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巨型建築都是越行雲用意識力控制建造出來的, 現在被越行雲摧毀，就相當於越行雲自毀意識力。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用自毀意識力這種方法來摧毀幻境, 聶柔當然也想過，但她不可能要求越行雲這樣去做。雖然聶柔大發雷霆，大罵越行雲，但她認為造成現在這樣的情況，更主要是因為自己不自量力，咎由自取，不能歸罪於越行雲。而讓越行雲自毀意識力和他的意識力被吞並寫兩者之間, 聶柔從來沒想過需要從兩者之間做出選擇, 當初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沒有通知過越行雲, 就應該由她來承擔責任。

可是聶柔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越行雲居然無師自通想到了這個辦法, 而且還付諸實踐，要用自毀意識力來換取聶柔的平安。

聶柔覺得自己現在都要瘋了。

天殺的越行雲！誰允許你擅自做決定了！

聶柔瘋了一樣尋找著越行雲的身影, 大聲喊道，“越行雲, 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你要是敢有事, 等我出去一定親手剁了你的身體！”

聶柔的聲音碰到無數巨大的建築, 傳來無數回聲, 沒有一個是她想聽的, 越行雲依舊沒有現身。即使聶柔已經把意識力都鋪開了, 依舊沒有發現關於越行雲一絲一毫的線索, 越行雲好像從這個幻境裏憑空消失了一般。

雖然還存在另一種可能，那卻是聶柔更不願意相信的。

假如越行雲在意識力已經足夠強大，他創造出來的幻境，從理論上來說, 可以是無邊無際的。而越行雲能夠操控這整個無邊無際的幻境，他隨便躲到一個角落，都能讓聶柔找不到他。

雖然不願意承認後面一種猜想，但聶柔還是不得不承認那種可能的存在性，不得不承認這是現在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她現在除了拼命尋找越行雲，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讓聶柔覺得頭疼欲裂，心臟揪的難受，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懊悔惱恨自己的意識力不能得到完全的修覆，如果她的意識力能夠恢覆到破損之前的水平，兩人完全可以安全的脫離這個幻境，回到正常的現實中去。

無論聶柔怎樣難受，現實就是現實，越行雲的自殺行為不會停止，聶柔的意識力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回來，聶柔只能瘋了一般的去尋找越行雲，他現在唯一寄希望的就是越行雲還有點良心，聽到她的聲音會現身。

“越行雲！你他媽的要是還活著，就應我一聲！”

這是聶柔喊出來的不知道第多少道聲音，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聶柔的意識力感知的範圍越來越小，她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處在隨時崩潰的邊緣，每一次幻幻境抖動，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跟著顫抖，害怕下一次抖動，就會把她從幻境裏面剔除出去，那樣的話，她就真的見不到越行雲最後一面了。

這一聲呼喊，依舊像以往一樣，引來了無數回聲，聶柔將她的意識力散發出去，接收到的卻只有自己的聲音，不由得憤怒的用自己為數不多的靈力攻擊四周，好像這樣才能稍稍緩解她現在焦慮的情緒。

忽然間她聽到了一聲輕笑，這個聲音熟悉的讓她不敢相信，“娘子，做什麽這麽生氣？是不是一時半刻看不到我，便發了瘋的想？我在的娘子心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真是死了都值！”

聶柔順著聲音看過去，越行雲依然還是那個樣子，站在不遠處，衣服上的褶皺都沒多一處，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漫不經心，只有看著聶柔的那道目光是那般堅定而不可動搖。

聶柔定定的看著越行雲，剛剛還撕心裂肺的感情好像一瞬間就都沒有了，再次見到越行雲見到這個她過去幾個小時一直在拼命尋找的人，聶柔人連一句合適的話都找不出來。

越行雲瞬移到聶柔身邊，伸手摟過他摟住無數次的細腰，含笑道，“莫不是娘子見到我太過激動，已經不知說什麽好了，能得到娘子如此喜愛，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要是以前聽到這種調笑的言語，聶柔定會惱羞成怒，不給越行雲一個好臉色，還要動手打人，此時卻只覺得心痛難忍，她輕聲問道，“你現在的意識力是什麽情況？”

越行雲摟著聶柔細腰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覆了正常，速度快的聶柔根本都沒發現，“大概是降到了金丹期吧，我也不是很確定，怎麽娘子是心疼我了嗎？娘子若是真的心疼我，不如親親我，若是能得到娘子的安慰，我這點犧牲也不算什麽。”

越行雲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著不正經的調笑色彩，聶柔也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只是說說而已，她現在只能確定自己真的很想給越行雲一點安慰，如果一個吻可以讓越行雲得到安慰的話，她沒有理由不這樣去做。

越行雲本來是說說而已，沒想到聶柔真的轉過身，用雙手捧著他的臉，對著他親了下去。

這個吻持續了很長時間，從兩人相接觸的那一刻開始，越行雲的身體就僵硬的一動不動，直到聶柔放開他，越行雲的身體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眼神都都是楞楞的，聶柔忽然趴在越行雲胸前，咯咯地笑了出來，笑得肩膀都在發抖。

“這一年來被你吃了多少豆腐？你整天在我面前耍流氓，我還以為你是什麽絕世風流人物，原來親個嘴都能讓你這樣僵硬成這樣。你可真是讓人又好笑又心疼，臭小子，你小子裝臭流氓裝的還挺像！”

