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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青荷葉子畫鴛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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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葉子畫鴛鴦(三)

聞得徐三娘這調笑之語,晁四郎不由雙頰微紅, 低頭失笑。

徐三娘眼兒彎彎, 笑看著他, 又掏出絹帕, 邊給他擦拭著唇邊沒抹掉的餅渣,邊故意逗弄他道:“你怎麽不說話了?你可得說明白了, 你是怎麽知道我甜的?”

晁四郎勾起唇角, 目光溫柔, 但笑不語,心中卻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夜裏,那晁家阿母交代過他的話兒來。

夜裏頭那晁阿母跟在他身後, 對著他反覆叮囑,說是雖和那徐三簽了契書,可他到底還沒進那徐三的院子, 算不得是徐三的人。平日裏若是和徐三走得近些, 倒也說得過去,只是千萬要留心, 莫要讓那小娘子占了便宜去。

晁阿母可說了, 若是她要拉小手兒, 那便必須要含羞帶怯, 欲拒還迎, 絕不能甚麽都由了她去。若是她的手不老實,上下揣摸,甚至還探入衣內, 那可千萬不能讓她摸了要緊之處。要是她想親嘴咂舌,一定要推拒開來,只許她親兩下臉兒。

而要是她按捺不住,想要吃幹抹凈,那他晁老四,可千萬得守身如玉,嚴辭推拒!只這一道坎兒,最是要緊,萬萬不能讓那小娘子跨了去!

晁穩婆夜裏頭反覆交代,生怕這買賣做到最後,反倒是自己家裏頭虧了本錢。只是這賣花郎,早就認定了徐三娘,哪裏還會聽她這番教誨?更何況,他相信徐挽瀾,絕不是那等出爾反爾,始亂終棄之人。

對於晁氏之言,晁緗只管敷衍過去,全不放在心上。因而此時那徐三娘悄悄伸手過來,搭到了他手背之上,這晁四郎也不曾惺惺作態,明推暗就,只對她彎唇一笑,這便將她的手兒緊緊握住。

晁四郎的這一番心思,徐挽瀾自是不知不曉。她緊挨著他,逗弄罷了,稍稍一想,又自荷包裏拿出了那繡蓮荷囊,置於掌心之中,奉於晁緗眼前。

晁緗微一挑眉,打量著那荷囊,只見那石榴形狀的小荷包,非但被水浸得濕了個透,便連繡線也被挑散開來。他微微一怔,接過那荷囊,蹙眉問道:“這是何物?”

徐挽瀾依偎在他身邊,嘆了口氣,輕聲道:“我昨夜繡這荷包,足足繡了有兩三個時辰,直到醜時,方才上了炕席。本想著要將這繡著蓮花的荷囊,當做是生辰禮,好生交到你手裏頭,可誰知今日出門,半路出了岔子,我這可憐的小荷包,便淪落成了這副模樣。”

她微微偏頭,倚在那少年的肩上,沮喪道:“這線勾成這樣,補也補不得了。你留著這荷包,全當是個念想罷,多少也算是我的心意。”

晁緗聞言,心頭發熱,不由低下頭來,細細端詳起那沾了水的繡蓮。雖說繡線已被勾散開來,但這並蒂蓮花,倒還剩下一朵,勉強算是完整,由那繡樣來看,這徐三娘,當真是下了工夫,傾註了心血。

少女的那一片真心真意,就在這針線之間,荷囊之上。晁緗用手指摩挲著那蓮花,只覺得感慕纏懷,動容不已,心間一片激蕩。

徐挽瀾見他只盯著那荷囊看,不由一笑,伸手罩住那繡蓮,口中巧聲說道:“你怎麽不說話啊?是嫌我繡活太差,還是說,你太感動了,以致於一時忘言,恨不能抱頭痛哭?”

晁四郎笑容輕淺,但將那荷囊細細收好,隨即系上面紗,兩手擱至槳板之上,顧左右而言他,含笑說道:“馬上要到酉時了,咱們往東邊走走,待劃到那湖心島一側,便可以在蓮荷之間,觀賞日落了。”

徐挽瀾其實有些不大想走,畢竟這裏四下無人,說起話兒來,也算方便,若是走到那人多的地兒去,無論幹些甚麽,都生怕被人瞧了去,著實有些束手束腳。只是眼見得晁四郎這般安排,她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但想著反正以後的日子長著呢,也不必急於一時不是?

