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痕來去若霧，將背影鋪血路，未似風不息，搖蕩了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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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驚雲從來就不是多言的性子，動作遠比言語要快得多，擡眼一望到這個畫面，立即就出了手。

“沒事吧？”從來他人見到心上人被別的男人緊緊按住親吻時，都是會第一時間對那個男人加以拳腳相向甚至動刀動槍，唯獨是他，最先做的事卻是先將自己帶回身後以身相護。

“我沒事，他喝多了，發酒瘋。”被步驚雲護在身後的呂竹搖了一下頭，又擡手抹了一下嘴角染上的些許酒液。

毫無疑問，這個動作又刺激到了對面的人，聶風眼中的光肉眼可見地暗了一些。

“我是不是在發酒瘋……你難道不清楚嗎？”明顯呂竹是要模糊掉事實的真相，聶風的目光越過步驚雲，徑直落到她的身上。

甚至的，他還微微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因為剛才過於激烈而通紅的唇。

宛如一只侵略性極強還善於撩撥的猛獸，僅憑小小的細微動作，無端就帶出了說不盡的暧昧不清之意。

他這番明擺著我就做了你奈我何的模樣，更是激得步驚雲氣怒攻心：“你沒有資格這麽對她！”

“那你又有什麽資格來責問我？”聶風終於將目光從呂竹身上轉移到了步驚雲身上，同時還不甘示弱地冷笑著反駁道。

“我……”步驚雲正想要說話，卻又被突然開口的呂竹打斷。

“鬧夠了吧？”呂竹眼中帶上了冷意，“我不管你們到底是真後悔還是假後悔——我始終還是那一句：我不會再糾纏過往了，希望你們也可以。”

這麽一招突然出手的先發制人唬住了對峙的風雲，呂竹便作出一副氣惱的模樣，大步快速離開這個修羅場。

這種情況，只要你不慌不急，慌的急的就是別人。

接下來的路程裏，呂竹便就都是這一副被氣到了所以不想理會兩人的樣子，任由風雲二人做什麽，她都不為所動。

來到淩雲窟往上攀登的時候，一直沈著臉的聶風忽然變了臉色。

“怎麽了風堂主？”雄霸派來輔助風雲取血菩提的助手為麻鷹、蝙蝠二人，眼見聶風出了異樣，立刻關切地詢問道。

“我以前來過這個地方……”他的父親聶人王與雄霸比試落敗，命喪雄霸之手，雖然他多了後世的記憶，對此等殺父之仇的恨意減淡了不少……但在這個案發現場的地方，血脈之中的某些東西似乎激起了他深埋於心底的仇恨。

“風堂主，你要不要喝些水？”看聶風神色越來越不對，麻鷹、蝙蝠趕緊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水囊，又招呼起步驚雲來，“步堂主，你也走得累了，喝點水歇歇吧。”

步驚雲把水囊拿到呂竹面前，隨後又嫌棄地看著接過水囊喝起水來的聶風：“你既然這樣，那就留在這個亭子裏保護小慈，別進去了。”

他倒不是關心聶風，純粹就是嫌聶風這個精神狀況要是跟著進去的話，可能會拖累自己。

“當時我就是被我爹留在這個亭子裏……”聶風咬著牙吐出一句，“我一定要進去！”

似是被聶風這句咬牙切齒的話驚到，蝙蝠腳下一個不穩，撞到了剛剛接過水囊的呂竹。

“對不起大小姐！屬下該死！”蝙蝠趕緊求起饒來。

隱隱約約總是覺得一切都不是很對勁，呂竹便開口道：“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既然風師兄這樣，那我也一起進去吧。”

除了擔心異樣的聶風之外，她對麻鷹、蝙蝠這兩個由雄霸派來的手下也是有著提防。

呂竹現在的話語權最高，即使另外幾人再怎麽不同意，最後亦都是敗下陣來，五個人一起進入了山洞之中。

穿過彎轉曲折的隧道，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遍布著紅色結塊的巨大石柱。

“血菩提！這一定就是血菩提！幫主說過，吃一顆就能增加功力……”麻鷹、蝙蝠激動無比地扒在石柱上，一邊說著胡話一邊用力拿著刀開摳。

“風師兄，你在……”麻鷹蝙蝠那貪婪的表情看得呂竹皺眉，轉頭看向聶風時，他正獨自舉著火把走向了另一邊。

“別過去！”步驚雲趕緊把呂竹拉了回來：以他的目力和嗅覺可以判斷，那邊火光照不到的暗處，極有可能藏著一具經年已久的白骨。

這時，舉著火把的聶風突然就從那邊抽出了一把寒意凜然的長刀，瘋狂地大喊起來：“畜生！出來！”

