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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金枝玉葉:刺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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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給不了,纏綿像毒藥,騙人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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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竹帶著老哈士奇取得犬類敏捷賽冠軍還破了歷年以來的速度記錄時,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恭喜你。”John牽著芒果走了過來,他們組以一秒半之差敗給了呂竹的組,但畢竟是往屆冠軍的底子,所以他們也是成為了敏捷賽的亞軍。

芒果討好地沖呂竹和老哈士奇搖尾巴。

John當然不知道芒果這只二五狗是在討好“大佬”和“阿公”,只是單純地以為自己的狗狗對別人表示友善,於是他又摸了自家狗子的腦袋一把:“乖孩子。”

呂竹幾乎都不忍心看他被狗賣了還懵然不知的模樣了:“Mr.Lone,我們劇組隨時都有空。”

“我明白,明天下午三點如何?”好歹也是混過娛樂圈的人,自然是聽得懂呂竹話語裏的瘋狂暗示。

“明天見。”和他確認了時間和地點,呂竹點了點頭,牽著狗離開了休息區。

結果她一走出來,立刻就陷入了記者們的海洋裏。

不過呂竹始終是應付過無節操無下限的港媒的人,對這種還算不上大場面的場面,她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看呂竹應對自如還順帶把傑瑞和凱蒂叫了過來,一起和媒體你來我往的場景,John低下頭,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他本來還想著這女孩太年輕怕她扛不住媒體的追問,因此特地牽著芒果過來想暗中幫一下。

沒想到人家只是看著年輕,做派卻是相當的大氣圓滑。

有傑瑞這個算是本地區官方地頭蛇的大佬在,呂竹很快就擺脫了圍上來想要采訪的人群。

第二天呂竹出門的時候,傑瑞特地請她把狗也一起帶出去遛遛。

“那群家夥,一直想讓我帶著哈皮去做節目什麽的,煩死人!”傑瑞一臉嫌棄,又補充道:“哈皮那麽辛苦才拿到冠軍,當然是讓它好好放松放松……我現在還不能站起來跑步,所以還是麻煩May你了。”

老哈士奇感動地拱了拱主人的臉。

“好孩子,出去吧,免得一會那些人又跟過去追著你拍照。”傑瑞摸了摸老哈士奇的頭。

兩人約定的地點就在離市區不遠的史丹利公園,凱蒂要留在家照顧丈夫,所以他們直接叫了兩輛計程車直接自己過去。

呂竹和工作人員來到公園裏的時候,John已經在草地那邊遛狗了。

他摘下墨鏡和鴨舌帽,沖呂竹這邊打了個招呼:“我平時經常在這裏遛狗。”

“這地方的確不錯。”呂竹放眼望了望四周,這個公園的人工景物極少,到處遍布著古老的杉樹林,一派原始森林景觀。

秋天的午後陽光正好,樹葉已經有些變黃或者變紅了,大草坪上一群加拿大鵝雄赳赳氣昂昂列隊走過,碼頭那邊時不時還會傳來海鷗和鴨子的叫聲,倒是一個拍攝的好地方。

趁工作人員去拍景的時候,John把黑色的大外套脫下,露出了裏面的黑色短袖衫和米色長褲,一條棕褐色皮帶紮在腰間,看起來倒是相當休閑的打扮。

“這個……”不知道為什麽,呂竹覺得他的這套裝束有點眼熟。

“我有個習慣,每拍完一部片,我都會把片中的服裝收藏起來,戲服就是我的情人。”他笑起來的時候嘴唇笑得很開,從左到右,一個笑容占滿整張臉,“從皇帝到村民的衣服,我都齊了。”

被他這麽一說,呂竹也認得了這套衣服的出處。

他以前是演過唐人街黑幫老大的,戲裏在船上和華夏演員飾演的另一個大佬密談時,就是穿的這麽一套休閑服裝。

“可能這樣會讓華夏的觀眾看起來眼熟一點,畢竟《末代皇帝》裏面的戲服比較誇張。”他又說了一句。

雖然呂竹很想說就沖你這張臉誰看過舍得忘記,不過想到他如此的“用心良苦”,倒也默默咽了回去。

“Mr.Lone,我們可以開始拍攝了麽?”呂竹問。

“不用那麽拘謹,你可以叫我John。”也許是因為想到節目是香江的制作,為了方便觀眾能聽得明白,他還改用了粵語來說話。

不得不說有些人真的天生就適合呆在攝像機的鏡頭裏面,哪怕只拍他的眉眼,他仿佛也能用眼神給你演完一部電影。

不過現在只是訪談,所以他也沒有用盡他表演的功力,簡簡單單的就像個溫和開朗的大哥哥一樣認真地回答著呂竹的話,時不時還被自己不太準的口音而逗笑,一副典型的美國長大的傻萌傻萌的性格。

