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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弱肉眈眈恣虎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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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肉眈眈恣虎視(三)

蒲察小師父的武術教學,先熱身, 再自己親自示範, 剩下的時間, 便是徐三手執長棍, 自行練習,而蒲察則從旁指導, 不住地糾正她的姿勢及動作, 又教她如何使力, 以及對戰之時,又要如何破解對方的招式。

二人練習之時,蒲察發覺她最占優勢的地方, 便是這驚人的腕力及臂力。他替她選的這棍法,還當真對她十分合適。蒲察眼看著徐三綁起褲腿,神色認真, 手持長棍, 一揮一掃,越看越是興味十足, 心中又起了思量。

辰時將近, 徐三練習罷了, 該要回院中用膳。蒲察送她出去之時, 又對她高興道:“我覺的, 等到七八個月後,你的棍法,就能用來打架了。布耶楚, 你手上有勁兒,所以我想,等你棍法學的差不多了,我再教你暗器。你願不願意學?”

稍稍一頓,他生怕她不想學了,趕緊又道:“我們遼金人,暗器比中原厲害。你以後當官,肯定不能隨身帶著長棍,我可以教你鏢刀,這樣一來,再沒有人能害著你了!”

金人的暗器,確實比宋人要厲害許多。遼金乃是游牧民族,營中多的是騎兵,皆是馬上作戰,而人坐在馬背上,不便使用長兵,因此便造出了許多中原沒有的暗器,諸如飛抓、背弩等。

徐三聞得蒲察之言,心上一動,隨即淡淡一笑,點頭道:“那當然好了。要是正面交手,以一敵多,就用你教我的棍法,長棍在手,自能劈風斬浪,橫掃一片;要是不能明著來,那就用你教我的鏢刀,攻他個措手不及。如此一來,不管是明槍還是暗箭,我都占了。”

其實徐三娘的這一番話,蒲察也未能全部聽懂,但他聽著這意思,知道徐三是答應下來了,且是非常樂意。蒲察一笑,心上也隨之高興起來。

徐三仰頭看著他那琥珀色的眼眸,還有那又密又長的睫羽,心上不由軟了下來,聲音亦放柔了許多,只含笑緩道:“今夜乃是除夕,你過來教我算學時,可以順便嘗嘗我包的餃餌。蒲察,你……你愛吃甚麽餡兒的?”

蒲察抿了抿唇,緊緊盯著她,癡癡笑道:“布耶楚,只要是你包的,你給的,我都愛吃!”

徐三臉上微紅,也不再多言,斜他一眼,這便轉身而去,歸於院中用膳。蒲察見她回了自己院內,方才收回目光,掩上後門,接著便由小廝伺候著,前去更衣用膳。

二人相會之事,自以為是無人知曉,殊不知那東院的十四王金元禎,早就派了人,守在徐三這西院邊上,日夜聽著動靜,事無巨細,一並上稟。

這日裏金元禎披衣起身,敞露胸膛,立於窗側,靜看風雪之時,忽地聽得底下人低聲來報,說了這蒲察翻墻而來,徐三還給他私開後門之事。

男人聽罷之後,勾唇一笑,低頭看著手上那細帕,指肚摩挲著那帕子上的花草繡樣,口中漫不經心地問道:“叫人去淮南打聽這徐三娘的事,那幾人可曾動身了?”

小廝知他手段陰狠,不敢怠慢,連忙恭聲應道:“那幾人昨夜得了令,收拾一番,便出城往淮南去了。”

金元禎點了點頭,眸色晦暗,唇角卻是微勾。他撫摩著那帕子的一個“挽”字,隨即輕聲道:“無論蒲察做甚麽,徐三做甚麽,都不要攔著他們,定要讓他們,無知無覺,自以為能瞞天過海。待到這二人走得再近些,最好是雲雨過了,即刻稟報於我。”

小廝猜不透他的主意,也不敢過多揣測,只畢恭畢敬,低頭應了下來。金元禎想了想,還要再出言吩咐,忽地聽得屏風之後,傳來了些許響動,聽著那輕緩的腳步聲,該是昨夜伺候他的美人起了身。

