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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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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可賞玩。明華容便走到臨水的長廊內坐下,眺望著湖心,享受這一刻難得的靜謐。

而被留在原地的姬祟雲,呆立片刻之後終於也回過味來,明白了明華容的言外之意,知道她並不是認真生氣,只是不喜歡這樣孟浪的舉動,但卻仍然願意給自己機會。從另一方面來說,這種態度也算是一種無言的肯定,肯定了他的猜測:縱然被自己冒犯,做出逾矩之事,明華容也不會馬上絕然離開,不再給他半分機會。再深思一層,明華容這是變相地默認了對他有情……

意識到這一點,姬祟雲胸臆間的歡喜霎時充盈得快要爆炸開來一般,心跳得越來越快,俊美的面龐更因極度的喜悅而煥發出驚人的神采,教人不敢直視。他怕太過歡喜會再度做出令明華容不快的舉動,便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覺得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才走到明華容身邊,與她一起並肩坐下。

靜靜坐了一會兒,明華容瞟了一眼笑得快見牙不見眼的姬祟雲,突然少有地生出幾分促狹之心,便故意說道:“想什麽好事呢,笑得這樣開心。”

“我……”姬祟雲這時已然篤定,明華容對於瑾王並無半分綺思,加上已經得到了她幾同默認的答案,如果就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女孩子家臉皮薄,恐怕真會同他生出芥蒂。想了一想,他說道:“上次我就想告訴你我的來歷了,但那時說話不方便。現在趁著還有時間,我就同你說說吧。”

對於他的出身家世,明華容倒不是很關心。縱然出身顯貴,家世尊榮又如何?照樣有刻毒如白氏、險惡如瑾王、忘恩負義如明守靖一流。比起這些身外之物,她最看重的是他的誠摯與執著。不過,既然他主動提起,明華容便側首聆聽。

不想,姬祟雲出了半晌神,卻笑嘆道:“事情太多,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罷了,就從頭簡單說一遍吧。你該知道,我不是昭慶人,而是景晟出身。這次之所以到昭慶來,是為了追查十五年害死我父親的人。”

轉頭迎上明華容震驚的眼神,他苦笑道:“我們兩個身上的麻煩事,好像總比其他人多些……家裏出事那年我剛好過了四歲生日,我爹爹叫姬任情,是被元豐帝禦筆親封為國之柱石的大將軍,娘親姓賀,是元豐帝的嫡親妹子。我仗著家裏寵愛,無法無天,每日不肯習武念書,只知四處搗蛋……”

隨著回憶的話語,他慢慢陷入當年的情緒,恍然之間,他似乎又是那個總角短衫,無憂無慮的小小孩童,每日裏最大的苦惱不過是逃開喜歡管頭管腳的娘親的監督責罰,想方設法多玩一會兒罷了。

他本以為日子就會這麽過下去,他將來會成為景晟京城中無數紈絝二世祖中的一個。畢竟他爹是大將軍,他娘又是公主之尊,姬家的盛榮在這一代已經達到了頂峰,就算他毫不成器,也可以躺在先人的功績上悠哉游哉過完這一輩子。

但變故總是來得突然,教人措手不及。記得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他像平常一樣悄悄從側門溜出府,準備去花市找昨天剛認識的朋友玩耍。卻沒想到父親竟就站在那裏,嚇得他趕緊又縮了回去,剛準備逃跑,卻又覺得不對,便藏在門後大著膽子向外看去。

父親確實並未察覺他的到來,只是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裏,平日堅毅卻不乏笑容的面孔難得繃得緊緊的,像是在思索些什麽。

他記得父親這次出門是準備入宮探望偶然風寒的元豐帝的。對於這個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總愛生病的皇帝舅舅,姬祟雲既同情又欽慕,在父親出門之前,他曾要求父親帶自己一起入宮探病。但素來對他百依百順的父親,這次卻是罕有地拒絕了他,並且也說不出原因來,只是讓他好生在家待著,安心讀書。

現在想來,父親當時是否已察覺了什麽端倪,所以才不願帶著他去冒險?又或者那只是出於武者的本能,感應到了什麽危險,所以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決定。無論答案是什麽,事情都永遠不會改變了:父親一早入宮,卻直到深夜才被太監悄悄送了回來。彼時他已是身受重傷,一直處於昏迷之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而跟隨他入宮的幾名親兵隨從,除了一個叫鄭泰飛的至今下落不明之外,其他人都陸續被送了回來,但卻均已是冰冷的屍體。