“沒有規定長成什麽樣子就要演什麽樣的角色啊。”他還有點委屈上了,“生活中我是個很會和朋友逗樂的人,常和我的經理人為一件好笑的事,哈哈大笑得像個瘋子一樣。”

“我知道,你飾演的角色都沒有多少重樣的。”呂竹笑道。

“至於你說‘程蝶衣’的問題,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不過制作方既然選定了演員,合適不合適並不是一兩個人能決定的。”他笑了笑,又道:“我看過成片了,Sam Koo是個好演員,他演出了一個與我的設想裏既相似又有所不同著重點的‘程蝶衣’。”

“我原本的設想是要虞姬靚到殺死人,臺下的虞姬從來沒有迷失自己和放棄自己,這是一個藝術家,在臺上和臺下對男女性別的混淆,卻並沒有因此而喪失原則和尊嚴,所以我會更加放大角色身上偏執壓抑的藝術性,但這不是制作方想要出來的效果。”

“而Sam Koo,他穩定地演出了更加溫和的一面,著重了角色的世俗氣和為愛癡狂,這種一個人在艱難環境下如何自我保護頑強生存、人與時代的協調和妥協,更適合改編後的電影劇情。”

“演戲是付出,而不是偽裝,所以演戲是很累的;我是一個很自我的人,做什麽都想盡善盡美,想在角色裏實現自己。”

“面對問題,我一定要一個足夠說服我的答案才會罷休;但是合作需要的是壓力和緊張,而不是爭論,如果合作不愉快,影片是不可能優秀的。”

“對於我後來又出演了《蝴蝶君》這個問題,其實我是這麽理解的——兩個角色既相似,又不同。

“沒有什麽遺憾和爭執,正好就是在自己適合的時間裏,他遇上了‘程蝶衣’,而我遇上了‘宋麗玲’。”

解釋完了對當年選角風波的看法,在呂竹的引導下,他又說起了屬於他的往事。

交接期臨近,香江人惶惶不安的心態世所皆知,許多人都覺得移民到外國是一條出路,但事實上外國的生活如何,那些只是盼望著逃離的人卻大多是從來沒有細想過。

“我記得華夏有一句老話是說‘物離鄉貴,人離鄉賤’,世界上當然不乏背井離鄉後闖出一番天地的強人,但最常見的外國生活到底是如何,我想還是阿John你比較有發言權。”呂竹又道。

這個時期在外國生活,膚色和面容本就已經是一個障礙。

除去帶著資本轉移的上層人,底層的移民人士,大多數混跡在唐人街以及各地餐廳當著俗稱“洗大餅”的洗碗工、點心妹、走鬼小販等職業。

在家鄉抱怨著廉租公屋如鴿子籠般扼殺了人性,到了外地說不定都沒有瓦片遮頭。

露宿街頭或者和一群人擠在親戚朋友家,可不又是重覆了“大逃港”時期內陸人們初初來到香江時的苦難生活?

聽他說起他當年一邊賣油餅、冰淇淋,當服務員,一邊拼命學習的舊事,蹲坐在旁邊的芒果突然拱了他一下。

談話時拍攝的是肩膀以上的部分,他的手碰到呂竹的手時,微不可見地楞了一下。

“芒果。”他叫了一聲芒果的名字,把這個小楞神掩飾了過去,成功地演繹出讓人覺得他是因為狗狗拱了他才會出現失神的現象。

趁畫面沒有在拍自己,呂竹瞪了一眼吐著舌頭的老哈士奇。

自己前段時間一直去主動接觸John,它似乎是以為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有興趣,再加上這種成精的狗特別容易感應到人類的情緒心思,因此就特地在人家回憶往事的感傷時刻,讓“小弟”芒果做了一次推手。

