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源銘那邊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麽發展了，越九霄就把姜綺羅和趙懷遠請到了附近一個茶館，那裏的二樓雅座可以俯瞰那條小巷子，就算出了什麽變故，他們也趕得及去救場。

離開的時候越九霄還去向梁曦姑娘請示了，不過她和源銘都沈迷於表現各自的氣定神閑，根本沒人理會越九霄，他們也就那樣走了。

這個地段都是公子哥時常來聚之處，固然有紙醉金迷之所，不過也有清雅悠遠的高格調。越九霄帶他們來的地方就很清凈，二樓四面都是大窗，用竹簾隔絕陽光，卷起來時八面來風，十分暢快。

趙懷遠坐下後，問越九霄：“那位姑娘是不是……？”

他的話不需要說完，越九霄已聞弦歌而知雅意：“正是。”

姜綺羅不懂他們的啞謎，問越九霄道：“是誰？”

越九霄苦笑道：“咱們這天朝國姓為梁，太子名諱一個明字，祁王名諱一個昭字，那丫頭叫梁曦，你自己想吧。”

這三個字都是日子為邊，三個人當然是兄妹。“這麽說，源公子杠上的是位公主？”姜綺羅的背一下子濕了，這家夥可真會挑惹事的對象。

越九霄忐忑地點頭：“還是皇帝陛下心尖兒上的小寶貝兒。”

姜綺羅忽然瞇起眼睛：“皇帝陛下的小寶貝兒怎麽住在你家了呢？”

越九霄正在喝茶壓驚，遭這一問差點嗆到，他垂著腦袋嘆氣：“你以為我願意啊……我本是回來給我爹幫忙的，沒想到他派給我這個折磨人的事。”

他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趙懷遠還不知道他的身世，於是說道：“之前有所隱瞞，在下其實……”

“原來閣下是越宰相的公子，我一向失敬了。”趙懷遠微微低了下頭。說是抱歉，其實只是禮貌，他自覺問心無愧，而且宰相之子也沒什麽要敬的。

越九霄挑挑眉毛，不需要問趙懷遠如何得知。滿朝文武姓越的不多，他若是再不知道宰相姓越，可真就對不起殿試探花郎的頭銜了。

越九霄緩緩道來，這一節是為了給趙懷遠敘述前情：“我從前看我爹不順眼，又覺得日子過得束手束腳，所以就離家出走了。後來遇到了綺羅，在她那兒當個先生。”

趙懷遠聽了神色郁郁，不過他總是那張冷冷的臉，倒也顯不出有何異常。

“沒想到啊！公主殿下聽說我跑了，竟然效仿。她覺得宮裏不自在，就趁皇帝陛下出巡祭孔的時候——也跑了！”越九霄說著重重一捶桌子，杯中的茶水都跳了出來。

姜綺羅瞪他一眼：“你急什麽？明明就是你帶壞了公主殿下，還多義憤填膺似的。人間毒瘤！”

越九霄哭喪著臉道：“我不是氣她離宮出走，是氣皇帝陛下把這件事賴在我身上，他責命我把公主殿下找回來。我其實不喜歡管宮裏的事，但是當時太孫還未發喪，陛下神思枯竭，整個人陷在傷痛之中，我怕我不答應，他再……”不吉利的話不可說，越九霄言盡於此。

姜綺羅瞥他一眼：“你是怕陛下砍了你吧？”

越九霄很誠實地回答：“考慮到我最近的行為，我的確有這個恐懼。”

趙府尹問道：“你是如何找到公主的？”

越九霄笑出了聲：“公主自小長在深宮，認識幾個宮外的人？不就是那些入宮覲見的命婦，以及她們的女兒嘛。就算是宮人幫她逃走的，她落腳的地方也只能是這些命婦家裏，而且一定是哪家的小女兒覺得離家出走有趣，瞞著爹娘私藏公主。”

趙懷遠笑道：“確實，沒有哪家大人有這個膽子。”

“所以查查公主殿下進來與誰過從甚密，悄悄去他家查探一番，逮住那家的女兒哄騙一番，就知道公主的下落了。”

姜綺羅問道：“這麽容易，你還說折磨人？公主究竟怎麽去你家的？”

越九霄一抹眼睛：“找到公主以後才是折磨的開始。她聽說太孫病逝，倒是跟著我回了皇宮，誰知道葬禮過後她專門來找了我一趟。她說我不僅破壞了她的出走大計，而且背叛了她。”

姜綺羅表情微妙：“她為何這麽說？”

越九霄攤開手：“因為我明明離家出走得很成功，偏偏又要回到京城這個樊籠裏。作為她效仿的榜樣卻自食其言，當然是對她的背叛。”

姜綺羅一直覺得源銘把退婚的事遷怒於她已屬思路清奇，今日一見，才知道世上的事都是無獨有偶。

姜綺羅抱著懷疑問他：“所以公主殿下就纏上了你？要你帶著她再次離家出走？”

越九霄忙不疊地搖頭：“那不成了拐帶公主私奔？我可沒有這個膽量。公主只是有點纏人，而且現在宮裏氣氛不怎麽好，她不喜歡也很正常。”

趙懷遠問道：“莫非宮中有什麽風聲？”

越九霄想起來他是太子那邊的人，有些話可能還是不說為妙，於是只是簡單道：“因為陛下身子不好，更為太孫的事怨天尤人，宮裏人一個個如履薄冰。公主的性格你們也領教了，她哪裏受得了？”

“所以她就去找你玩？還住在你家？”姜綺羅實在不能釋懷，梁曦公主對越九霄分明就是一副老相識的樣子嘛。

越九霄說道：“與其讓她再跑到哪個大臣家住，還不如讓她在我家住著安穩些，這也是皇後的意思。我娘總是入宮覲見，比較得皇後信任。只不過公主太……太活潑，把我家鬧得雞犬不寧，影響我爹的公務。所以我爹就交給我一個任務：隨時陪伴公主，確保她不會無聊生事，同時保證她遠離我爹。”

姜綺羅嘟著嘴巴：“明明你就是美人在側，愉快得不得了，還假裝委屈。”

越九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哭訴：“我的委屈不是裝的呀！你沒看見伏羲琴都被她霸占了？她是公主，我不敢不給，連我爹的琴譜都出賣了呀……”

姜綺羅終於忍不住被逗笑了，她把越九霄的手甩掉，狠狠地回了他一句：“該！”

趙懷遠咳嗽了一聲，姜綺羅和越九霄趕緊收起玩笑的臉。他忽然緊張起來：“她是金枝玉葉，更不能把公主留在那裏了。”

越九霄拉他坐下，笑道：“忘了她坐的祁王府的車了嗎？那是今天特意接她回宮的車。其實剛剛在你們周圍到處都是高手啊！趙府尹，你的衙差要是真的動手了，刀可就要架在你脖子上了，他們不會允許你做出可能傷害公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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