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去, 才發現那不是一個影子，而是一條通體漆黑的蛇, 綠色的豎瞳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聶柔一下子就想起了一幅伊甸園裏的插圖，那是她在第一世的時候印象最深的插圖，過了這麽久，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就好像看見那張插圖活過來了一樣。

“啊啊啊啊啊！！！好惡心！好惡心！”

她還記得自己的人設，腿殘志堅的小可憐，不能跑, 只能在腦海中尖叫。

“讓我看看, 這就是我的新身體嗎？太瘦弱了, 聽謝紫玉說, 你的臉還毀容了？沒關系, 等我接管了這具身體，我會治好自己的臉的。”

就是這個聲音, 和胡星很像的帶著嘶嘶聲的聲音，現在聶柔明白了, 那是蛇吐信的聲音。

“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我本來只以為你是一個好的煉鬼材料, 想想看, 被人毀了容貌丹田, 扔下懸崖, 被仙人救了之後, 得到千金難買的寒潭修煉，最後卻被凍死在了潭水裏，該有多麽不甘！還能有比這更完美的冤魂嗎！”

“可惜了，你沒死。”

胡星說你沒死的語氣和說今天天氣挺好沒什麽區別。

“不過你倒是給了我一個更大的驚喜。你們人類的身體太不耐用, 過一段時間就要換一個，太麻煩了。但是經過深淵之水淬煉的身體應該與眾不同吧！希望這次不要用幾十年就壞掉了。”

“什麽意思？之前胡星的身體是你在用？他其實早就死了？”

“嗯？你這個女娃還挺聰明的嘛。不錯，胡星早就死了。你可以叫我三墨大人。”

看來不止是人類有傾訴欲，三墨憋了幾十年，遇見一個能說說話的，叨叨起來就沒完了，都不用聶柔引導，自己就有的沒的都說了出來。

“反正你也要死了，說給你知道也沒什麽。”

“當初我不過帶來了一點深淵之水，胡星就眼饞的不行，借著和我喝酒的機會，想要殺人奪寶。還好我機智，不僅殺了他，還奪了他的皮囊。說起來，他也該謝謝我，要不是我，他恐怕到死也做不了一峰之主。”

胡星恐怕不這麽想。

“你說他請你喝酒，那時候他知道你是妖獸嗎？”

“應當不知道吧，畢竟當時我穿著另外一張人皮。還有，別把我和那些不開化的畜生相提並論，我可不是妖獸，我是妖族子民。”

“有什麽區別嗎？”

“自然是有區別的，不會說人話的，你們會認作同族嗎？”

“懂了，原來是語言歧視。之後呢，殺了胡星，之後你都幹什麽了？不會就用他的身體在胡一峰修煉吧？”

“哼！想套我的話？告訴你也沒什麽，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取代了胡星之後沒多久，我就交往了一大堆好朋友，成為了胡一峰的峰主，常常請人來胡一峰作客，你猜猜我那些好朋友裏，現在有多少是人，又有多少是妖？”

毛骨悚然大概就是形容她現在這種狀態。聶柔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紮的她坐立難安。

“你是說，現在劍海瀾宗裏面已經遍布妖族眼線？”

“別說的這麽難聽，只是有很多自己人而已。”

“你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據我所知，妖族和人族並不共存一界，交通不便，連戰爭都打不起來，你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如果你去過妖族領界，你就知道是為什麽了。”

“憑什麽大家都是生靈，你們就雕梁畫棟，亭臺樓閣，街市熱鬧，人口繁多，我們住的地方除了石頭就是樹，除了花草就是石頭，整個界都單調乏味，沒有一點創新，人口也少的可憐！”

“雖然你說的很悲憤，但是花石樹木，不是你們生存必要的嗎？你現在也還是住在山洞裏啊。”

聶柔向四周看了看。

“至於人口，生不出孩子不能怪別人吧？”

“你們要是想要人類建造的技術，和人類商量也可以啊，你們那裏那麽多奇花異草，我想修士是很願意和你們做交易的。”

黑色的蛇尾猛的一甩，打落了好幾塊石頭，胡星看起來有點煩躁。

“誰要建造技術，這裏有現成的東西，我們占了就行了，為什麽要花費千百年去建造？”

“你這個邏輯，放在妖族可能沒有問題，但是在人界不成立，搶人東西有違天道，會受制裁。”

“哈哈哈哈！誰能來制裁我？現在我還好好活著，那些阻礙我的人卻都已經死幹凈了，就連你，也馬上要去和他們做伴了！”

聶柔嘆了口氣。

“你說的有道理，我確實打不過你，我不過剛剛引氣入體，而你，應該已經是金丹期了吧？”