“你要發瘋也別在這裏發瘋！”生怕聶風的大喊驚動傳說中藏在淩雲窟內的火麒麟，步驚雲立刻就撲了上去。

“你們照顧好小慈！”一邊抵抗著精神狀態似乎已經出了問題的聶風的亂刀，步驚雲捂住被砍傷的手臂，一邊回頭望向麻鷹、蝙蝠二人。

他和聶風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論生死決鬥是他更勝一籌，但聶風這家夥自從拿起了那把長刀之後，就仿佛瘋了一般，而且武功也似乎隨著這份瘋癲，而提高了不少。

轉眼間，他又被聶風砍了兩刀，卻仍然忍著身上的劇痛奮力抵抗。

麻鷹、蝙蝠二人曾經跟著他前往無雙城做任務，身手還是可以的，只要自己扛得住發瘋的聶風，呂竹就可以在麻鷹、蝙蝠的保護下逃出去……

步驚雲如是想著，忽然又覺得聶風那毫無章法的亂刀逐漸慢了下來。

不，不是逐漸。

看著本來還狂亂攻擊的聶風突然就神色痛苦地脫力倒下，步驚雲似有所覺，猛地回頭瞪向了看似一左一右地保護著呂竹的麻鷹、蝙蝠。

“風堂主，你可不要怪我們，當日無雙城上下二百九十六口，除了被步堂主選中的獨孤一方，其他人就是喝了這些無色無味的腐腸蝕骨的毒藥，方才讓我們在一夜之間清理了幹凈。”麻鷹說著就要向倒地的聶風下手。

蝙蝠手裏的刀，此時也架在了呂竹的脖子上：“大小姐，要怪就怪你太貪心，連同外人圖謀自己親爹的位置……”

也虧得雄霸幫主對這個女兒還念有一點血脈親情，吩咐他在利用呂竹解決掉風雲二人後，將其帶回天下會安置。

不過，以後這位驕傲的大小姐，就只能當一只嬌養在深閨的金絲雀，再也飛不起來了吧？

“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都絕不會放過你！”因為失血過多，虛弱地靠在一邊的步驚雲大喝道。

“嘖嘖，還真的像幫主說的那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既然如此，那就請步堂主你也喝一口毒藥，免得我們還要費力氣去對付你……”話音未落，山洞深處傳來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便已將蝙蝠的話頭打斷。

緊接著，一頭渾身燃燒著火焰的巨獸自山洞深處向這邊急沖而來。

麻鷹蝙蝠二人被這突然沖出來的巨獸火麒麟嚇得心魂俱裂，頓時再也顧不上其它的事了，捂緊裝著血菩提的袋子就往山洞的隧道裏逃命而去。

火麒麟更加憤怒地咆哮了起來，宛如辛苦栽種的白菜被賊偷了的憤怒老農一般，冒著一身的怒焰急吼吼地追了上去。

呂竹趕緊撕了一截衣袖，捂住脖子上那因為蝙蝠被火麒麟嚇到而手抖誤傷的一道血口，隨後又趁機拿出小刀，摳起了石柱上的血菩提。

才摳出一顆塞到地上痛苦翻滾的聶風的嘴裏，正要再摳一顆幫步驚雲療傷時，那火麒麟已經解決了麻鷹蝙蝠二人，轉頭殺了回來。

“別管我！快走啊！”步驚雲咬緊牙關站起來，竟是強行凝聚起了他的鮮血，想要施展排雲掌來阻擋火麒麟。

奮力的一擊出去，臉色蒼白得驚人的步驚雲也脫力跌在了地上。

那流淌的紅色鋪了一大片，在昏暗的火光之中，恍惚間竟像是一條以鮮血澆灌的長路。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呂竹的一線生機！

眼看呂竹已經摳下了第二顆血菩提，步驚雲掙紮著再次喊了起來：“把它丟給我！快跑！”

拿著血菩提的人會被火麒麟追殺，他是決心想要用自己的命來為呂竹爭取逃命的時間了。

看著呂竹握緊血菩提引著跑進了另一條隧道，步驚雲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掙紮著爬起來，想要去為自己取一顆血菩提療傷，然後再去救人。

