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是愛我未敢愛，仍帶兩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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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兩個孩子的關系居然是這樣，孫婆婆期盼的神情頓時就淡了不少。

黃蓉看到孫婆婆的神情變了，心裏已經斷定她這一步棋並沒有下錯，正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睡在石床上的呂竹已經悠悠轉醒。

見女兒已經醒來，黃蓉也顧不上再說什麽，俯身湊近了呂竹：“芙兒，感覺如何？”

“娘？”呂竹半瞇著眼睛看清楚來人，方才接著道：“我沒什麽事……我們現在在哪裏？這位婆婆是？”

“這位婆婆是古墓派的孫婆婆，娘和你、還有過兒都是在附近無意驚動了蜂群，被蜂群追趕，孫婆婆聽到了動靜，出來救的我們。”

呂竹點了一下頭，然後又看向睡在她旁邊的楊過：“楊過怎麽樣了？”

黃蓉聽得這麽一句，神色極其輕微地一變：女兒一醒來就關心楊過，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天知道呂竹就是對楊過這個失足還連累她的豬隊友現在還沒能醒的事實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不過念在他用身體護住自己這個將功補過的行為，這才沒有把心裏的感覺暴露到臉上來。

“他摔傷的程度和中的蜂毒都比你要重一些，不過喝了孫婆婆給的玉蜂漿，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再等一陣子他應該就能醒過來。”黃蓉柔聲地回答了呂竹的疑問。

“是呀，這孩子還挺護著你的，不像世上其他的那些臭男人，就知道傷害別人的心。”孫婆婆也開口說道。

“謝謝你，孫婆婆。”呂竹誠懇地對孫婆婆道了謝。

呂竹剛剛道謝完，房間的石門又一次自外面被人打開，緩緩走進一個身穿白衣的妙齡少女。

仿佛被籠罩在一層如夢似幻的煙霧之中，烏發白衣，雪膚花貌，令人見之忘俗。

在墻上搖曳暖黃燭火的映照下，更顯少女欠缺血色的臉上蒼白異常。

旁的人要是肌膚蒼白多數都會顯得病態，唯獨這白衣少女得天獨厚——這份蒼白，不僅沒有減損她的容色，反倒是為她更添了幾分遠離人間煙火飄渺虛幻的觀感，竟使得她更不似是凡間人了。

“這就是我們活死人墓的主人龍姑娘，姑娘，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一家子。”孫婆婆走過去，為雙方互相介紹了一下身份。

小龍女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眾人，忽然走到呂竹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龍姑娘？”黃蓉喊了一聲。

“她已經沒什麽事了。”小龍女說完，就轉頭看向孫婆婆，“孫婆婆，你說你為我物色了一名弟子？”

“是的，就是那個小姑娘，可是……”孫婆婆還沒說完話，小龍女又徑直伸手出去摸了摸呂竹的肩骨。

這白衣少女看著年紀輕輕，想不到功夫就如此的深不可測……

小龍女出手檢查呂竹根骨的時候，黃蓉也是跟著出了手想要阻止的，不過，在發現速度沒她快而且小龍女也沒有惡意之後，那只帶著阻止意味的手也就默默收了回去。

“你的根骨不算很好，但是你很合我的眼緣，我很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小龍女看著呂竹，非常認真地說：“我可以學著照顧你，也會傳授給你古墓派的武功。”

看小龍女秀麗絕俗的容姿，黃蓉本已經帶了幾分喜愛，又見她武功神秘高明還不嫌棄女兒資質差，黃蓉便開始有點動搖了：女兒學桃花島武學和郭靖的武功都不算好，除了資質差之外，說不定還有功法不適合的緣故呢？

就像她太過聰明想得太多，反而學不會老頑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術，而郭靖因為心思單純卻是學會了——人活在世上，多學一些東西，總是沒有壞處的。

