”

公主挺不能理解地看著那張單子：“這都是些平民聚居之地，不是在胡同裏，就是市場裏的小店，這些都是不值錢的地方！還有這兩家，根本都要開到城外去了好嗎？難得六嫂給你這樣的好機會，還不占幾個好地方？”

墻角的紅木靠椅上傳來一聲嗤笑：“養尊處優的公主殿下哪裏懂做生意的門道？姜綺羅要瞄準的客人既不是高官貴族，也不是大戶富商。她要賣東西給尋常百姓，店鋪自然要在市井之間。”源銘說完十分鄙夷地看了看公主。

公主更鄙夷地看了回去：“看來是你出的主意咯？哼，你給自己置辦了這麽輝煌的店鋪，卻把姜綺羅趕到犄角旮旯裏，莫不是怕她強大，搶了你的生意？”

“呵呵，再來十個姜綺羅，我們源家也不害怕。”

“說大話，真不要臉！”

“公主殿下若是嫌棄在下，你別來我這兒啊！”源銘忽然一拍桌子。他早就對這一點不滿了，每次公主和姜綺羅見面，總是選在他的無寒齋，沒地給他添堵。要不是看在她地位尊崇，能吸引一票高官貴族文風而來，他根本不想招待好嗎？

公主對他撇撇嘴，暫時懶得理他：“姜綺羅，你做的布料連六嫂都喜歡，將來會有好多貴婦人跟風想買的。賣給她們豈不比賣給老百姓更賺錢？”

姜綺羅微笑道：“王妃娘娘要我做新衣的目的就是為了一掃奢靡浮華的風氣，姜綺羅不敢說自己做到，只是如果滿心想著多賺錢，就違背王妃的本意了。”

公主不由得點點頭，又嘆息道：“難怪六嫂賞識你了。你真的比某些附庸風雅、揮霍金錢的黑心商人正義多了！”

源銘知道她在說誰，冷笑一聲道：“比某些靠外租地皮坐享其成的人更正義。”

姜綺羅最近已經聽厭了他們的爭吵，連忙站在兩人中間道：“公主，我主意已定，有勞你費心。”

“好吧！”梁曦公主想了又想，跺腳道：“我去求求六哥，讓他給你題個匾額，也好擡擡名頭。唉，父皇還在為惠兒傷心，否則我肯定要給你求一個禦筆親題！”

姜綺羅向公主行禮，她實在沒想到堂堂公主之尊會為她想這麽多，“我，我真不知如何謝公主才好。”

梁曦擺擺手：“不要放在心上啦。”她表現得很大度，心裏卻非常疑惑：為什麽六哥六嫂要她全力協助姜綺羅呢？就算是比起六哥結交的那些大商人，姜綺羅也不太夠看呀。

她為了說服自己，又拍拍姜綺羅：“本宮也是看你可憐嘛，被源銘這個自大鬼督促著，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於是事情很快演變成源公子和公主的爭吵，姜綺羅得個空告辭逃跑了。

這個消息在念羅村漸漸地傳開了，村民聽說她要去京城，心裏都有些不安。

不過好在她離開村子去參加織染大會時，村民們已琢磨出一套自行管理的法子，更有幾個敢擔當的人站出來管事，姜綺羅毫無保留地把染坊交給他們管理。

“潘管事已經下獄了，不會再有歹人來燒村打人，你們再去聯系關三叔他們，叫他們早些把房子和水渠修好。入夏後雷雨多，可別到時還沒房子住。”姜綺羅又殷殷叮囑了許多，大夥兒一一記下。明明只是說些尋常瑣事，到最後村子裏的人眼睛都有些紅。

“姜小姐，你們是外來的，現在要走了，我們卻舍不得了。想起當初，我們還一塊笑話過你……”

“若是沒有你在這開染坊，這個地方如今還是貧民窟，你這一走不知好日子還能到幾時。”

姜綺羅站在眾人中間笑著撫慰他們，她有信心，即便念羅村沒有她照樣會蒸蒸日上。

和姜涵同窗讀書的虎子也擠進談事的大人中間，他戀戀不舍地晃著涵兒的胳膊：“你們還會回來嗎？我還能再見到你們嗎？還有越先生，我想聽他教書。”

虎子雖然念著越九霄，但其實他書念得並不好，只是和越九霄涵兒都玩得來。涵兒聽他如此傷感，也擡頭望著姜綺羅：“娘親，咱們把大家都帶去京城吧！你買個大屋子，咱們所有人都住一起。”

姜綺羅不知說什麽才好，她現在還沒有那麽多錢，再說了，就算把人全搬去了，涵兒說不定還想把門口的大樹、樹上的鳥窩、窩裏的鳥蛋全都搬過去。

“乖，娘會經常帶你回來的。村子裏還有染坊，需要大夥兒，他們沒法跟咱們走。”

姜涵很不甘心，可是又無可奈何，對虎子說：“我會經常纏著娘親回來，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去山裏，和先生一起！”

虎子義氣深重地拍拍涵兒的肩膀：“好！山裏采的野果我會幫你留著！”

若不是離別在即，姜綺羅一定要狠狠彈他們兩個的腦殼。涵兒吃壞肚子的教訓他們就永遠記不住！

因為這是臨別前一晚，涵兒尤其傷感，姜綺羅留虎子在家住了一晚，不僅把她的臥房讓給兩個小朋友，還破天荒允許涵兒熬夜。

兩個小孩自然歡天喜地，涵兒在虎子的率領下，把姜綺羅的臥室鬧了個昏天黑地，原本給他們睡覺用的被褥不知怎麽都被拋到了房梁上，姜綺羅對此只能咬牙微笑，由著他們去。

至於她，還有一個人要珍重道別。

她掀開厚重的門簾，奶娘悶坐在床邊，她看到了姜綺羅，重重哼了一聲，把頭偏向床內。

姜綺羅笑了笑，挨著她坐下來，撫著她的背說道：“奶娘，明天一早咱們就要搬家了，怎麽還不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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