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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夫人“這樣喚你可好,別的,我也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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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夫人“這樣喚你可好,別的,我也想不……

袁青鸞是禁軍統領韓淵鳴的表弟,自小在韓氏家族長大,然後非要從最底層的萬騎禁軍之一做起,早年在宮中巡邏,第一次便遇到十七歲因平定東瀛突襲江南的戰亂而被封為立青將軍的林長纓,隨後不過幾面之緣,寥寥數語的問候,沒想到林長纓卻喚出了他的名字,心中自然難免的欣喜。

林長纓楞了一下,似乎對他欣喜的反應有些遲疑意外,她記得其實也不足為奇,小時候隨林楓華去北漠軍營時,便被要求記住營裏隨行生活同袍的名字,林楓華還時常叮囑她要細心觀察營裏同袍的生活習慣,融入其中,將其牢記在心,方可穩固軍心,將士將領皆為一條心。

思及此,林長纓眸色中閃過一絲溫存,憫笑道:“沒想到當年在金鑾殿附近迷路的小步兵,如今已然成為守衛宮城的禁軍副統領了。”

袁青鸞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腦勺,露出羞澀嬌憨的笑容,到底是當時十五歲懵懂少年所能幹出來的事。

只是末了,只聽聞林長纓的一句輕語。

“不過......袁副統領,現在再這麽喚我,恐怕是不合時宜,也不合規矩了。”

袁青鸞一楞,眼前的林長纓一身月白素錦華服,外加火紅鬥篷,青絲以羊脂玉簪盤發其上,清瘦的面容覆上層病容,早就沒了當年少年將軍的意氣風發,更像是幾近燃盡的軟燭,只餘殘碎的微光。

聽至此,他的目光落到靜默的沈清辭身上,面色不平不淡,瞧不出情緒,但多了幾分不好惹,璟帝並未奪林長纓封號,但是如今兵權已然上交,再喚其職稱著實不妥。

先前他早已知道璟帝下了這道荒唐的賜婚聖旨,心中頗有微詞,面上亦是耿耿於懷,奈何如今塵埃落定,只餘喟嘆。

“是屬下唐突,安王妃。”袁青鸞頷首行禮,轉而向沈清辭頷首道,“殿下,屬下來為王爺王妃帶路。”

沈清辭並未看他,只是淡聲道:“那就有勞袁副統領帶路了,這宮裏挺容易讓人迷路的。”

袁青鸞一怔,楞是沒有反應過來。

林長纓不禁心下生疑,這怎麽好像話裏有話......

忽地,凜風而過,她左看看右瞧瞧二人,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的鬥篷,不知是不是四周空曠,怎麽覺著突然又冷了幾分。

隨即輕咳幾聲,解圍道:“袁副統領,我們快走吧!怕誤了時辰。”

袁青鸞得令,也沒再多想,便往前帶路朝金鑾殿的方向走去,林長纓也推著輪椅跟著,這皇宮如此之大,對她這位過客來說著實像個迷宮似的。

不多時,在行至金明階之時,林長纓餘光瞥到宮墻青瓦上的幾道黑影,如魅影般稍縱即逝,轉為虛無,隱於金鑾殿偏殿中。

林長纓微蹙著眉眼,饒是她定晴看出屋頂之人身著黑衣鬥篷,也瞧不清掩藏在鬥篷之下的模樣,待回過神來,註意到宮墻邊上巡防的禁軍明明看到了,但還是一無所動。

“副統領,難不成這宮中又多了一列在房頂巡邏的禁軍?”

袁青鸞的餘光早已察覺到來往而過也的影衛,已是見怪不怪,回覆道:“王妃,這是天寧閣的影衛,並非為禁軍所管制。”

天寧閣......影衛......

