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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國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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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期末。為了評職稱,領導讓杜紋參加正在征集的論文比賽。她的賽課獎、學生指導獎、優青教師獎都還好,就是論文薄弱。杜紋立即著手。

吃過晚飯,杜紋洗了澡就坐在沙發上寫論文。高承瀟開了一點空調,拿出冰箱裏早已做好的草莓醬餵她吃。杜紋專註於電腦,高承瀟端著盒子坐在身旁,一邊跟她一起吃一邊看。看了半天,說:語言不行。

杜紋一聽,有點不高興,白他一眼。

有思想,有案例,但是缺乏理論高度。高承瀟說,笑瞇瞇地餵一口草莓醬給她:別生氣哈。

杜紋喊:最討厭理論的東西了!然後無奈,張嘴吃了一口。

要不我幫你修改一下吧。高承瀟說。

杜紋不語,敲打著鍵盤。她穿著寬松的睡裙,剛洗完澡,渾身散發淡淡幽香,皮膚嫩白光滑,令人想咬上一口。

來,張嘴。

杜紋一側臉沒接住,草莓醬掉在她鎖骨窩裏,

哎,看你!

她一笑不理,繼續寫,自有高承瀟給她擦。

高承瀟看著她脖子雪白可愛的肌膚,忍不住低下頭去,別動!然後輕輕舔食草莓醬。杜紋一驚,癢癢地後退。不吃多可惜啊!他柔聲輕語,又舔她下巴上掛著的果醬汁。

溫柔的吻舔讓杜紋心跳起來。高承瀟輕輕吻遍她臉上每一個地方,嘴唇越來越深情,杜紋被融化著,無力抵抗。

論文,她說:明天就要交。

沒事,待會兒交給我,半個小時幫你搞定。高承瀟笑。

終於接住了他的嘴唇,於是兩人墜入柔情纏綿。這下好了!現實中的她高承瀟終於擁有了,這是格雅在這個世界永遠無法做到的,高承瀟激昂亢奮起來,心情好到了極點。

這一晚,是很久以來,杜紋終於不戴面具,正常地睡覺休息。睡了內心安寧的一覺。

早晨,杜紋起來打開論文,已經全部變樣了。觀點想法還是她的,但文筆雋永,表達精準,理論水平遠遠高出自己。不禁大為感慨。跑到廚房裏,對做早餐的高承瀟說:還真是不一樣呢,沒想到你這麽會寫!

高承瀟摟著她微笑親吻,說我也就這點本事。今後論文這種東西就交給我吧。

於是,杜紋繼續做她晚上的夢。

祜非和阿雲在內城廣場上清掃落葉。

阿雲漸漸發覺,靠近北面的一個角落,聚集著最濃密的陰氣。陰氣並沒四處擴散,被力量凝聚,籠罩在那個角落。

那是外城一棟房屋的背面。只見一枝樹丫伸出墻頭。她倆繞到外城,在北城尋看,才發現北城除了有國王的議事堂,還有三位大師比和國師的住所。但只有國師的住所是與內城一墻之隔。

聽師比們說,國師幾個月前得了重病,各地請了很多師比來治,漸漸也只能起來坐坐,行動遲緩,無法說話。

祜非相信國師的病與那團陰氣有關,勸說阿雲去試一試。於是向大師比祝胥請示。祝大師同意了,但對阿雲的法術不抱任何希望。

走進國師的院子阿雲就感到不對,悄悄說:這陰邪之氣有點奇怪。

祜非說:先不要聲張,你盡力而為就是。

一個瘦小蒼白的身師比帶她倆來到國師臥鋪,國師戴著日常臉面坐在那裏,微閉雙眼,毫無生氣。國師的祭祀臉面是非常誇張的眼目,那是平時在大型祭祀中看到的樣子。現在透過日常臉面看他,原來也是典型的氐羌人長相:瘦長的臉,高高的顴骨,高鼻梁,眼窩深陷。

阿雲開始清掃國師臥房的氣場,燃起松柏樹枝,用樹枝拋灑清水,在四周墻沿拋灑黃米藜麥。

阿雲讓國師的貼身師比抓來一只公雞,公雞狂叫掙紮,阿雲割開公雞雞冠,將血淋在自己的法器上。

阿雲喜歡用一根牛骨和一把可以搖出聲響的竹筒做法器。雞血沾滿之後,阿雲開始揮舞法器。揮了兩下,累得不行,感到無法進入國師體內。

請你先出去,祜非對瘦小蒼白的貼身師比說,以免影響這裏。

祜非關閉臥室房門,隔斷外面氣場。兩人再將國師抱起來,離開臥鋪,坐在祭祀時那張紅色木椅上。

阿雲說,能否取下他的臉面?