“我聽醫生說,在別人不開心的時候,把溫暖傳遞過去,可以減輕不開心的情緒。”呂竹相當自然地回握住他的手一會,然後又更加自然地放開。

從頭到尾一臉正氣,讓坐在對面的人和後面跟拍的工作人員都不容作出他想。

想到是自家狗子拱的自己,John也不敢再往深裏想。

在陽光下說出悲涼往事,對他來說,其實心裏也是挺迷茫的。

被這個插曲一打岔,反倒是少了幾分迷茫,多了幾分安心——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瞪完了成精的狗子,呂竹又回過頭沖他一笑,想要化解這個尷尬的場面。

這年頭,心理問題尚還沒有被人重視,心情抑郁還被認為是一種“情緒病”,最容易被溫暖所觸動的,往往就是那些孤獨而迷茫的人。

在娛樂圈裏面混,美人他見得多了,東方的、西方的、混合特色的面孔都有著各自獨特的魅力和美感,唯獨沒見過一個像午後陽光般溫暖的人。

美,她當然是美麗的,但有些美是美得空洞疏離,有些美卻是美得充滿了生命和希望的活力,仿似能暖到人的內心深處,化開命運的悲涼底色。

兩個人都是專業演員的時候,失神和尷尬都只會是一時。

“沒有工作的時候,我喜歡坐在陽光下看書。”把話題轉移回來之後,他又解釋了最近幾乎和娛樂圈絕緣的原因,“我的錢足夠用了,名利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一個人需要幾多錢生活?一個房就夠了,食得幾多,戴得幾多,銀行幾多錢……我做人好看得開的,易滿足,不貪心,就算不紅,賺不夠錢,只要做我喜歡做的事就足夠了。”

“命運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因為我沒有受過父母的教育,沒人指引我,我對父母沒有印象……我一出生就這樣了,就這麽被丟下了。”

“我就好似一片樹葉,跌落河水裏面,任河水沖走……我這種人,在世界上消失亦都無人理。”

呂竹突然看向了他:“生活總是有很多遺憾的。”

“命運也是如此,人總會經歷看著深愛的人離開自己而無能為力的時候,想要不被命運打敗,想要不與世界永別,唯一的方式就是接受它、沖破它。”

“人總是要擁有這種將悲痛和遺憾化為回憶的勇氣,才能在命運的廢墟上重建那份只能被自己讀懂的幸福。”

後方的其中一個工作人員有點懵逼地問:“紅紅以前拍過拖嗎,為什麽說出了那麽滄桑的話?”

“一聽你講話就知道你消息不靈通,紅紅是因為養父母過世才回香江的!”捧著攝像機的人回道。

那種眼神,唯有真正經歷過傷痛才會浮現。

大家相隔不遠,John自然也是聽到了工作人員的對話。

比起得到之後再失去,也許從來沒有得到,更要幸福一些。

本來已經放開的手,突然又被握住。

“都過去了。”他如是說著,不知道是安慰呂竹,還是在安慰他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他似是在效仿呂竹,卻又似是在效仿追逐腦海裏無法捕捉到的深層記憶。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竟像是兩只受了傷卻又無法判定哪一只更傷一點的獸,用自己僅存的力氣,幫對方舔.舐血跡斑斑的傷口。

他手上有一層牽著狗繩子久了而生出的薄繭,如同一層保護自己的鎧甲。

被午後陽光曬過之後的皮膚溫暖而幹燥,那層鎧甲似是也被這陽光融化,令人觸及了鎧甲之下的柔軟血肉。

這種宛如靈魂碰到了相契的另一個靈魂的震撼感,令他毫不猶豫地卸下了內心冰封多年的防備。

人從來都是不喜冰冷而向往溫暖的。

“我沒事……”呂竹極為淺淡地笑了一下。

後方的工作人員正想要為這種真情流露的畫面往前推個臉部大特寫時,一聲槍響,打破了畫面的平靜。

轟隆而至的重型摩托車在地面劃出一道道極其刺耳的尖叫,人聲車聲混作一團,骷髏皮衣和紅蠍紋身的大漢呼喊著,源源不絕地從四面八方加入戰團裏,使得場面越發的混亂起來。

哪個沒腦子的吹外國安全,這黑幫都在街上火拼還動了槍了!