就在黃蓉已經開始思考如何改口讓女兒跟小龍女學習武功時，小龍女接下來的一番話，又瞬間打消了她的動搖。

“你當了我的弟子，就能一直和我、孫婆婆三個人在這活死人墓裏過著安安靜靜的生活了，不用管世間繁雜紛擾事，是不是很清靜？”聽得呂竹說這活死人墓裏清涼安靜的氛圍很讓人心緒平靜，話術不怎麽樣的小龍女立刻補充了一句她認為很有吸引力的古墓派特點。

黃蓉的臉色和動搖的心，頃刻就因為小龍女的這句話而變了一個方向。

她本來以為是和女兒留在這裏一段日子學習古墓派的武功，然後回去桃花島深造、隔段時間再過來學習新知識，一直兩地循環居住這樣；或者是請小龍女和孫婆婆到桃花島作為女兒的師父……無論哪個方法，都是穩賺不賠的。

沒想到，人家也和她想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人家還更大膽，如同一個人販子似的，直接就伸手過來，想要把她唯一的女兒抱走養在這冷冷清清的古墓裏，再也不讓女兒出來……

沒等黃蓉嚴詞拒絕，睡在石床外邊半夢半醒的楊過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什麽？好好一個大活人安安靜靜地住在墓裏，跟提前入土為安有什麽區別？”

黃蓉：認識楊過這小子這麽久，就這句話最動聽！

“龍姑娘，我也是挺喜歡你的，可是，覺得我自己不太適合呆在古墓裏，我是個比較跳脫的性子……”呂竹猶豫了一下，委婉地拒絕了小龍女的邀請。

聽到這裏，黃蓉心裏默默松了一口氣。

就算再怎麽聰明絕頂，也是為人父母，要是女兒真的被小龍女這副絕世姿容驚艷到了想留在古墓裏跟著小龍女學武功，按照女兒那固執程度，她未必能勸服住。

從女兒一直鐘情煙灰石泥炸.藥木筒這些奇技淫巧的小玩意上，就可以看出女兒雖然蠢萌蠢萌的，但是一下定決心認定了的事，就絕對沒人能改變得了。

這固執己見的一點，其實還挺像她和她爹黃藥師的。

沒能收到這個看一眼就很喜歡、想要愛護的小姑娘為自己的弟子，小龍女臉上的失望估計就連柯鎮惡都能看得出來。

好說歹說，在呂竹答應了有空都會過來看她之後，小龍女這才依依不舍地在孫婆婆的勸說下起身離開。

黃蓉無聲地觀察完了這對主仆：年輕的小龍女武功高強，卻是個不谙世事性格單純的人，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年老的孫婆婆雖然武功低微，但卻是人情練達的一把好手。

一老一少互相幫扶互相照顧，才造就出了今日的境況。

可惜孫婆婆的年紀確實是有些大了，那麽急於給小龍女物色弟子，也是為了在她離去後，單純呆萌的小龍女還能有一個替代了孫婆婆位置的人來照顧吧。

送走了小龍女，孫婆婆又走了回來。

聽到呂竹跟黃蓉撒嬌，讓靖蓉夫婦不要把楊過送到全真教學武的話，孫婆婆立刻來了勁：“什麽？你打算送這個小夥子去全真教學武啊？他自己提出來的還是你們做長輩的想出來的？”

“有什麽問題嗎？”黃蓉有些疑惑。

“哎，全真教那群臭道士道貌岸然，其實暗地裏沒少做壞事，我和他們算得上是鄰居，多少知道一點。”古墓派的記載裏，古墓派的創派祖師林朝英女俠就是被全真教創教祖師王重陽辜負了的，因此孫婆婆對全真教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不似郭靖將所有人都往好裏想，只道名門正派就絕對不會做齷齪事；黃蓉聰明有心機，自然是懂得萬事萬物都不可單看表面這個道理。