語氣喪的生無可戀。

“哈哈哈哈，金丹期算什麽？等我拿到了你的身體，憑你的資質，不到一年，我就能結丹成功！”

那就還不是金丹期，不是就好辦了。

“閑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別磨蹭了，我還約了人喝茶。別耽誤時間。”

“我還有一個問題，剛才那兩個雜役送我進來的時候，好像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你是對他們用了障眼法嗎？”

“是又怎麽樣？”

綠色的豎瞳猛地逼近，聶柔強忍著，才沒有後退，陰冷的蛇信子幾乎吐在她臉上。

“你在拖延時間？想幹什麽？”

“沒有啊，我一個煉氣期的小可憐能幹什麽？”

“哼！”

三墨顯然已經對她失去了信任，蛇頭高高昂起，猛地對準聶柔砸了下去，聶柔防著他的尾巴，卻沒想到，這條蛇不按套路出牌。

聶柔試了下，被砸中的左胳膊暫時是用不了。

“你怎麽用腦袋砸人！”

“你不是煉氣初階！”

兩人同時喊出聲，看起來對對方的實力都很意外，也很不滿意。

“人類！你找死！”

三墨喊了一聲，猛的沖了上來，速度遠不是現在的聶柔能夠躲開的，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地上已經躺了一條蛇，太黑了看不清，不過從剛才的痛呼聲來看，三墨這下被金剛鐘撞得不輕。

戰場上，每一刻都是戰機。

聶柔忍住了嘲諷的欲望，把早就準備好的一疊符咒一股腦甩了出去。

全是築基巔峰的攻擊符咒，沖著三墨的七寸，一頓狂轟濫炸。地上的蛇頓時像一條巨大的泥鰍一樣翻滾起來。

場面惡心心，聶柔又想起了那幅印象很深的插畫。

“媽的，今天在這的但凡是一只有毛的，我的心裏陰影也不會這麽大！”

她已經能夠預料到，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的噩夢材料都有了。

三墨也就是築基巔峰修為，被這麽多同等修為的最強一擊不停攻擊，就算妖族天生防禦強悍，也扛不住了。

等暴風驟雨般的攻擊終於停下之後，三墨的身形已經不像之前那麽穩了，黑色的鱗片也掉了一多半，露出斑駁的□□，看起來好像一只串種的蛇。

“人類！我要殺了你！”

“啊啊啊啊！！！我美麗的鱗片！”

聶柔沒想到這只蛇對自己的鱗片這麽在意，已經在發瘋的邊緣了，不，應該是已經瘋了。

越行雲的家當裏有不少法器，聶柔之前就選了一把劍器當做自己以後的法器，現在突發奇想，想看看這把劍能不能斬蛇妖。

一個念頭，一把明亮亮的寶劍就出現在了她手上，上面帶著冰雪凝成的花紋，和它的名字一樣傲然於世，不可褻瀆——清霜寶劍。

聶柔沒有水屬性和冰屬性加成，只能將體內的靈力註入寶劍，使用原始的劍招。

一道帶著寒芒的劍氣劈向發瘋的蛇妖，砍中了，蛇妖疼的張大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來咬聶柔的頭。

聶柔躲在金剛鐘裏，有點嫌棄的捂著鼻子，這條蛇有口臭。

她驚喜的發現，蛇身上被劍氣劈中的地方，覆蓋著一層淡淡的冰霜，像是把傷口凍住了。

“真是寶貝啊。”

她愛惜的撫摸過劍身，又接連揮出去數十道劍招，都是她以前常用的招式。

劍修的招式是刻在骨子裏的，就算這麽就不用，就算換了一具身體，就算有一只胳膊不能用，聶柔的劍依然不是一只蛇妖能夠抵擋的。

數十道寒芒，無一落空，每一劍都能砍下一塊皮肉，每一劍都能凍結一處肌膚。

聶柔不斷揮劍，似乎感覺不到靈力流逝，等她終於力竭倒地的時候，才發現，那只蛇妖早就被寒芒傷的無法動彈，周身幾乎被冰霜籠罩，蛇口大大開著，蛇信子僵硬的停在半空。

“不愧是我，這麽久沒摸劍，出手就這麽強。寶兒，見識到了吧，姐姐才是真正的劍修，你之前見的那些，都是菜雞。嗯，越行雲算是個好苗子，但在姐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以為是劍的功勞。”

“當然清霜也是好樣的，但要不是遇到我這個好主人，她怎麽能發出這麽大的威力呢？所以，總體來說，還是我牛逼哈哈哈！”

“她之前的主人是越行雲。”

“寶兒，你就不能誇我一下嗎？”

“能。”

“什麽？”

“第一次用劍，直接就虛脫了，很厲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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