璟和二十二年,東瀛突襲江南成功,連奪東海邊沿十餘座城池,全線潰敗,一切緣由皆以江南都督魏成鑫與潛伏在江南的東瀛細作裏應外合,出賣江南沿海的城防圖和軍防部署造成的。

無可奈何之下,璟帝只能命在北漠邊關駐守的林楓華,帶領一眾將士擊退敵軍,林長纓也憑借著先前對江南地理位置和江南水軍的了解,一舉立下戰功,被封為立青將軍。

魏成鑫一家被滿門抄斬後,此事也就塵埃落定,聽說經此教訓,璟帝便派人成立天寧閣,由他直轄管束,培養影衛遍布大梁境內,鏟除北漠東瀛在大梁部署的細作窩點,甚至暗中查處貪官汙吏,以正清廉。

林長纓對上京城內朝堂官事不了解,也不感興趣,但對於這天寧閣也是略有耳聞,無人知道這天寧閣主背後的真面目,在百官中亦有經常有這樣的傳言,天寧閣是璟帝培養交予下一任君王的,以致於如今奪嫡正盛的太子和二殿下昔王都對其虎視眈眈,勢在必得。

林長纓知曉後,微點著頭,感慨道:“原來如此,想來是我太久沒有了解宮中之事了。”

袁青鸞到底是個直性子,連忙擺了擺手,勸說道:“您也別這麽想,天寧閣的人老是見首不見尾,一般只在夜裏行動,也只有陛下見得,見不得旁人,也見不得光,哪比得上咱們這十二郎衛威風,更別提羽林營和虎賁營了......”

滔滔不絕之音縈繞在側,沈清辭闔眸聽著天寧閣之事,似是小憩憂思,兩耳不聞天下事。

不過片刻,他睜眼將目光落在腳下的金明階,眸中閃過一絲黯然。

林長纓看向金明階之上的金鑾殿,飛檐峭壁,瑞腦金獸,皆由金沙紋飾,可謂是雍容華貴,盡顯富麗堂皇,其中掩映著日光餘暉,勾著冬日雲霧。

落到此處,她的眸色漸深,說不定這遠離朝堂,對林家也並未是件壞事......

不過一刻,林長纓和沈清辭來到金鑾殿大門前,門口的小火者連忙進去通報,袁青鸞也順勢拜別下去了。

二人一坐一立於這十尺高的金龍大門前,顯得如此渺小。

少頃,沈清辭開口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也就走個過場,父皇不會理會我們,很快就會回去。”

林長纓眉眼微挑,倒也沒料到他如此直白敢在這金鑾殿大門前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雖是如此,但也不可否認,她亦是深以為然。

“無妨,正好,我也很久沒見過咱們這位璟帝陛下了。”

話音剛落,從門口出來的小火者匆匆上前來報,引路帶他們進去。

廓大的皇宮以白玉磚瓦堆砌,行走於龍玉路之上似有回音響應,一望無痕,以燭光點燃,多為昏暗無光。

林長纓聞到了熟悉的龍涎香,想來當年林楓華與璟帝打下天下,兩人可謂表為君臣,實為知己,兒時的她也是經常在皇宮裏兜兜轉轉,那時的璟帝於她而言也不過是個可親可近的叔叔。

小火者帶著他們在這彎彎繞繞的龍玉路兜了幾圈便來到金鑾殿的正殿內廳,一眼望去,眾人坐於堂上,好似時常家宴。

倚在龍椅之上的,正是梁璟帝,如今幾近花甲,白發蒼蒼間只餘幾條殘餘的墨發,皆由金冠束發而上,碎發飄零,面頰和眼睛微凹,似有一圈黑打在眼瞼,渾濁的瞳水縈繞,一身碧瀾道服,衣著松垮,袖口繡有金絲龍紋,沾著點水漬,儼然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盡顯羸弱陰騭。

看到朝裏走來的二人,璟帝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頭,眉眼稍顯陰雲密布,嚇得座下的貴人嬪妃不敢言語,在旁的德善貴妃看在眼裏,面露一絲憂慮,看向沈清辭。

沈清辭和林長纓走到地面鑲嵌龍紋的正中央停下,立身肅然,隨即欲擡手行禮拜見,在未及之處,林長纓下意識地擡手行拱手禮,只此一瞬,她很快反應過來兩手相扣於腰前行萬福禮。

“兒臣拜見父皇。”

二人異口同聲地行禮問安,璟帝懨懨地擡了擡眼,將林長纓剛剛幾乎一瞬的失誤盡收眼底,怔然之下皆是不解。

真搞不懂為什麽偏偏是她......