比如楊過他爹楊康，曾經不也是全真教俗家弟子？

一想起楊康昔日的惡行，黃蓉又忍不住對長得與楊康頗為相似的楊過泛起了一點厭屋及烏的感覺。

她並不是天然就討厭楊過，楊過聰明伶俐還勤奮學習，是練武的好苗子，又懂得伏低做小來討好人，教楊過其實比起呂竹和武家兄弟三人都要來得省心。

若不是楊過實在太像楊康……

當年楊康也是聰明得讓她忌憚，一個聰明人變壞，比一千個一萬個尋常人變壞都要來得可怕，更何況楊康還武功高強地位貴重，是金國的小王爺。

而楊過完全覆刻了父親楊康的一切，不似母親穆念慈溫柔大義的性子。如是這般，縱然楊過再怎麽聰明伶俐，也是讓人不敢對他真心付出和教養。

只能是帶著猜忌，教他讀書學文，一來希望他通過讀聖賢書明白楊康之死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二來也是防止學了上乘武功的楊過將來一旦走偏了路，會成為武林的一場禍劫。

見黃蓉沈著臉在思考著什麽，呂竹趕緊拉了拉黃蓉的衣袖：“娘，全真教的道士可壞啦，不分青紅皂白，先是說爹毀了石碑，爹好聲好氣賠罪還是不依不饒地辱罵，打不過爹呢，又找師兄弟布劍陣圍毆爹！然後，趁爹忙著對抗劍陣，就暗中抓了楊過綁在柴房裏，還踢他打他各種辱罵，要不是大公公和我及時趕到，楊過都要被欺負死了！”

聽到這些，黃蓉眉頭一皺。

知道黃蓉是個極為護短的性子，全真教對郭靖先言語辱罵後動手動劍，後來又做下抓小孩威脅大人的行為，使得黃蓉對全真教本來就不咋的的印象，現在更是一落千丈。

要不是楊過在旁邊當了第一目標，全真教那些道士綁去柴房打罵發洩情緒的，會不會就是自己千嬌萬寵的女兒？

“虧我還想著自己教養不好，把人送到名門正派來教養，沒想到……”黃蓉咬牙。

孫婆婆聞言，奇道：“怎麽？你為什麽不自己教他，我看這小夥子還行啊，除了嘴巴愛亂說話，心思還挺正的。”

“孫婆婆，你這就知道了，其實這裏邊是有原因的……”反正孫婆婆估計就是終身不出古墓的，黃蓉也沒計較那麽多，簡單地把楊過父親楊康之死與他們夫婦有關的原因說了出來。

“我怕他知道他爹死亡的真相，會對我們有意見，所以不太想把他帶在身邊……”雖然楊康之死可以算得上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是這個時代還是幫親不幫理為主，殺父之仇簡直是不問緣由也不共戴天。

而黃蓉對楊過有所猜忌，不僅因為聰明人潛意識的互相排斥，還有怕養虎為患的原因。

聽完黃蓉的話，孫婆婆失笑，搖頭道：“那你更應該把他帶在身邊才對啊！”

“你對自己的教養都沒有信心，更何況交給別人教養？這些日子裏，他會被教成什麽樣，你都沒有在旁看著、完全不知道，豈不是更加的危險嗎？”面對黃蓉不解的目光，孫婆婆回憶了一下她養育小龍女長大的點滴，幾乎是以長輩的口吻在循循善誘了，“這麽說吧，你把他帶在身邊，且不說你誠心對他，他總能在相處的漫長日子裏曉得……就算他察覺不到你們的苦心，你們也能占據一個高位，占一份養育之恩。”

“生恩不及養恩大，養好了固然是好事，就算養出了白眼狼，你們也沒有任何道義上的錯處；將來他要為父報仇，殺害對他有養育之恩的恩人，這個理就站不住。”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把人帶在身邊，你能清楚他所有的一舉一動，出現了什麽問題也能及時糾正及時處理；比起交到別人手裏不明不白的等待未知的將來，倒不如一開始就把這棵芽握在手心裏。”

“別人教出來的和自己教出來的，哪一個更信得過，這不用我來說吧？”

說到最後，孫婆婆又湊到黃蓉耳邊說：“再說了，你女兒有點太過單純了，沒個心機深沈的在旁邊守著，容易被人騙走。”