此時旁邊的聶風已經陷入了紅色的血霧之中，那接連不絕的慘叫聲，無不顯示著強行服下血菩提之後的痛苦竟是要比毒藥穿腸更可怕。

擡眼望向前方，隧道之中形容狼狽衣裳破爛的呂竹於其中若隱若現，那咆哮著的火麒麟在她身後緊追不舍，有好幾次，火麒麟身上的火焰都燙得她的衣裳邊角發黑變焦……

看到呂竹縮到一處狹窄洞穴縫隙裏躲著，夠不到偷盜小賊的火麒麟的腦袋，又轉回來了風雲二人所在的這邊山洞。

沒時間了！

步驚雲撿起地上的長刀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站起，護在了聶風身前——即使再怎麽不願拯救這個情敵，但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一刀砍向疾沖而來的火麒麟，那極高的溫度幾乎讓他窒息，手中長刀亦隨之脫手落地。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與此同時，終於恢覆過來的聶風撿起了長刀，接上步驚雲的攻擊，狠狠一刀向著火麒麟劈了過去！

聶家先人當年誤服麒麟血，因為擋不住血中兇煞被其影響，化作隨著血脈世代流傳的瘋血……

一旦觸發，就會武力大增，狂性大發，六親不認。

因此，聶家人就創造出了冰心訣來壓制瘋血，但亦無法阻止聶家人世代瘋魔的傳聞。

可以說，聶家人成也瘋血，敗也瘋血。

火麒麟被擊倒倒飛的巨大力度撞擊得這個山洞搖晃炸裂，於風波之中的聶風更是被沖擊得跌入一處水潭之中。

自古以來，水可克火！

發現這裏居然有著火麒麟的克制之物，呂竹趕緊跑回來扶起了步驚雲，艱難地扶著他走近那邊的水潭戰場周圍。

即使互相看不順眼許久，但武功始終源於一脈，步驚雲最後一次堅持著運動，施展起了遇水愈強的排雲掌——

與此同時，聶風也從潭底躍起，風神腿夾雜著排雲掌氣勁卷起的巨浪，連同手中長刀和冰心訣的寒氣，將火麒麟卷成一個巨大的冰雕！

說時遲那時快，那巨大的冰雕炸裂開來，引發起整個山洞一陣陣劇烈的搖晃，頭上腳下四處更是隨著這搖晃而變換起了地形。

“雲師兄！”躲過掉落的落石，呂竹吃力地拉住被冰雕炸裂的沖擊撞到一處斷崖上的步驚雲。

但步驚雲跌落的速度更快，她根本抓不住——

聽得她這一聲驚叫，聶風也撲了過來，奮力抓住步驚雲的手。

“我不用你救我！”步驚雲聲嘶力竭地大喝道。

“你救過我，我不想欠你！”深知他是不想呂竹往這邊來遇到危險，以及也怕自己也被他扯下去到時沒人保護呂竹回去天下會，聶風立刻同樣回以聲嘶力竭的大喝。

步驚雲深深地看了還在往這邊艱難爬來的呂竹一眼，最後終於還是放棄了抵抗，配合著讓聶風拉了上來。

然後他就挨了爬過來的呂竹一巴掌。

步驚雲倒也不氣不惱，伸手就把呂竹緊緊抱進了懷裏，深深吻住她被火焰燒焦的大片長發。

“你怎麽這麽傻……”他無比心疼地看著呂竹此時的狼狽形象：當時明明她可以逃跑出去，最後卻是為了自己或者聶風……或者是為了他們兩個人，決然選擇留了下來。

“沒有什麽傻不傻的……”這一場戰鬥之中，除了她是兩個人都想要保護的之外，那兩個互為仇敵的人，最後也沒有趁機對對方下黑手，而是奮力合作，最後終於成功地逃出了生天。

眼角餘光看到聶風握著刀的落寞神色，呂竹輕輕推開了步驚雲，轉頭望向遠處透進來的一絲光線：“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割舍不下你們任何一個。”

“但我只會選擇對我最好的那一個。”

看到風雲二人因為她的話而陷入沈思，呂竹扯開了一個笑容：“別想那麽多了，都是險險死過一次的人了……”

“以前的一切全部抹掉……一切都重新開始，好不好？”

“此地不宜久留，要麽你們就跟上來，要麽你們就另選一條路走——”

昏暗的光線中，蹣跚著往前走的呂竹，依稀看到了後方跟上來的兩道影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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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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