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越行雲現在雖然看起來很懇切異常，但眼中的瘋狂暴吝藏都藏不住, 聶柔甚至能感覺到他微微顫抖的手。

是因為已經沒有生物可以進行殺戮，所以不得不壓抑自己體內的戾氣，所以才顫抖了嗎？

聶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戳穿越行雲掩蓋自己行為的舉動，拿起一根靈草細細的給越行雲講了起來。

越行雲聽得很認真，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逐漸加重的呼吸, 都出賣了他心中所想。他現在想的並不是這些靈草, 而是肆意的殺戮和無盡的血腥。

戰鬥這件事會讓人上癮, 血腥期就是最好的引子, 而這座森林裏到處都是血腥氣。

越行雲忽然把腦袋埋在聶柔的脖子上, 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整個人懶懶的趴在聶柔肩膀上, “娘子，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高興你在這裏。我也不記得這是我第幾次進來這個地方, 每一次我都想下一次要把娘子帶進來, 可是我不敢。娘子, 我不想讓你看見這些的。”

聶柔手指微動, 心中有些動搖, 如果越行雲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也許事情不必鬧到這種地步, 也許一切還有挽回的機會。

接著越行雲的聲音又貼著她的耳朵長了出來，“不過我不後悔把娘子帶來這裏。娘子，我們不要出去了好不好？生生世世都在這裏好不好？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會出現其他人, 也沒有其它生物，只有我們兩個人廝守在一起，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兩個，我們不出去了，好不好？”

還他媽是瘋的！聶柔把自己那最後一點希望抹殺在搖籃裏，現在的越行雲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唯有武力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

她拿起另外一棵靈草，“暌違草，百年生，有毒，不可食用，可用來煉器，對於金系法寶有加成作用。”

越行雲輕笑一聲，隨著聶柔轉移話題，認真聽著聶柔給他講解靈草知識，偶爾還會冒出一兩個問題，一切看起來都很和諧。

每當聶柔把靈草講解的差不多的時候，越行雲就會找來另外一些稀奇古怪的靈草，讓聶柔繼續給他講解。

聶柔細心的發現這些靈草都是來自於她曾經生活過的花虛界，也就是說，越行雲確實沒有見過，不是隨便拿一些來蒙她的，這讓聶柔對對越行雲有了一些信心。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越行雲的靈草知識越來越多，聶柔也已經從靈草給越行雲講解到了術法秘籍丹術等其他的知識，越行雲也都一一聽著，有的時候還能提出些疑問。

唯一讓聶柔不滿的就是越行雲特別愛粘著她，無論是給他講課還是幹什麽？越行雲都要抱著她，好像不抱著她就聽不懂一樣。剛開始聶柔還會反抗兩句，後來次數多了，越行雲又屢教不改，聶柔就隨他去了。再到後來，越行雲只要一貼上來聶柔就順勢靠了上去，兩人也算培養出了一些默契。

聶柔沖出來的山毀了不少森林裏面的樹，隨著山的增加，樹的變少，森林裏的血腥姐一天比一天清淡，越行雲和聶柔呆的地方已經基本聞不到血腥味，入鼻的都是青草香氣。

但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聶柔的心情並沒有放松下來，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越行雲未免也太聽話了些。要是以前的越行雲，聶柔不會有所懷疑，但是現在的越行雲絕對做不到言聽計從。

還有一點，讓她心生疑竇，就是越行雲幾乎不反駁她。諷刺更是一句沒有，和在外面相比，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聶柔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只是朝夕相處，沒人打擾，就能夠滿足越行雲，一定還有什麽是她忽略了的。

可是是什麽呢？聶柔卻想不出來。

耳垂忽然被人輕輕咬了一下，接著越行雲帶著熱氣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娘子又分神了，我要懲罰娘子。”說著又在聶柔細膩白凈的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細細的牙印，越行雲還不罷休，咬著脖子上那塊軟肉細細廝磨。

聶柔推了幾次沒推開，幹脆隨他去了。咬一下又不會死掉。

“這有一個圖書館，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段時間她也有所發現，就是越行雲對於知識有一種非同尋常的渴望，從識別靈草到煉丹術煉器術等等，越行雲都有興趣。

而學習的時候，聶柔明顯能感覺到越行雲可以壓制體內的暴吝之氣，於是聶柔大膽想象，也許知識可以壓制住越行雲體內的躁動。

她給越行雲講了很多東西之後，她突發奇想，不如幹脆把她以前宗門的圖書館搬過來，這樣她也可以喘口氣。

這句話果然吸引了越行雲的註意力，暫時放棄了聶柔的脖子，白皙細膩的脖頸被他咬紅了一片。越行雲近乎虔誠的輕輕落下一吻，這才笑道，“沒想到娘子對我這麽好。”

聶柔聽見越行雲說這句話就警惕起來，不能怪她，之前每次越行雲說這句話，接下來說的都不是什麽好話，總是要諷刺幾句才肯罷休。沒想到這次聶柔卻失算了，越行雲說了一句之後就沒再說別的，乖乖等著聶柔帶他去圖書館。