她和小龍女都是看上了這個女娃娃的，這次沒能收入門，但來日方長，將來孩子長大了說不定就有別的想法了呢？

這期間，可不就得找個人看管著。

被養娃小能手孫婆婆一通“教導”，黃蓉恍然大悟。

沒錯，與其讓別人來教，倒不如她自己來！

她可是桃花島主之女，什麽教不了？什麽不能教？

要不是之前因為不喜楊過的相貌和性格，順水推舟地打算借柯鎮惡的由頭送走楊過，她又何必來到終南山這裏？

留下楊過，柯鎮惡那邊得花點心思勸說勸說，但是應該要比送走楊過等待一個未知的未來的結果要好。

下好了決定，黃蓉也就打算帶著呂竹以及蘇醒過來的楊過，和孫婆婆告別。

“龍姑娘讓我送你一個花環，作為臨別的小心意。”孫婆婆笑瞇瞇地給了呂竹一個漂亮的紫羅蘭花環。

“謝謝龍姑娘，我有空一定會來看她的……”呂竹按著頭上的花環，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楊過拖走了。

“快走了快走了，你難不成還真想留在這裏啊！”楊過最後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古墓，心裏一個寒顫：按他那喜愛熱鬧、鐘情花花世界的性格，是一刻都不想呆在這個死氣沈沈的古墓裏面。

孫婆婆笑著揮了揮手：雖然沒能為小龍女收到徒弟，但好歹是搭上了江湖裏的名人，就算以後自己有什麽不測或者叛出師門的李莫愁再殺上門，小龍女也有了能力足夠的幫手。

唉，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啊！

黃蓉看到楊過拖著呂竹出了古墓，一邊領路一邊在心裏也添了些認同：果然如孫婆婆說得那樣，女兒太單純，有楊過這個心機深沈的小子陪著，不容易被騙走……

帶著呂竹出來的楊過跟著黃蓉的蹤跡走了一陣，沒多久，就遠遠地看到了正在和柯鎮惡說話的黃蓉。

想起是自己失足連累的呂竹，楊過心裏一慌手下一動，當場就飛快地強行和呂竹換了個位置。

“餵，你幹什麽啊？”突然被楊過從後面推到前邊，呂竹叫了一聲。

“過兒，你放心，大師父恩怨分明，不會怪你的。”差不多做好柯鎮惡思想工作的黃蓉笑道。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楊過受寵若驚，訥訥地應了一聲後，就低下頭默默地跟在了黃蓉後方。

由黃蓉帶頭一路回到重陽宮柴房附近，正正碰上了解決了事情之後，過來這邊幫忙救火的郭靖。

此時，楊過之前放的火剛剛被撲熄，四周都散發著一陣陣焦糊的氣味。

“你這個小雜種，我要取你狗命！”被救出來的肥道士不顧形容狼狽，大喊著就要沖過來撲向郭靖身邊的楊過。

“清篤，你瘋了？！”一名老道士喝道。

“弟子該死！”聽得郭靖並非是為了古墓寶藏美人而來的淫賊，而真的就是郭靖郭大俠，肥道士立刻就慫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老道士問。

“回稟師叔祖，剛才師父抓了這個小……小子回來，叫弟子小心看管，可沒想到這小子詭計多端狡猾異常，裝可憐博同情花言巧語什麽都來，後來又在跟著柯大俠離開前，在柴房放了一把火……”肥道士掐頭去尾的春秋筆法張口就來。

“過兒，你太過分了，居然放火！搞出人命怎麽辦？”郭靖責問道。

“郭伯伯，你放心吧，過兒只是在柴房外面放了一把小火嘛，絕對不會燒死人的。”楊過從肥道士撲過來時就躲到了郭靖背後，現在安全感爆棚，說話也理直氣壯地囂張起來，“誰讓他們以大欺小，趁郭伯伯你和其它道士過招的時候，在後方暗算傷人！”

看楊過躲在自己背後理直氣壯地打小報告的模樣頗有柯鎮惡的嘴炮神韻，郭靖哭笑不得：“是沒錯，但是……”