隨即看向沈清辭,目光匯集之處,二人的眸光瞬間凝成冷箭相對,神情肅然。

璟帝稍顯無奈,懶懶地擡了擡手,眼神示意高公公讓他們在堂下落座,而後手指勾了下,高公公心下了然,便取出鎦金瑞腦香爐中的錦盒,打開是一粒藥丸遞予他面前,璟帝接過後飲水服下。

林長纓落座後註意到璟帝這一舉動,也不足為奇,不知怎的,璟帝從二十年前便開始沈迷奇聞藥道之術,專於研究起死回生和長生不老之藥,後來廣招天下道士巫醫進宮煉丹。

其中最富盛名的當屬一朝國師的墨寒玉,他是雲羽墨氏的本代家主,墨氏世代承襲巫醫,大梁的祭祀占蔔諸事,皆有其負責,他也憑借著出神入化的道法蠱術贏得璟帝歡心。

正因如此,朝中逐漸形成的太子昔王兩黨勢力,任他們於這場權謀中爭得頭破血了,他也沈迷於自己的丹藥蒼穹中。

林長纓將一切盡收眼底,斂回神色,註意到對坐妃嬪向自己投來的目光,亦或是以扇掩面的交頭接耳,不知的還以為她有什麽好觀賞的,可定晴一看才知,這萬千的投射而來的目光,盡數皆是落在身旁的沈清辭。

她忍不住擡了擡眼皮,側目看了眼他,的確憑他這樣稍顯異域的長相會引起陷於上京宮闈妃嬪的註意,但林長纓久居北漠邊關,也不覺著很新奇,而且她還見過更好看的......

盯著出神,不料沈清辭忽然轉頭問道:“怎麽?夫人盯著我那麽久是我臉上有什麽嗎?”

林長纓一時語塞,偏過頭去,輕咳了幾聲回覆道:“沒有。”

不過回過神來,他剛剛喚什麽......

“這樣喚你可好,別的,我也想不到了。”

沈清辭一邊說著,一邊持玉著,給她夾了塊菠菜。

林長纓不以為意,飲了口葉茶,淡聲回覆道:“隨意,殿下喜歡就好。”

不過是個稱呼罷了......

說著,吃了口菠菜,沈思其中,並未註意到沈清辭眸中的微怔,不過片刻,他忍不住調侃道:

“看來這宮裏的山珍海味也難入我們家夫人的眼。”

這眼前皆是上京城冬日最為興盛的古董羹,多為豬肉牛肉等紅肉,皮白肉嫩,肥而不膩,定然鮮嫩肥美,氤氳著的鮮香勾起人食欲的魂魄,奈何這些落到林長纓眼裏,還不如心水的菠菜果仁。

林長纓夾了塊果仁,垂眸淡聲道:“這也得多虧王嬸,她做的菜,讓我回想起母親在世時的那幾年。”

說罷,她又喝了口葉茶,裊裊熱煙散去,只餘涼意,不料餘光中,瞥到從側門歸來之人,落座回璟帝的右下側。

只此一眼,林長纓認出他是誰,拿著青玉茶杯的手一頓,眸色怔然,來者也註意到了對坐的她,但並不感到意外,似是早有預料,亦或是有備而來。

他怎麽在這裏......

來者便是璟帝的第二子,昔王沈懷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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