一雙小兒女坐於舟中,那白衣郎君手持槳板,輕移慢轉,泛舟而行。輕舟一葉,自翠莖風荷間,蕩出點點漣漪,分開片片浮萍,朝著那湖心島一側,緩緩移蕩過去。

徐三娘以手支頤,默然無言,只微微含笑,看上一會兒荷花,再回頭看一會兒晁四郎,只感覺清風拂面,花香撲鼻,當真是好不快活。

少頃過後,小舟行至湖心島一側,眼前所景,也隨之開闊起來。徐挽瀾環視四周,但覺得晁四郎找的這地方,既有蓮花圍簇,浮香繞岸,亦可以舉目千裏,游目騁懷,確實適合觀賞日落。他這人,果然如她所想,很知情趣,雖說並不識字,卻也有高情遠致,未曾落了俗套。

而這地方最妙之處,卻並不在於景色,而在於舉目四望,竟也沒有旁的船只。也不知是天公作美,還是這晁四郎,事先早就有了打算。

徐挽瀾左看右顧,心上一喜,很是高興,只殷殷擡眼,看向那白衣少年。少年郎擱了槳板,牽著她的手兒,將她拉近了些,隨即笑著說道:“天色尚早,倒還可以歇上一會兒。約莫再過上一炷香,便可見得落日晚霞了。”

小情人牽著手兒,緊緊挨著,坐於小舟之中,笑著說起了話兒來。那徐三娘出了主意,要這晁四郎,拿那蒔花弄草之道,出題考校於她。少年郎應了下來,稍稍一思,便接連出了題目,而這徐三娘,記性向來不錯,只要他問的題目,曾在那《抱甕錄》中提起過,她便絕對能一字不差,回答出來。

二人閑談之際,便見那麗錦天色,於江面之上,緩緩鋪陳開來。圓月搖金,餘霞散綺,直看得徐三兀自生嘆,暗想道:無論是何夕何年,何方何地,這日落之景,倒都是一般無二。她定定地看著這日落,竟有一瞬,忘了自己已然身處異世,寄作他人。

她抿了抿唇,緩緩收回目光,又向身側看去。那少年郎一襲白衫,面帶薄紗,那壯麗的落日景象,映在他那黑曜石般的瞳仁內,竟給他那一雙眼睛,染上了淡淡的金紅之色。

徐挽瀾瞧在眼中,只覺得怦然心動。她克制不住,微微傾身,隔著一層薄紗,在那少年的耳鬢處,輕輕落下了一個吻來。這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分明是由她主動為之,可是吻過之後,饒是這徐三娘臉皮向來夠厚,也不由生出了幾分不好意思來。

她假作無事,移開眼來,不曾想卻聽得那少年郎輕笑一聲,接著便覺得手肘被人一拽,迫得她回過頭來。

徐三娘紅唇緊抿,睫羽微顫,便見晁緗緩緩擡袖,解了面紗。徐三尚還發著怔,便見那張俊秀的面龐愈來愈近,愈來愈近,猛地一下,唇上一熱,卻是落下了一個吻來。

晁緗是頭一次親人,也不知該怎麽做才好,吻過之後,抿了抿唇,也不知是沒吻夠,還是覺得上一回吻得不夠好,緊接著又落下了一個吻來。

少年郎到底是青澀,這說是親吻,倒好似不過是兩唇相接的游戲而已,雖有繾綣之意,卻並無半分情/欲。

徐三娘再世為人,多少還算是有些經驗。她倚著船舷,拉了賣花郎近身,又輕輕貼過唇去,只道是檀口輕開,唾尖絨舌淡紅甜;深啄淺吐,嫩臉含春不勝歡。那少年郎到底是個知情識趣的,習得此道,一點即通,只輕纏淺吮,如柔風甘雨,直哄得那徐三娘骨軟肉酥,少頃之間,便已然敗下陣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天竟黑得這樣快。方才還是綺霞緋雲,一轉眼便是天昏地暗。放眼望去,湖面之上,只遙遙見得數點舟上燈火,再左看右顧,只草間樹後,有幾點光亮,或許是那流螢夜照,飛舞其間。

蓮花也暗了,荷葉也暗了,天地之間,只那少年的一雙眼眸,溫柔而又清亮,不遜於夜空中那璧月珠星。

徐三娘只恨這天黑得太早,又恨這相會的時間,過分短暫。她微抿著唇,勾了勾那少年的手指,默然不語。晁緗伸出手來,替她理了理鬢角碎發,隨即輕聲開口,說是天色已晚,不若系了小舟,上了岸去,到那夜市上轉轉。徐挽瀾聽得此言,不由一笑,高興起來。

兩人上岸之後,又在夜市上逛了許久,再約了下次相會的時間,這才各自散去,歸於家中。徐三娘滿面春風,心中快活,回家之後翻了幾回書卷,又看了會兒那泡在盞中的碗蓮種子,這便早早和衣睡下。一夜無夢,直至天明。

隔日雞鳴天曉,徐三早早起身。因那碗蓮子已然生根,也到了移盆的時候,這徐三娘便為此忙活了一個早上,依照《抱甕錄》所言,又是和泥鏟土,又是混上雞糞,總算是將這生了根的蓮子,自琉璃水盞之中,移到了那陶土盆內。這還不算完,徐三娘又尋來小水缸,將花盆小心擱於其間,總算是安置妥當。

眼看著那青翠小芽兒,煥發著勃勃生機,徐三娘便覺得十分愉悅。而那唐小郎立在院內,默然瞧著她的背影,不由得抿了抿唇,眸光一黯——雖說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可是這月兒彎彎照四方,又哪裏是他能收於袖中的呢?再回想往昔的壯志雄心,倒全好似是笑話兒一般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很遲,不好意思。這兩天事情比較多~但我還是會保住日更的承諾的!

等過了這個月就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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