“真是不打不相識，靖兒，看來令公子真是頗有乃母之風，一樣是那麽的聰明伶俐。”一個道士笑道。

“邱道長，你誤會了，過兒並非是弟子的孩兒，而是我義弟楊康的遺腹子。”郭靖忙澄清了楊過的身份，然後又接著說：“弟子這次上來終南山是為了……”

“靖哥哥。”黃蓉忽然出聲打斷了郭靖的話。

心知郭靖肯定是沒有註意到邱道長在聽到楊過是楊康遺腹子後，笑容瞬間消失的樣子，黃蓉就主動上前打起了圓場。

憑著在活死人墓裏和孫婆婆的交談、以及來到這裏後和郭靖說的雙方經歷，黃蓉很快就組織出了一個“聽聞重陽宮有人鬧事特意前來助陣”的新上山理由。

唉，也就是靖哥哥太單純，雖然他是出手解了重陽宮之困，但是破了人家劍陣以及得罪了好些小氣道士這兩點，再加上楊過又是楊康的遺腹子，真的把楊過留在重陽宮，估計得有數不清的小鞋穿。

郭靖還真的是神經大條，這一天的亂七八糟的事情裏，他唯獨對楊過能跟他們一起回去這一件事感到由衷的高興。直到下山回到客棧歇下，還都是笑得合不攏嘴。

愛妻、嬌女、師父、世侄都在身邊，對於郭大俠來說，就沒有比這更為之高興的事情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命運就給自以為無比幸運的他，帶來了一個玩笑。

據小二通報，柯鎮惡半夜就離開了客棧，還給他們留下了口信說：他不願意和老毒物的傳人呆在一起，但是又可憐楊過的情況，因此自行讓位，不用惦記，老人家自己懂得照顧自己。

沒等郭靖急完師父的不辭而別，黃蓉又給他帶來了一個更不幸的消息：兩個孩子也留書出走了。

書上說，他們半夜看到柯鎮惡要獨自離開，於是便跟在了柯鎮惡後頭，等勸服了大公公之後，就帶著大公公一起回去桃花島。

“這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的，都是什麽事啊！”郭靖看完，急著就想要出去找人。

黃蓉拉住了他。

“靖哥哥，就由他們去吧。”黃蓉笑著搖了搖頭，說了自己將會安排丐幫弟子註意呂竹三人行蹤的打算，“不解開大師父這個心結，他和過兒永遠都不可共存，而丐幫弟子滿天下，他們一老兩小目標如此出眾，不怕找不著的。”

另一邊，呂竹也笑瞇瞇地抓住了柯鎮惡的手作攙扶狀。

“你這丫頭，盡胡鬧！”柯鎮惡無奈地說。

“大公公，我是你的‘小芙星’和‘盲公竹’啊，沒我的話，你怎麽回嘉興的賭場大殺四方嘛！”呂竹果斷出聲掐住了柯鎮惡的死穴。

當年郭靖去嘉興請了柯鎮惡好幾次，他都不肯去桃花島；唯獨在嘉興欠了賭債之後，為了躲債，柯鎮惡這才“勉為其難”地住到了桃花島裏。

其實在嘉興那邊按照柯鎮惡的名氣武功，他就算輸了也不會有人計較他的賭債；不過老人家除了人菜癮又大之外，還是一身俠骨，不會借身份武力去占賭場便宜，這才天天為躲避賭債而疲於奔命。

