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連燁兒都說鳳傾殿冷，姐姐在這鳳傾殿要渡過餘生，妹妹還真是替姐姐不甘啊。”

瀾燁攬著軒蘭將要離開鳳傾殿，軒蘭回頭，看著皇後雍容身影卻顯得格外孤獨，站在她們身後看著他們的身影咬牙切齒。

“滾！”

巨大的嘶吼聲音，軒蘭得意一笑，瀾燁攬著軒蘭離開了鳳傾殿。

諾大而且華麗的鳳傾殿，瞬間只剩下漣諾一個人，雍容華貴的鳳袍倏然跌坐在地上。

淚水無力的打落在地上，鳳傾殿格外安靜，安靜得能夠聽到淚水滴落的聲音。

這一刻，漣諾卸下了所有的堅強，卸下了所有的高貴和優雅，她只是一個被自己相公拋棄的人，只是一個被自己親生兒子違背的人，只是一個苦苦守候了自己的王，卻等到王一道聖旨打入冷宮的人。

她累了，這麽多年，是真的累了，權勢壓制，心機暗藏，她真的有些累了。

鳳袍擺放在鳳傾殿中，雖然穿在她的身上，可是卻這樣顯得極度無力。

“朕從未想過要這般對你，即使你當初想要加害朕最深愛的女人，你依舊是大朝國的皇後，依舊是一國之主，依舊是這鳳傾殿的主人，從此朕不會再過問你的任何事情，你也不要再加害朕的任何人。”

熟悉的聲音，沒有今天早上那般威嚴，也沒有今天早上看見冷漠，是溫柔的，如同第一次遇見那般溫柔。

他還是溫柔的，如同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臉上的溫柔融化了十裏冰原。

“你來幹什麽？來嘲笑我嗎？和軒蘭一樣。”

漣諾擡頭看著面前的人，修長的身影站在漣諾面前，蒼老的容顏歲月浸染，卻依舊透著王的冷傲。

她看著他，一雙眼眸冷漠而且無比絕望。

“你恨我嗎？”他溫柔的聲音開口問道，隨著話語，俯身將她拉了起來。

她沒有動，任由他拉著自己起來，他俯身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好似要將她一切風塵都拍幹凈一樣。

她看著他，一雙冷漠的眸子終於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就站在他面前，肆無忌憚。

“朕記得，你當初為了朕所做的一切，為了穩固朕的皇位所付出的一切，可是漣諾，朕不喜歡你，你我的婚姻只是因為政治，並非朕所願，你為何要這般執迷不悟呢？”

充滿不忍的話語，極度冷漠，從頭冷到腳，

“為何要執迷不悟？你還要來問我嗎？當初我為了穩固你的皇位，四處奔走，差點與父親斷絕關系，可是你呢？對我視而不見，不聞不問，我輾轉反側，看見的，都是你寫給她的詩句，沒有一句是寫我的，

我也想要放棄，也想要不嫉妒，也想要不恨她，可是每當我看見你攬著她站在朝堂之上，臉上全是笑意的時候，你告訴我，我怎麽能夠不恨她，怎麽能夠釋懷，

瀾蒼傲，我恨你，我恨你不愛我，為什麽還要接受太後的命令來娶我，我恨你明明不愛我，為什麽還要給予我希望，讓我懷上你的孩子，卻這般冷落我們母子，我恨你，恨你明明這樣絕情對我，現在卻還來安慰我，

你以為你是誰？還是當初那個瀾蒼傲嗎？你以為你還是我心目中日思夜等的王嗎？你不過是一個偷來時光的可憐人，

抱著明明不是白褣的人，卻還要裝作她是白褣，不過是因為她擁有與白褣一樣的臉罷了，

瀾蒼傲，你真可憐，真可悲，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來安慰，你滾，鳳傾殿是你賜給我的，如今你要我在鳳傾殿孤獨終老，我也要你心裏從此有一個不能忘卻的痛。”

漣諾的歇斯底裏，她是絕望的，也是無所畏懼的，瀾蒼傲一道聖旨，皇後被禁足，說得好聽，是禁足，可是卻是被打入了冷宮，只是這個冷宮，依舊是鳳傾殿，不是關押犯錯的妃嬪的地方。

