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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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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哪壺,葉修弘不禁氣結:“你怎麽又拿這個來說事!上次宮宴時說了一次還不夠麽?說起來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把這事兒忘了,結果你又提起來,害得我那天宮宴時老是心虛走神,連那女刺客來了都差點忘記躲開!”

他畢竟是昭慶的高官之子,美人煞之事姬祟雲並未告訴他內情,也不打算告訴他。當下便只挑眉問道:“好端端的,你又心虛什麽?莫非那宮宴上有你欠下的風流債?”

“別提了!”葉修弘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是我們陛下……以前他年紀還小時,我就見過他一次,當時就覺得他有五六分像被我錯認成女孩子的那個人。如今雖然是不怎麽像了,但那鼻子和那嘴巴還是一模一樣,那天被你一提,我又想起這樁事來,整個宮宴都不敢擡頭看他了。”

143 帝王游思

聽罷葉修弘的話,姬祟雲不禁一楞。當年這小子去景晟時錯將賀允覆誤認為女孩子,還當眾對人家說“漂亮姐姐以後一定嫁我”。彼時姬祟雲也在場,縱然事隔多年,他對賀允覆陡然間變得鐵青的面孔和葉修弘得知真相後傷心得哇哇大哭的場景依舊記憶猶新,所以這些年偶爾會拿這件事來打趣下好友。

但……賀允覆盡與宣長昊有五六分相似麽?雖說世間之大,長相絕似的人不在少數。但似這般兩個國家的皇室子弟相貌肖似,卻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只是巧合,還是別有隱情?

想到隱情二字,姬祟雲心中微凜。剎那之間,他不期然想起了許多事情:十五年前首次出使昭慶的賀允德,回程時向皇帝討了石振衣回去,與賀緒川聯手鳩殺元豐帝,又殺殺姬任情;三年多前昭慶大亂,疑似是當年背叛姬任情的親兵所為……

種種事情,皆與昭慶有關,但當他試圖將其中的關聯找出來時,卻是毫無頭緒,不得要領。

也許,當真只是巧合吧……如果自己生出懷疑,那豈非是對表兄的一種侮辱麽。但既有疑點擺在自己面前,如果放任不理,卻是教他心中很不舒服。

遲疑半晌,姬祟雲問道:“小葉,你第一次見到你們陛下時,是什麽時候?”

葉修弘不疑有他,想了一想,說道:“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你們景晟有個皇子來訪,因為仰慕我父親的學問,特地指名要他去作陪。後來無意中見了我,非說我談吐老成,也要拉著我一起。迫不得已,我只好陪著他入宮。就是在覲見太上皇的時候,我看到了如今的陛下。當時嚇得差點轉頭就跑——你知道,當初我把你表哥錯認成女孩子時,他發火很恐怖的,現在想起來我還覺得心慌。”

說罷,葉修弘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渾未註意到姬祟雲因他這一番話,剎那間變得面色端凝。

定了定神,姬祟雲又問道:“你還記不得記那個皇子的名字?”

葉修弘道:“當時我那麽小,怎麽記得住。如果你非要問個明白,我可以到鴻臚寺給你查一查當年的卷宗。不過,我記得他棋力不錯,當年雖然不過十幾歲,但連太上皇都不是他的對手,聽說太上皇還輸了彩頭給他。”

景晟之中,精擅奕棋之道的皇子只有賀允德一個,當年正是他以下棋賭彩為名,自昭慶皇帝手中借到了石振衣這柄快刀。

而當時宣長昊也在太上皇身邊,也就是說,賀允德也見到了他。連葉修弘都註意到了賀允覆與宣長昊的相似之處,賀允德絕不可能忽略。莫非,他是查到了什麽,所以才決定立即與賀緒川聯手?

一念及此,姬祟雲背上陡然出了一層薄汗,一種不祥的預感像是藤蔓一樣悄然在心底滋生壯大,纏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雲?姓姬的?小雲?!”

過得許久,他才自失神中驚醒過來,聽到葉修弘疑惑的聲音。

“……我沒事。”迎向好友征詢的目光,他勉強一笑:“只是有些累了。”

葉修弘的目光立即由疑問轉為了然:“看來你真是去爬墻了,可得悠著點啊。要不要我叫廚子明天替你燉鍋甲魚湯補補?”