就像之前到處周游去尋黃藥師，柯鎮惡因為賭債死也不肯回嘉興，直到黃蓉道出已經幫他還清了賭債後，柯鎮惡這才大笑著喊第一個目的地就是嘉興：他要風風光光地回去！

知道呂竹對賭時“運氣”特別好，而自己一個人上路又實在是寂寞，柯鎮惡最後也就勉強默認下了呂竹陪他走一路的行為。

不料，另一邊也有一只手伸過來攙扶他。

“大公公，別緊張，這個是我在路上招來的一個幫我們背行李做雜活的小乞丐，是個啞巴，你叫他白果就是了。”呂竹似笑非笑地看了對面的楊過一眼。

她知道楊過為什麽要跟來：楊過想要取得柯鎮惡的理解，也想從柯鎮惡口中得知父親的死因——而郭靖和黃蓉，是絕對不會跟他說的。

只有柯鎮惡這裏，尚還有一點希望。

柯鎮惡“嗯”了一聲。

順著水路一邊游玩一邊趕路行至嘉興，已經是春去夏至，林木森森。

楊過一向是喜愛吃喝玩樂的，先前做孤兒仔沒得錢沒武力值沒法享受，現在跟著呂竹和柯鎮惡，錢有呂竹去賭檔撈，武力有柯鎮惡撐場子，他可真的是抱對了大腿……

本以為不爽快的旅途，竟是他從沒幻想過的享受至極。

今天呂竹又贏了不少錢，分了一半讓人菜癮又大的柯鎮惡繼續在賭檔裏禍禍，另一半錢就由兩人拿著，到賭檔外邊附近的小攤吃喝玩樂去了。

感覺頭頂陽光有些烈了，楊過仗著身高優勢，伸手就取來了旁邊小攤上的一把油紙傘，撐在兩人頭上。

“再給我拿把扇子啊！”比舊時長高了一點的少女仰起頭笑了。

夏衫輕薄，淡綠的紗衣即使在陰影下，也是帶著幾分若隱若現，襯得那肌膚玲瓏剔透如剛才攤位上的白糖冰糕一般可口誘人。

在他所見過的小美人裏，眼前的郭大小姐確實是比其他人都要美上三分。

李莫愁年紀和他們相差甚遠，雖然美貌卻也心狠手辣不會將其拿來作比較；至於活死人墓的小龍女，則是另一種風格的美感，縹緲若仙不似凡人，使人心生敬畏不敢為之驚艷動心。

這種鮮活生動明艷絕倫不可逼視的美麗，最是紅塵人間難得。

“你倒是給錢啊。”楊過移開了目光。

“喏，拿著，再過去給我買點糖糕。”呂竹拿給他幾錠碎銀子。

這習慣成自然的指使語氣……

是了，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他卻是買東西都要人家掏錢的孤兒仔。

莫名的悶氣積聚在胸中，使得楊過下意識地就捏緊了手裏的這包糖糕。

“哎呀，我的小公子呀，糖糕可不是這樣拿的！”低頭包另一份糖糕的攤主眼角餘光看到楊過差點捏扁了一包糖糕，急急叫了一聲。

不過，擡起頭之後，店主的驚叫就更大聲了：“你們這三個！幹什麽呢！”

楊過聞聲轉頭，只見三個奇形怪狀的家夥死死抓著他的錢袋，就要往巷子裏鉆。

豈有此理，從來還只有他偷別人的，還沒有別人敢偷他的！

楊過氣急敗壞地追上去，躲在轉角處，暗暗偷看那三個奇形怪狀的家夥正笑容滿面地分贓。

“自從我們從重陽宮逃出來之後，就沒吃過好東西，現在總算是有錢了，可以吃好喝好了！”

“還真多虧了那個在重陽宮柴房放火的人，不然我們也不能趁亂逃出去！”

“就是啊，我原以為我們會在重陽宮被折磨到死的……”

這三人，不僅各自身帶殘疾，而且身上居然還被鐵鏈鎖著琵琶骨，將三個人串在了一起……

而且看起來，武功也是被廢得差不多了。

觀察好了一切，自認為勝券在握的楊過冷笑著從巷子裏轉出：“你們要是不把我的錢還給我的話，就是在嘉興被折磨到死了！”

“小、小王爺！”看清楚楊過的模樣，三人驚叫出聲。

不過，驚叫完之後，其中一個禿頭老者就再次瘋狂搖頭：“不可能的，楊康明明已經死了的……”

“你們認識我爹楊康？！”楊過大驚。

“何止啊，我們當年還是小王爺的府中上客，跟著他出生入死呢！”另一個頭生瘤子的老者指著人，自我介紹道：“這個禿頭的是我師兄鬼門龍王沙通天，我是三頭蛟侯通海，這個瘦子是千手人屠彭連虎。”