漣諾說的對，鳳傾殿是瀾蒼傲賜給她的，當時瀾蒼傲為了做戲，讓丞相相信，他是真心對漣諾好，丞相才會放心大膽的幫助他穩住皇位。

瀾蒼傲看著漣諾，蒼老的容顏帶著驚訝看著漣諾，充滿威嚴的眸子驟然冷卻了下來，冷冷看著對面雍容華貴的女子。

“你方才說什麽？再說一遍！朕擁有的人不是褣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瀾蒼傲冷冷看著漣諾，威嚴而又冷漠的聲音如同深淵寒冰，冷冽而又可怕襲向漣諾。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以你對白褣愛之深，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如今芳華宮住著的那個人，不是真正的白褣嗎？”

漣諾看著瀾蒼傲，一雙眸子充滿冷漠還有無盡諷刺，帶著歲月的容顏就這樣在瀾蒼傲面前，冷冷看著瀾蒼傲，卻充滿了諷刺。

漣諾嘴角勾起一抹淒美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看著瀾蒼傲，就這般了冷漠的話語卻讓瀾蒼傲慌張。

瀾蒼傲襲近漣諾，雙手扣住漣諾有些單薄的手臂，將漣諾抓住。

“告訴朕，你到底知道什麽？”

瀾蒼傲的氣息離漣諾如此近，很近，這是除了大婚之夜第一次這麽近。

漣諾擡頭看著他，她苦苦等了這麽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願意離自己這麽近，可是無比可笑是嗎？他這樣抓住自己，卻是為了想要知道那個女人的一切。

漣諾真的覺得無比諷刺，“瀾蒼傲，你不覺得你現在這般樣子真的很可笑嗎？”

漣諾看著瀾蒼傲，無比諷刺的看著他，好似現在，漣諾已經無所畏懼了。

“我再說一遍，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什麽？”

瀾蒼傲陰沈下容顏，冷漠的話語好似深淵冰川，冷冷開口。

“你想要知道些什麽？”

漣諾無力的看著瀾蒼傲，充滿了諷刺與無助。

“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瀾蒼傲對著漣諾嘶吼著，巨大的吼聲震得漣諾有些無力招架，漣諾的身子搖晃著，眼眸無力擡起看著瀾蒼傲。

瀾蒼傲使勁搖晃著漣諾，蒼老容顏有些慌亂。

“漣諾！漣諾！”

瀾蒼傲慌忙將漣諾抱起，沖向了房間。

“傳太醫！”

響亮的嘶吼聲，驚動了整個鳳傾殿，也驚動了無數歲月。

床榻上，漣諾睜開無力的雙眼，一雙眸子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瀾蒼傲蒼老而又焦急的容顏。

瀾蒼傲坐在床榻旁邊，俯身用手試探漣諾額頭上的溫度，臉上極度擔心。

“你還是第一次對我這般！”

漣諾蒼白的話語，虛弱的聲音緩緩響起，瀾蒼傲一楞，看著漣諾，將放在漣諾額頭上的手收了回來。

漣諾見瀾蒼傲這般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只見瀾蒼傲蒼老的容顏，一雙眸子，方才慌張之色完全消失不見。

“果然還是皇上！”漣諾無力開口，又好似自嘲自諷。

瀾蒼傲有些心虛，不敢去面對漣諾慘白的容顏，兩人已經都是經過歲月洗禮的人，可是面對感情，還是這般於心不忍。

“反正也是將死之人，我不妨將一切都告訴你。”

漣諾再次開口，自己強撐著坐了起來。

瀾蒼傲聽到漣諾的聲音，好似頓時有了精神一般，走到漣諾床邊，俯身看著漣諾。

“呵！”漣諾諷刺一笑。

“皇上，臣妾想要問你一句話，你會回答嗎？”

漣諾看著瀾蒼傲，無力開口，充滿無力的聲音卻好似帶著一絲祈求，瀾蒼傲看著她，她是丞相府最高貴的大小姐，自打瀾蒼傲認識她以來，她從未用過這般卑微的語氣。

“朕會回答。”

“皇上，你喜歡過臣妾嗎？在你年少的時候，除了利用，有過一分喜歡臣妾嗎？”

漣諾看著瀾蒼傲，原本暗淡的雙眸看著瀾蒼傲，此刻充滿了希望，她在等待，等待著瀾蒼傲開口，想要等到他回答她。

“朕！······先遇到了褣兒！”