若在平日,姬祟雲必要還嗆回去。但現在他卻沒有半分鬥嘴玩笑的心思,只楞楞看著手上燭臺,疲憊地合上了眼睛。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同樣的帝京黯夜,因心事而輾轉不安的,絕非姬祟雲一人。

內城城北項府,內院一幢精致的繡樓,直到深夜依舊有燭光暈透了窗紙。

融融燭光,帶著十二分的暖意,卻絲毫掩不去項綺羅的滿面鐵青。她坐在小幾前,蓄得極長又塗滿丹蔻的十指因急躁而無意識地在手帕上劃著,輕而易舉便撕破了絲帕。

“說罷,這幾天在杜家都發生了什麽?”

跪在她座前的紋娘聽到這冷冰冰的聲音,心頭不禁泛過一絲寒意,強忍不適,顫聲說道:“項小姐,民婦當真不知道……自打進了杜家門後,我便一直在繡房內待著,所見的人除了幾個下人,便只有杜小姐而已。起先她還待我十分和顏悅色,但有一天回來後卻地大發雷霆,親手打了我,說我讓她丟盡了臉……”

說到這裏,紋娘卷起長袖,露出手臂上的青紫瘀傷,本指望得到項綺羅的同情,但她只瞟了一眼,便厭惡地別開了頭:“果然是鄉下女人,竟如此失禮。”

聞言,紋娘趕緊放下袖子,繼續說道:“之後杜小姐就摔門而去。民婦幾經打聽,才聽說她之前是入宮去了,但卻沒有一個下人知道宮裏發生了什麽,只是從杜小姐的反應猜測,也許是在宮內發生了什麽讓她沒臉的事。”

“呵……”項綺羅垂下眼睫,看著手內被撕出道道裂痕的絲帕,心內越發煩燥:“還能有什麽,是你的東西被人看出破綻來了。你當初不是再三保證,說絕對沒人會發現端倪麽?”

紋娘吃了一驚,說道:“這、這不可能!項小姐,民婦的手藝是祖上留下的不傳之秘!當初蘇州辦鬥織會,請來許多行內資歷最深的老人,都沒人發現民婦帶去的布匹是染色的,這……宮中的人,難道眼界竟比成天和布料打交道的老手還高麽?”

項綺羅卻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沈沈地盯著她,寒聲問道:“你在杜家時是不是說了什麽?又或者當著別人的面兒現了你的手藝?”

“沒有的事啊,項小姐!民婦既收了您給的一千兩白銀,早決定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裏了,怎麽可能會對其他人說這個?再者,民婦又怎會在外人面前顯擺家傳的手藝?”

打量她惶惑的神情不似作偽,項綺羅才收順了審視的目光:“諒你也不敢如此大膽。”

既問明白不是紋娘現了眼洩了密,她也懶得再同這村婦廢話,向外喊了一聲,紅杏便應聲而來,將紋娘半推半搡地帶了出去。

當房內只剩下項綺羅一個人時,她再度陷入了沈思。

根據宮內傳出的消息,是杜唐寶先與明華容鬥嘴沖撞了長公主,而後明華容又看穿了那帕子的玄機,讓長公主對紋娘徹底失去了興趣,以致壞了自己的計劃。這個杜唐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她不先挑起明華容的敵意,說不定就可蒙混過關。這下倒好,本來十分容易的一件事徹底砸了。短期之內,自己再不能用這個法子將明華容逐出宮去,否則只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想到這裏,項綺羅目光愈發陰毒,手上一個用力,本就千瘡百孔的絲帕攔腰一分為二,徹底毀了。

但轉念想起宮中眼線所報的另一件事情,項綺羅面上又慢慢浮起了淺淡的笑意。原來,瑾王竟是對明華容有意呢。雖然她不知道明華容何德何能,竟會得到這帝京有名美男子的青眼,但對她來說,這是個不可錯過的機會。想要鏟除明華容這個潛在的威脅,除了將她逐出宮去之外,還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將她和別的男人送作堆。

一旦明華容和瑾王間有了什麽切實之事,不用等她動手,自有無數流言逼得明華容不得不速速嫁入王府。而以明華容目前的處境,是斷無可能成為瑾王側妃的,至多不過是做個妾而已。一朝為妾,從此身家性命都捏在正室手上。就算瑾王現在還沒有正室,但那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待到自己將來母儀天下之時,只消對未來瑾王妃嘀咕幾句,悄無聲息要了明華容的性命,不過輕而易舉。

將手內的殘帕拋到一邊,項綺羅又尋思了一遍,只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制造一個機會,一個將明華容徹底推給瑾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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