“那你們肯定知道我爹是怎麽死的了！”楊過雙眼一亮，急道：“還請三位告知與我！”

見三人面露猶豫之色，楊過急了：“若是不說，我便通知找人全真教那些道士，將你們全部拿回去繼續關押！”

三人對視一眼，又是那個禿頭老者沙通天上前了一步，可憐巴巴地說：“按道理，我們也是應該告訴你的，但是我們幾個兄弟實在是餓壞了也累壞了……”

楊過趕緊又從腰帶裏掏出了他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銀子塞給三人：“夠了沒有，快說！”

“夠了夠了！”三人收下了銀子，便哀求道：“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兄弟且去吃喝洗漱一番，今夜小兄弟你到我們暫住的鐵槍廟裏，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過沈思片刻，又在確認三人均是已經被打斷了一條左腿不好逃走，便點頭答應了這個哀求。

放走了三人之後，楊過一臉若無其事地拿著糖糕回了去。

深夜時分，確認隔壁房間的呂竹和柯鎮惡都已經睡下，楊過便打起一個燈籠照明，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鐵槍廟裏。

看到三人已經在鐵槍廟裏等著了，楊過放下燈籠，快步走入：“現在可以說了吧？”

“小兄弟，不怕老實告訴你吧，殺你爹的人，武功是非常之高的。”禿頭老者沙通天嘆了一口氣，“我們告訴你，就等於讓你去送死。”

“是呀是呀。”另外兩人也點了點頭，“何必白白去送死呢？”

“你們不說是嗎？”楊過看了三人一眼，再次冷笑，“好，那也別怪我多嘴了，正巧我今天在客棧裏看到兩個出來游歷的重陽宮道士……”

“不要啊，小兄弟，你千萬不要把我們的行蹤透露出來！”三人連聲哀求起來。

“那你們說不說？！”楊過挑眉。

“不是我們不想說，只不過我們怕說出來，你的仇家會殺我們滅口啊！”那個矮小瘦子彭連虎為難地說。

“難道我的殺父仇人，真的這麽厲害？”楊過追問道。

禿頭老者沙通天說：“這個當然了，你的仇家真的很厲害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都教過他武功的。”

“是呀。”頭生瘤子的侯通海也補充道：“他的聲譽非常好，人人敬重，如果你殺了他，就是和天下為敵，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聽到這裏，楊過終於變了臉色：“你們所說的，莫非就是郭靖和黃蓉兩夫婦？”

“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們一句都沒講過。”矮小瘦子彭連虎急忙道。

“難道真的是他們……殺死我爹的？！”楊過目光似劍，死死盯著三人。

“管他是也好，不是也好，你就別打算報仇了，不然就連小命都沒有啦。”禿頭老者沙通天勸道。

看他們紛紛躲閃自己的目光，楊過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們不用騙我了，郭靖黃蓉夫婦大仁大義，他們不會枉殺好人的，你們撒謊！”

“哎呀，小兄弟，凡事怎麽能看外表的呢？你想想，全真教也是名門正派，但那班臭道士多麽卑鄙無恥啊，表面上大仁大義而已，你千萬不要上他們的當啊！”矮小瘦子彭連虎道。

想起全真教的名不副實，以及黃蓉對自己的猜忌，還有那日亭中歇息他追問郭靖父親死亡的真相時郭靖莫名其妙的生氣……

楊過無聲地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難怪他們這麽對我，原來……原來真的是他們殺死我爹的……”

“楊過，你怎麽三更半夜不睡覺，跑這裏來了？”這時，鐵槍廟外面傳來了一個女聲。

那燈籠的燭火明暗搖曳，更顯幾分燈下看美人的朦朧美感。

走進門來的小姑娘雖然身量尚小，但也已經依稀可見未來長大後的風華。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殺父仇人的美麗女兒，情仇愛恨交織，最是情深刻骨。

楊過看著門那邊，露出了一個極其覆雜又難看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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