這美人乃是他的八皇兄送給他的,生得一副桃腮柳眼,風情萬種,柔媚勾人,且尤善房中之術。這半年來,姜娣懷了孩子,有孕在身,不能伺候金元禎,便是這美人頂了她的位子,暫且占去了十四王的寵愛。

那小廝伏跪於地,不敢擡頭,忽聞一陣香風漸近,又聽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宛轉於身前響起。小廝按捺不住,稍稍擡眼,只瞥見一雙玉足,雪白誘人,踩於地面,卻竟是那美人連繡鞋都不穿,赤著小腳,徑直就走了出來。

小廝到底是個男人,一瞥見那柔嫩玉足、那纖細腳踝,身子一抖,心上一顫,趕忙低下頭來。金元禎眼瞧著他這模樣,不由勾唇而笑,順手勾住那美人的細腰,將她一把拉至懷中,在她後背細細撫摸起來。

那美人近來得寵,自是有些恃寵而驕,不知輕重。她一眼瞥見金元禎手裏那帕子,便咯咯地笑了起來,徑直伸手,將那帕子從金元禎手中抽出,兩指一拈,用女真語嬌聲諷道:

“好醜的帕子,好怪的繡樣。十四王若是要送這個給妾,妾可不要。妾只想要金鐲子,都跟阿郎討了兩日了,十四王還是賞妾金鐲子罷。”

金元禎瞇起眼來,輕捧起那美人的纖纖玉手,不言不語,只細細揉撫。美人眼波流轉,擡起頭來,望著他那俊美無儔的容貌,原還想勾他起意,不曾想反倒被他勾的情動。

她媚眼如絲,紅唇微抿,緊緊盯著那男人深沈的眼,只想著趁那小廝走了之後,再牽他去房中雲雨,卻未曾看見那男人緩緩伸手,不動聲色,自腰間抽了一把金柄匕首出來。

權力是刀,富貴是金。那男人笑意輕淺,手起刀落,美人只見眼前金光一閃,瞳孔一縮,再一低頭,就看見自己的右手手掌,砰地一聲,已然掉落於自己腳邊!

小廝大駭,心搖膽顫,怔怔然低頭,只看了那微微動著的斷掌一眼,便覺得腹內翻江倒海,一陣惡心難止。

他渾身發抖,不敢擡頭,只聽得主人輕聲笑道:“記得收拾收拾,我喜歡幹凈,見不得臟。還有,待會兒去賬房領錢,到街上去買只金鐲,給娘子這手送來。”

小廝強忍幹嘔,正欲應下,忽聽得那美人尖叫一聲,接著便昏厥倒地。他有些不知所措,瞥了那美人的胸脯兩眼,便匆匆收回目光。

金元禎很是玩味地笑著,打量著他,緩聲說道:“斷了一只手,也不妨礙用。這女人,你既喜歡,就領回去,但莫要忘了,用過之後,再給幾個兄弟,都嘗嘗滋味。”

他笑了一下,彎下腰來,自那女人手中抽出徐三的帕子,放在手中一看,卻見那雪帕濺上了幾點血珠,正落在那兩株翠草之間,乍然望去,仿佛兩點嬌紅花苞,透著春意滿眼。

金元禎緩緩笑了,又對小廝叮囑道:“今日是漢人的大日子,你叫廚子蒸兩籠黃金餃,夜裏送到西院去。記好了,跟那廚子說,要按著我交待的做法做。還有,再去告訴姜娣,叫她這些日子,絕對不許出門。老實待著安胎,尤其不準往西院走。”

所謂黃金餃,一指其形似黃金,二指其色,亦與黃金十分相近。在形狀上,它將那餃子的兩頭捏在了一塊兒,乍看起來,就好似是個小金錠一般;而在顏色上,面皮是用南瓜染的色,因而看起來,便是金澄澄的,至於內餡,則用的是雞蛋花、蟹黃、韭黃等黃色食材。裏外皆是金色,故名黃金餃。

雖說穿越已經數載,但金元禎卻還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和江笛吃飯,吃的是粵式茶點。這道黃金餃,就是彼時第一道上桌的菜品。