聶柔笑得停不下來，直到越行雲的手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把，聶柔才怕癢躲開。

幻境崩塌還在繼續，只有兩人呆的這一塊地方在越行雲的結界裏面安安靜靜的，不受打擾。

聶柔還是覺得不能相信，“你的意識力真的只退化到了金丹期，沒有別的後果嗎？”

越行雲挑眉邪笑道，“哎呀呀呀！！！娘子竟然如此關心我，早知道我就說的嚴重一點了！當然不只是退化到了金丹期，等我們出去之後，我的意識力就會完全崩潰，以後我的身體就會變成一具活死人，沒有神仙救不回來！娘子，你要趁這段時間好好抱抱我！以後你就只能抱我的身體，那個不能說話，不能動的身體，可是冷冰冰的一點也不好抱。”

越行雲若是認真解釋，聶柔還會心存疑慮，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態度，倒是成功讓聶柔相信了他的說辭，因為聶柔自己也沒試過用渡劫期的意識力自殺引起幻境崩潰，所以也並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便相信了越行雲。

看在越行雲現在意識力大減的份上，聶柔沒和他一般計較，安安靜靜地等著時間到就離開幻境，越行雲說了一句卻更加來勁，“我都這麽慘了，娘子，你再親親我吧！以後娘子想親都沒有機會了！”

聶柔轉身留給越行雲一個冷酷的背影，越行雲看不見的面紗下面，聶柔卻微微的翹起了嘴角。

聶柔發現自己已經習慣這樣的越行雲了，雖然她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傻傻憨憨的越行雲，但是如果越行雲變不回去的話，她覺得自己現在也能夠和這樣的越行雲和平相處。

時間真是最大的武器，僅僅是短短一年的時間，還是在幻境裏面，不是在現實世界，她就已經習慣了現在這個性格惡劣越行雲。

雖然這麽想，聶柔還是希望能夠盡快找到越行雲走火入魔的原因，最好能夠將他盡快變回去，與現在這個油嘴滑舌出口陰陽怪氣的越行雲相比，她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越行雲。

現在氣氛不錯，聶柔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越行雲把這四個字反覆咀嚼了幾遍，忽然輕笑一聲，“原來娘子以為我現在是走火入魔了！娘子可真是可愛！誰家走火入魔，修為會提升這麽快呢？這種走火入魔，怕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吧？”

這一點聶柔也覺得奇怪，但是之前越行雲身上的殺戮之氣是實實在在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殺戮之氣都沒有了，越行雲還是沒有回到正常狀態。聶柔沒有被越行雲的話糊弄過去，而是鍥而不舍的問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越行雲兩手墊在頭的下面，仰頭看著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對自己即將出口的話，毫不在意，“大概是因為看見娘子蹲在地上苦思冥想為黑龍尋找治療嗓子的藥方，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的知識淵博一點，腦子聰明一點，娘子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後來我就進入了虛彌幻界，在這裏面我學習到了很多知識，修為也提升的很快，如果真的是像娘子說的走火入魔，那我走火入魔的起因，可能就是想要變強吧。”

聶柔楞住了，一直抓不住的想法，此刻也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越行雲那麽渴望知識，也明白了為什麽越行雲在進入圖書館之後創造出來的幻境都是和圖書館有關的東西。不是因為越行雲那段時間只能見到這些東西，而是因為引發越行雲心魔的就是……就是他嫌棄自己的知識量不夠，不能夠幫助聶柔排憂解難。

心臟好像一下子被人抓住，疼的聶柔難以自持。

越行雲他走火入魔，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不想看見她苦惱，不想看見她束手無策的樣子，不想看見她用力思索的痛苦。越行雲想要幫助她，這才進入虛彌幻界去不斷地提高自己，才把自己逼得走火入魔。

一切都是為了她！

而越行雲走火入魔之後，目光也從來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那個時候聶柔就該想到越行雲走火入魔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可是因為她的自負和自傲，她從不曾往這上面去想過。

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說過的冷言冷語，聶柔的四肢百骸都像墜入了冰窖一般，她覺得自己是不可饒恕的！

聶柔猛地一轉身，整個人壓在越行雲身上，對著他的唇就吻了上去，一點都沒給越行雲準備的時間。

越行雲剛開始有點楞神，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次他也主動回應加深了這個吻，而不是像第一次一樣只會呆楞的等著聶柔侵犯。

周圍是轟隆隆的其他建築物倒塌的聲音，塵土飛揚，連天空都被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兩人卻都毫不在意，此刻在他們眼中只有彼此，只有彼此是存在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並不存在於他們兩個的感知當中。

等這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氣喘，聶柔趴在男主的胸膛上，聽著他強壯有力的心跳，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下來，嘴裏一直喃喃說道，“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越行雲卻對此毫無察覺一手撫摸著聶柔的頭發，一手撫摸著她的肩膀，還在回味剛剛那個聶柔主動的吻，語氣也不像之前那般無所謂了，“娘子，你終於發現自己對我情根深重了，是不是？娘子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能和娘子擁有這樣的一段日子，就算讓我立刻死了，也值得了！”

聶柔滿心沈浸在感動之中，抱著越行雲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微微用力，“我也很高興，我今天也很高興，我們出去以後一定會變得更好的，我以後再也不瞪你了，以後我叫你相公，好不好？”

越行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用手一下一下的拍著聶柔的肩膀，嘴中不斷的重覆那句話，“娘子，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

兩人就這樣相擁直到聶柔被幻境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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