一句哽咽的話語，漣諾所有的希望瞬間被打破，無奈的看著瀾蒼傲，眸子中充滿絕望。

原本出現了希望的雙眸，頃刻間變得暗淡，可是她還是有些高興，也有些欣慰，還是慶幸的啊。

“若你沒有先遇到她，我可能還有機會。”

“可是緣分已然如此，你我又何必去執著當初。”

瀾蒼傲沒有讓漣諾繼續說著，而是搶先一步打斷了漣諾，他心裏很清楚漣諾在想一些什麽，也不願意她再多想下去。

“是啊！何必執著當初，如今韶華易逝，我已經這般，還有什麽值得去執著的呢？”

漣諾依靠在床榻上，嘴角無力扯扯，一抹苦笑，無盡淒涼。

“當初，我嫉妒白褣，瀾傾遺出生那天晚上，我利用了國師的語言，將瀾傾遺趕出皇宮，可是白褣一心想要護著自己的兒子，我不能讓瀾傾遺回到皇宮，他是國師預言的天之驕子，他是大朝國未來的皇上，

可是我的孩子才是大皇子，我的孩子才是皇後所生下的孩子，他的身份，哪一點不必瀾傾遺尊貴，他的母親哪一點不比白褣尊貴，

我是何其嫉妒，你知道的，從遇見白褣開始我便嫉妒著白褣，從知道白褣住進芳華宮開始，我便一直嫉妒芳華宮，就連芳華宮的一個宮女我都無比嫉妒，

你給予白褣的好，你給予白褣的愛，你給予白褣全世間最好的東西，可是我，我什麽也得不到，我是大朝國的皇後，是你第一位妻子，你何曾對我有過對白褣的半分好？

沒有，正是因為如此，白褣生下瀾傾遺那天晚上，我知道，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那天晚上，我親自去到了芳華宮，我看著白褣，她渾身是血，

那是我給她下了藥，能夠致死的藥，可惜白褣太堅強，她不肯放棄，在那個時候，白褣的妹妹來了，她前來救她的姐姐，可是我又怎麽會讓她輕易得逞，白褣沒有死，她被救走了，可是白褣的妹妹身受重傷，她沒有辦法離開皇宮，

她留在了芳華宮，成為了現在的瀾妃，你對白褣的愛有多深，你就有多了解白褣，你知道你身旁日夜相伴的枕邊人不是真正的白褣對嗎？皇上！”

“褣兒現在在什麽地方？她還好嗎？”

蒼老的臉上，無盡心疼，第一次，漣諾第一次看見瀾蒼傲臉上這般柔情，這般心疼，這般毫不顧忌的在別人面前表現他的脆弱，竟然是為了一個女子，一個漣諾爭鬥了一輩子都無法相比的女子。

“她死了！是被始月閣的聖女所殺死的，就死在來國的皇宮，”

一個女子的聲音緩緩響起，伴隨著華麗的身影，一個女子緩緩走來。

“白褣！？”漣諾眉頭皺起，震驚的看著來人。

瀾蒼傲擡頭看著瀾妃，眼眸中有著慌亂，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麽。

來人就是瀾妃，一如既往，眉間無盡嫵媚的瀾妃，大朝國的瀾妃娘娘，集聖寵於一身，富有心機的瀾妃。

瀾妃走到漣諾面前，看著漣諾此刻臉色蒼白，無力的靠在床榻上，瀾妃嘴角淺淺勾起，冷漠而且無情看著漣諾。

“褣兒，你怎麽來了？”瀾蒼傲試圖想要走到瀾妃身邊，可是瀾妃卻躲開了瀾蒼傲的雙手。

瀾蒼傲落空了手，擡頭眉間皺起看著瀾妃，一臉疑惑，不明白為何瀾妃會這般。

瀾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著瀾蒼傲極度諷刺，好似瀾蒼傲此刻在這個兩個女子面前一文不值，也沒有一點存在的價值。

“皇上能來鳳傾殿，臣妾就不能來嗎？”瀾妃看著瀾蒼傲，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冷冷看著瀾蒼傲。

“褣兒，我······”瀾蒼傲想要解釋，可是瀾妃卻沒有看他，一雙眸子冷漠的看著漣諾。

“你是來報覆我的！”漣諾看著瀾妃冷冷開口。

這一刻，她無比淡然，似乎將埋藏了許多年的秘密終於說出了口之後，她變得無比淡然，也無比平靜，面對死亡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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