人群沖過來的時候,站在路中間的三個工作人員瞬間被人群沖散,遠遠隔著人群看了一眼另外的同事之後,就不約而同地一人捧著一堆機器快速開溜。

緊接著,呂竹因為和John握著手,也是被人群推擠著走,不過並沒有被單獨沖開。

遙遙看到兩只狗縮在長椅底下逃過一劫,John又四處張望想要尋找三個工作人員的身影:“他們……”

“擔心……你和我、比較好。”被他護在懷裏才勉強沒有被擠成餅的呂竹話都說得斷斷續續的,“他們、以前……狗仔出身。”

想起他以前跟著劇組去香江拍戲時,見識到的那個采訪長跑運動員全程跟隨甚至跑得比運動員更快更耐久的香江記者,John頓時就沈默了下來。

而呂竹現在自身都難保,當然是不會管點滿了隱匿和跑步技能的前狗仔現劇組工作人員。

好不容易躲到樹林裏面後,老哈士奇也帶著芒果跟了過來。

眼見芒果嘴裏叼著一個小袋子,獻寶似的仰起了小腦袋,呂竹好奇地接過:“你撿到了誰的東西……嗯?”

“這是什麽?”John看了過來。

呂竹顫著手看向老哈士奇,然後絕望地發現老哈士奇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瑪雅”和“馬克思”是老警犬阿歡的徒弟,而印象中阿歡的榮耀履歷裏面,最多的就是破獲藏.毒案……

“沒什麽,不知道誰掉的犬用爽身粉……”呂竹正想含糊過去,十幾個手臂上紋著紅蠍子的大漢就追了過來:“在這裏!”

老哈士奇聞聲而起,一把叼過呂竹手裏的袋子就帶著芒果往左邊的小路飛奔而去。

John下意識地想往左邊追,呂竹急忙拉住他往右邊的大路上跑。

小路通往深處的森林,大路通往繁華的大街,很明顯老哈士奇是想兵分兩路,一方帶著證物隱匿進森林,另一方利用大街的人群作為掩護去報警。

被帶著跑的路途中,John大概也想明白了這一點。

眼見後頭還有三個沒有持槍的大漢追著自己這邊,他也主動奔跑了起來——他拍戲的時學過武術,經常也遛狗健身,體能並不比呂竹差。

兩人跑出大街的時候,作為更熟悉這個地區的街道的人,John看了看路牌,果斷地說:“這邊!”

“北部這個社區今天有大型活動,人特別多!”他一邊跑一邊說著,很快就帶著呂竹沖入了各種膚色混雜的人海裏。

兩人低頭猛跑,倒也沒註意這裏是什麽環境。

於是,才沖進去人海裏不久,兩人就被迎頭潑了兩大瓢水。

“祝福你們!”一個穿著短發女郎臉上的妝已經花得差不多看不出本來面目了,唯獨金色皮衣黑色短裙的姣好身材令人矚目。

潑完呂竹兩人,再送給了兩人一面飄逸的紅色大彩旗後,她又提著一個大塑料桶迎向了後面追來的三個大漢。

“祝福你們!不過你們得再找一個人!”看到三個大漢的體型,她果斷地整桶出擊。

三個大漢面面相覷,在看到旁邊的人群都渾身濕透並且相擁親吻的時候,才驚覺自己來到了正在舉行潑水接吻節的區域。

一想到自己和兄弟被誤以為一對,三個大漢都渾身不得勁,連忙散開擠入人群裏四處張望,裝作是在尋找接吻目標。

這兩個人很好認的,衣服一黑一白……法克,怎麽還有同性別的在親!

那紅裙短發妞和白裙長發妞可比隔壁的兩個男人養眼多了!

知道那邊是同性別相擁親吻的“可怕”區域,三個大漢迅速遠離。

“他們走了。”呂竹微微退開了一點,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大片遮掩了真相的紅色,忍不住就咧開了一點嘴角笑了起來,“Miss宋……”

“喬義·泰。”他的聲音沈悶而低啞。

假冒蝴蝶君的紅衣之下,隱藏的卻是另一個更可怕的角色。

狂奔逃命的刺.激造就了胸腔裏劇烈的心跳,迎頭而來的涼水更甚一步地激發了心跳的加速,反擊回來的唇,便是不覆昔日冰涼的炙..熱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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