只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袁震記得,但是江笛,絕不會記得。她那出色的記憶力,從不會放在他的身上。

思及此處,金元禎冷冷一笑,攥緊了帕子,滿眼陰鷙,看向西邊窗外。看了半晌過後,他覆又緩緩笑了——他目前只能確定,西院的那個女人,跟他一樣,也是個穿越人士。但他還無法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早逝的妻子。他要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用姜娣來試一試她。

如果那人真是江笛,那麽他相信,這一世,無論是人還是心,江笛都將是他的掌中之物。但他,並不會將江笛,完全馴化成另一個姜娣,他會幫她,成為像他一樣的、真正的江笛。

卻說故節當歌守,新年把燭迎,除夕夜裏,徐三才將包好了的餃子下鍋,便聽得門外好似來了人,正和唐玉藻說著甚麽話。徐三一怔,還以為是蒲察從前門來了,匆匆擦了擦手,這便出了廚房,往院中走去。

徐榮桂坐在院內,見她出來,卻是高興道:“東院的人家一番好意,給咱送了兩籠黃金餃來。似這般花樣,老娘我活了半輩子,卻都還不曾見過。老三快來,玉藻,將貞哥兒也喊過來,咱趕緊一塊兒嘗嘗。”

徐三一聽是東院送來的餃子,蹙了下眉,隨即笑道:“你們吃便是,我還得留著肚子,吃我自己個兒包的餃餌呢。”

徐阿母也不勉強她,只領著貞哥兒及唐玉藻,一同進了屋子裏頭,吃起了那比真金錠還貴的假金錠來。幾人手持竹筷,夾而分食,皆是對此驚為天物,讚不絕口,徐三看在眼中,無奈輕笑,只又回了後廚,守在竈邊,給鍋中餃子加起水來。

兩籠黃金餃下肚之後,徐阿母及貞哥兒,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下了。而徐榮桂,嘴裏頭說著要守夜,可人到底是上了歲數,酒足飯飽之後,沒一會兒便打起了盹兒來,徐三看在眼中,連忙喚貞哥兒和唐小郎,一同將她攙扶回去,伺候她好生歇下。

那幾人走了之後,這廂房之中,便只剩下徐三一人,坐於桌前,守著那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湯,一盤豬肉粟米的餃子,獨自擡筷,默默吃了起來。

她吃了沒一會兒,就見唐小郎又急急走了進來,說是貞哥兒想玩兒雙陸棋,要他回來拿棋盤。這小郎君找著了棋盤之後,便又撇下徐三,回了貞哥兒那處,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

徐三娘搖頭輕笑,嘆了口氣,心中雖有些異樣,但也說不上是失落。只是她那眼神,卻到底是無法忍住,時不時便往窗側看去。

她告訴自己,她一直看窗外,是因為蒲察說過,會在夜裏來教她算學。她怕今夜的爆竹聲太吵,將蒲察敲窗的聲響蓋了過去,所以才會不住地擡眼去看,提耳去聽。

可是她也心知肚明,自己這想法,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徐三抿了抿唇,擱下竹筷,眼瞼低垂,心中所思,愈發覆雜難言。她輕撫著那瓷碗,正兀自出著神,忽地聽得有人叩窗,這令她立時站起身來,急步上前,支起了窗子來。

那男人彎著腰,揚著頭,笑看著她,細密睫羽上落滿飛雪。徐三見狀,莞爾一笑,趕緊將窗子大開,又轉身去將門扇掩上。待她上了門栓,再一回頭,便見蒲察已然脫了黑色大氅,坐於桌前,低低笑道:“布耶楚,我的餃子呢?答應過我的,你可不能食言而肥。”

食言而肥這個詞語,乃是徐三才教過他的。蒲察此時用上,心中滿是得意,揚起笑臉,看向徐三,只等著她出言表揚。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金元禎不是不愛徐三,只是他的愛情觀極其畸形而已,後頭會說~

話說為什麽我這麽擅長寫渣男和變態哈哈哈

最厲害的兩個反派其實已經出場了,但是你們只能看出金元禎【得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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