聶柔恍惚了一下，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以前那個越行雲又回來了，可她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臆想罷了。

“走了。”她率先走在前面。

馬上就被一雙強壯有力的手臂攬住了腰身，越行雲貼在她耳邊輕聲，“娘子飛的太慢了，還是我帶著娘子去吧！娘子給我指路好了。”

這份霸道的舉動徹底剿滅了聶柔的幻想，眼前的人還是那個走火入魔的越行雲，原來的越行雲不會這麽愛占人便宜。

雖然早就料到如此，聶柔還是有一陣失落。

越行雲的臉貼在聶柔的面紗上輕聲問她，“娘子，在想什麽呢？娘子想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

聶柔輕笑一聲，“我在想你什麽時候對圖書館感興趣了。”

越行雲輕輕用臉摩挲她的面紗，“和娘子有關的一切我都感興趣。”

“太玄宗的圖書館比妖精的樹都大，你行不行？”聶柔故意說道。

“我行不行？娘子要不要現在試試？”越行雲暧昧地用嘴唇擦過她的臉頰。

聶柔識相的沒接到這句話，兩人實力懸殊，越行雲要是來硬的，她肯定要吃虧。

越行雲的一只手在聶柔腰間摩挲。

圖書館的位置比較遠，要穿過整片森林。

原本越行雲種的那些樹幾乎已經看不見了，放眼所及，郁郁蔥蔥的都是聶柔搬來的山頭上面長的奇珍異草，按照這個速度來看，很快，越行雲的幻境就會被聶柔的幻境取代。

這樣雖然還不足以把越行雲從走火入魔的狀態下拉出來，但是也能夠阻止他再來虛彌幻界，對聶柔來說也足夠了。

“娘子，你看這裏被你打理的多好，這些樹綠油油的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它們簡直和娘子一樣讓人高興。”

越行雲的語氣沒有任何問題，聶柔被他環在胸前，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現在越行雲說這些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諷刺。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等解決了這個問題，再去解決下一個。

沒聽見聶柔回話，越行雲用臉蹭了蹭她，“娘子怎麽不理我？我不是生我的氣了？這樣生悶氣對身體不好，不如娘子和我說說我哪裏不好，我改不就成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類似這樣似真似假的甜言蜜語，聶柔不知道聽了多少，張嘴就來，“你不用改，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多有個性，你要是改了，我還不習慣。”

“怪不得我會那麽喜歡娘子，娘子可真是個可人疼的小可憐，句句都說在了我的心上，弄得人心裏癢癢的。”越行雲的用自己的臉貼著聶柔的脖子，呵呵地笑了起來，胸腔都被他帶著震動。

聶柔沒好氣的懟了他一下，“你差不多行了！”

“怎麽就差不多了？我抱娘子可是永遠都抱不夠的！你說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娘子的這個脖頸是如此細膩白皙，惹人憐愛呢？以前的我好像是個瞎子，錯過了不知道多少漂亮的東西呢！”越行雲越說越起勁，蹭完一邊蹭另一邊，像一只大金毛，怎麽蹭主人都沒個夠。

聶柔想起以前的越行雲總是喜歡用那種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自己，那個時候她腦海中就總是浮現出金毛的形象，如今越行雲走火入魔，表現出來的種種竟然意外的符合她對於金毛的想象。

總不能上輩子真的是一條金毛吧！

聶柔天馬行空的想著。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天剛剛黑下來，兩人就看見了那個巨大的圖書館。

真的很高很大，如果之前不是被山擋著，他們應該早就能看見了，從她們看見圖書館到正式到達門口，天色從剛剛擦黑變成了星光滿天，可見這個圖書館是多麽的巨大。

“不愧是娘子，居然連這麽大的建築都能想象出來！真是讓人佩服啊！”

越行雲不知道聶柔上輩子的事情，這句誇獎是真心的，不過他現在在聶柔那裏，沒什麽信任可言，聶柔對他的話毫不在意，徑直向圖書館走去，“裏面有很多書，你都沒看過，應該會有興趣。”

越行雲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娘子可真是博學多聞，不僅能造個外形出來，連裏面都能造得如此精妙。不愧是我的娘子，當真是世上少有的妙人！”

是人都喜歡誇讚的話，聶柔也不例外，不管越行雲這些話是真心的，還是為了嘲諷她，她都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她要是這時回頭看看越行雲，就會發現越行雲眼中的暴戾情緒已經幾乎看不見了，而其中滿滿的都是真誠的對聶柔的讚賞。

可惜聶柔現在腦子裏想的都是她即將擊敗越行雲，掌控這個幻境，把越行雲從這個殺戮深淵裏面撈出去，沒註意到越行雲的變化。

後來聶柔經常回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她也曾想到過這一幕，也許她這個時候不對越行雲存在那麽多的偏見，那件事就不會發生，他們後來也不會受那麽多苦。

兩人一起向圖書館內走去，越行雲始終落後聶柔半步，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在這座她無比熟悉的圖書館裏穿行，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

他有預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心裏總是有一塊空落落的地方，馬上就要被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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