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夫人這麽一問，姜綺羅心裏暗喜，看起來她和春草兩方面打廣告都很成功，才半日，“雲濛”就是街談巷議的中心了。

她笑道：“不錯，這是雲濛，我家染坊新出的布。”

“就是你們出的？”趙夫人的眼光頓時放亮，伸手撚著姜綺羅臂彎間的披帛，細細地感受著金紗的質地。“剛剛有個布店老板跟我說，這布輕柔飄逸，跟雲朵似的，哎，我聽了還不信，誰知道真有這種好布料……”她擡眼瞅瞅姜綺羅，“我能試試你這披帛不？”

姜綺羅笑著點頭，把披帛取下，幫趙夫人圍上。

茶樓裏沒有鏡子，趙夫人只好扭著脖子努力欣賞自己的背影，還不時地轉個圈，想象著她如雲間仙女般的身姿。“怎麽樣，是不是很合身？”

越九霄和姜綺羅自然不能否認。

不過整座茶樓都靜了，只有一些竊笑聲傳入耳中。別的客人都停了手頭的游戲，看著這個角落裏比下棋逗鳥還有趣的景兒。

趙懷遠不由得蹙眉，說道：“娘，這是姜小姐的披帛，快還她吧。”

趙夫人拿眼睛剜他：“人家借給我的都沒說話，你急什麽？真是白養了你這個兒子。”

趙懷遠一口氣憋在心裏，不敢嘆出來，只好低頭看腳面。

趙夫人摸著披帛良久，終於到了不得不還姜綺羅的時候。姜綺羅接過她遞來的披帛時，卻分明感受到一股戀戀不舍的回拽之力。

趙夫人惋惜地說道：“那布店老板還說，這布可能是個大師的作品，只在一家小店有售，唉，價錢肯定不便宜吧？可惜啊，我們懷遠是個清知府，一年的俸祿也沒多少錢……”

趙懷遠低喝道：“娘，不可如此！”

“怎麽了？要是按斷案數發俸祿，你倒也是個富翁了。可是贏了案子的都是些窮酸，一個能給好處的都沒有……姑娘，我不是說你們，不過是和懷遠說這件事罷了。”

“娘……”趙懷遠不安地望著周圍，見茶客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白凈的臉色頓時一紅。

“我說錯了嗎？哪個當官的不這樣？”

話說到如此地步，誰還聽不明白？姜綺羅忍著一肚子牢騷，微笑道：“趙公子趙夫人千萬別為這點小事爭吵，若是這披帛尚可令夫人悅目，夫人只管拿去。”

趙夫人頓時喜笑顏開，拉著姜綺羅的手，很親切的樣子：“這怎麽好意思呢？這布那麽值錢。”說著還作勢要把披帛還給她。

這等炸裂的演技實在讓姜綺羅不忍卒視，她連忙將披帛塞給趙夫人，說道：“反正我總不能將這用過的披帛賣給客人，贈與夫人也沒什麽損失。”

趙夫人方才勉為其難地收了，又與姜綺羅並肩坐下，問她道：“姑娘，你叫什麽？開的染坊在哪裏？將來若是還有新布料，可要讓我去瞅瞅。”

姜綺羅摸著額頭直笑，這位趙夫人是想下一次也從她這兒搜刮點什麽好布吧？

趙府尹從小跟著這樣的娘，卻沒有長成個市井之徒，真是難能可貴。也有可能就是因為不願受親娘的影響，他才封閉內心，變成了個石佛一樣的人吧？

姜綺羅一笑之後，還是正經地回答了趙夫人的問題：“我姓姜，我家的染坊離這遠得很，去一趟可能要費小半日呢。”

“姜……”趙夫人瞇著眼睛思索著，忽然想起來什麽：“我也知道一戶姓姜的人家，那家也是開染坊的，有個不像話的女兒。你和他們家……”

尷尬的時刻到了，姜綺羅垂下眼睛說道：“我就是那家的女兒，未婚生子的姜小姐。”

趙夫人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盞都被震得一跳。她怒道：“什麽？你就是姜綺羅？就是敢給我兒子戴綠帽的娼婦？”

越九霄早就知道遲早有談崩的一刻，卻沒想到趙夫人說話如此不留情面，冷笑道：“你這樣也算親娘嗎？連親生兒子都一點情面不給，你怕這點事知道的人太少嗎？”

趙夫人循著越九霄的手指往一邊看，只見滿堂的茶客都在嗑著瓜子看戲，有的人還毫不掩飾地對趙家母子倆指指點點。

“看什麽看？有你們什麽事？都給老娘滾！”趙夫人張牙舞爪地揮手，若不是趙府尹攔著，她就要沖過去砸那幾個人的桌子。

她一邊的路被兒子擋著，便回過頭來看姜綺羅：“你做了沒羞沒臊的事現在還有臉出現在懷遠面前？呸，下賤的娼婦！見我兒子成了府尹你又想來勾引他了，是嗎？我告訴你，沒門！”

越九霄咳嗽了一聲：“趙夫人，您年紀不大眼神可真不行，我這麽個大活人您就看不見嗎？綺羅如今有我，哪裏還有心思勾引你兒子。你瞧，我又高大又帥氣又迷人，哪點不比令郎強？”他扯扯姜綺羅的袖子，“是吧？”

姜綺羅差點就要點頭，反應過來後一把甩開他：“別不要臉了！”

吵鬧聲充斥整個茶樓，姜涵終於眨巴眨巴眼睛，從迷糊中醒來。他看看周圍，見有個不認識的阿婆在發火，小小的心靈不由得顫抖。他伸手，要姜綺羅抱，說道：“娘親，咱們回去吧，這裏好可怕。”

趙夫人聽姜涵喊娘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啊，這小孽種都這麽大了！你特意帶著他來懷遠面前是什麽意思？”

姜綺羅很無奈：“我們真是湊巧遇到的……”

趙夫人卻看著姜涵驚恐的大眼睛很是不快：“小兔崽子，瞪著大眼珠子看什麽？像見了鬼似的！”

越九霄喝了口茶，說話像小刀一樣：“誰知道呢？聽說小孩子靈性比大人好，就是能看到妖魔鬼怪。夫人不如回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

他想著與其讓涵兒承受趙夫人的汙言穢語，還是他來為好，誰知趙夫人脾氣當真火爆，一句話不合就揚起手來打越九霄。

不過越九霄功夫在身，身子一挪，就遠離了趙夫人鐵掌的路線。

不過他還是聽到了“啪”的一聲，他驚疑地看過去，之間趙懷遠臉上留下了紅紅的五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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