姬祟雲的母親是位美如幽蘭的女子,她的性情也與蘭花一樣嬌弱,一輩子養在暖室裏,出嫁前有皇帝哥哥,出嫁後有將軍相公,從未經歷過什麽風浪,這一輩子唯一讓她能板起面孔裝出嚴厲模樣斥責的人,只有貪玩的兒子。當下看到丈夫這般情形後,她驚叫一聲便暈了過去,再度醒來後便有些神智不清,連眼淚也流不出來,只知成日坐在丈夫榻前癡癡看著,餘者萬事不理。幸好靠著幾個忠心的管家老仆,姬府才沒亂了套。

那個時候,姬祟雲雖然不過四歲多,卻因生在軍人之家,從小耳濡目染,比一般的同齡孩子堅強許多。見娘親受不過打擊變得糊塗,眼見得是管不了事,他便準備自己查清殺傷父親,害死幾個叔叔的兇手。父親是入宮後才變成這般模樣的,他自然要從宮內查起。但當他準備入宮去見皇帝舅舅,求他幫忙做主時,卻被甄老死死攔住,說宮內生了劇變,大將軍能撿回半條性命已是僥幸,他萬萬不能再涉險入宮。

甄老是姬任情身邊資格最老的親兵,以他的能力,便是做個參將也綽綽有餘,但因著一片忠心,他寧願留在將軍府做個護衛。這些年他跟著姬任情出生入死,眼界非常人能比,之所以攔住姬祟雲必是事出有因,出自一片好意。

但當年的姬祟雲哪裏懂得這些,只知道是甄老攔著他不讓他替父親報仇,便踢嚷吵鬧,還大罵甄老是個懦夫。但無論他罵什麽,甄老卻只有一句話:“小少爺去不得。”

姬祟雲無計可施,吵得實在累了,雖然大為不甘,卻也還是睡著了。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等他醒來之後,還有一場更大的災難在等著他:元豐帝暴病駕崩,其皇弟賀緒川假借問喪之名擅闖宮幃,將一眾皇子屠戮殆盡,更聯合其餘叛臣以鐵血手段掌控朝政,巧立名目將一幹忠臣盡皆殘害之後,在眾叛臣的擁立下登基為帝。

當年元豐帝登其之時,姬家便是擁護他的肱骨之臣,這些年姬家更是對元豐帝忠心不二。理所當然的,賀緒川視姬家如眼中釘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後快。元豐帝駕崩的第二天,便有兩千禦林軍將姬府重重包圍,聲稱因姬任情禦前失儀,致使元豐帝受驚而死,要將姬府滿門抄斬,以問驚害皇帝之罪。

彼時姬任情重傷不醒,姬家主母又已陷於半癡半傻,姬家最大的倚仗元豐帝又已駕崩。一夕之間,曾經威名赫赫的將軍府陡然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除了任人宰割,別無他法。

姬府的精銳親兵已在隨姬任情入宮時死了大半,餘下的幾十人不過武功平平,兼之事起倉促並無準備,在武器精良,人數充足的禦林軍面前毫無還手之力。他們的奮死一搏不過只換得將軍府的大門被晚開了一個時辰。隨著最後一名親兵死不瞑目地倒下,眾多禦林軍蜂湧而入,開始了毫無懸念的屠殺。

那時,重傷的甄老打暈了抱著已經斷氣的姬任情不肯松手的主母,帶著她與姬祟雲躲進了密道。他一再自責沒有及時打聽到消息,在賀緒川動手前將姬府的人帶走,但姬祟雲卻根本聽不見這些。漆黑的密道裏,人的五感分外敏銳,他嗅到了越來越重的血腥味,聽到了越來越多的哭喊慘叫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慘叫聲漸漸越來越少,終於再也不曾響起,但那濃濃的血腥味卻是經久不散,帶著甜膩而腐臭的味道,如同無形的繭網將他整個包裹,讓他無力掙紮,無處逃脫,最終所有的清明與意識都散逸殆盡。

他們在密道足足躲了五天,這本該是姬祟雲一生中最漫長的日子。但他卻是一無所覺,甚至不知道微薄的幹糧食水是什麽時候耗盡的。當他終於再度恢覆意識時,已是置身一間全然陌生的屋子。一名滿頭銀發,卻顏若少女,教人辨不清年紀的女子見他睜眼,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倒在矮榻上沈沈睡去。

他茫然地在床上躺了許久,直到滿身纏裹白布的甄老強撐著進來探視,才知道自己是被父親的這位舊識簡婆婆所救。當他被帶出密道時,已是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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