於是二人將國師的臉面輕輕揭開,露出真容。

一陣驚悸襲來,讓祜非渾身顫抖。那面容不知為何如此熟悉親切,但又從未見過。在部族,在金沙村,在廣都城,都沒見過,卻熟悉得有如親人,令祜非不禁想哭,就好像充滿長輩慈愛一般。

阿雲再度施法,將自己的氣場推進國師身體,驅趕他體內的陰邪。她緊握雙手的法器,竹筒發出叮咚叮咚的鈴聲,可是,突然啪地一聲,竹筒破裂!牛骨上的雞血化作一股焦糊的青煙,緩緩飄升,阿雲累得坐到地上,滿頭大汗。

阿雲說:這是錯神咒,我不行,破不了。

兩人打開房門,告別那兩個貼身師比,無奈地離開國師的家。

阿雲說:這陰氣不是固定在他體內的,而是不斷流動,抵抗著我,阻止外界進入。所以無法治療。

祜非說:那個蒼白瘦弱的小師比,看你的眼神很詫異。

阿雲:哦?

祜非:他看我就不是那種眼神。

阿雲笑:難道他喜歡我?

祜非:不對,他是在警惕你!

兩人又繼續走。祜非想不明白,為什麽看到國師會如此激動,似乎有一件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甚至超越了格雅,超越了王後的謀劃。但她卻不知是何事。

祜非停住腳步:不行,我們再回去看看。

阿雲詫異:人家會奇怪的!

祜非:我要仔細看看國師的家。你留意一下那個瘦小的師比。

祜非拉著阿雲再次來到寂靜的門前。另一個師比開門,一臉不解。

祜非:很抱歉,我們想再看看其他的房間,也許房間裏有什麽東西在作怪。

小師比:房間裏能有什麽東西?你們沒看見國師今天眼睛都不想睜開嗎?他不舒服。

祜非:不用打擾國師,只是看看他的東西就好。

祜非強行跨進了門。

她倆看完樓下所有房間,祜非看見通向二樓的樓梯,打算上去。貼身師比說:上面都是些很久沒用的雜物,沒什麽可看的。

祜非:是國師生病之前的東西吧?

是的。

於是祜非上了樓。師比沒辦法,只好跟著上來。一間屋裏有一架織布機,師比說,國師以前喜歡自己織布做衣。

祜非看墻上掛著兩間粗麻布衣服,其他物品都顯示國師追求簡樸,遠古的生活。這些物品在如今廣都城中算窮人用的,所以連貼身師比都不用。

祜非看國師織布的手藝,發現很像白石村的小姑姐阿利的水平。每根線立起來不斷往右上方翻傾過去。曾經二姐祜莢經常罵阿利,總喜歡用左手織布,織出來的紋路跟大家的方向相反。這種區別如果用廣都城的蠶絲或細麻線,是看不出來的,但粗麻就可以看出來。說明國師跟阿利一樣,喜歡用左手做事。

可是,在祭祀上看到的國師是用右手做事的,拿金杖,點火堆,舞法器,指揮程序,跟所有人一樣習慣右手。祜非一驚,難道那不是國師?她的心激動起來,難道那誇張的祭祀面具下面是另一個人?

出了門來,阿雲也很激動,說:那個小師比很可怕。

祜非:哦?

阿雲:他在發力!一刻不停地念咒發力,所以人又瘦又白,像個鬼。

祜非:什麽意思?

阿雲:他的力量很強大,從光影就看到了,但人已經累壞了。是他在念錯神咒,剛才也是他在對抗我!

天啦,原來是一個不起眼的貼身小師比一直壓迫著蜀國的最高師比!

必須馬上讓王後知道,這些事情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陰謀?三位大師比能否聯合起來打敗那個可怕的小師比?國師如果被替換,一切最重要的神權代言都會變成某種利用工具,隨意左右人心,原來這才是最強大的武器!

醒來,杜紋瞬間明白了,國師的面孔就是父親杜天恒!他被錯神咒困在那個世界裏,無法蘇醒。

國師的面孔擊中了祜非的心,其實是擊中了自己!這說明自己就是祜非,一直就是!應該說,祜非就是前世的自己!

高承瀟已經上班去了。杜紋雙手微微發抖地拿著那尊面具。

垂目,微笑,虔誠的樣子,就是神殿裏所有有臉面之人的表情。

想起自己小時候跟祜非一樣不愛說話,經常跟班上調皮男生打架,學習不好被老師罰站罰抄,讓媽媽羞於去開家長會。高中時跟幾個女孩逃晚自習,進網吧學會了抽煙。幸好有美術天賦,她考上了藝術大學。

進了小學工作後,受領導重視才開始努力工作。杜紋從小學習差讓媽媽失望,而爸爸的寵溺又讓周圍人指責鄙夷,更加重了她的自卑感,認為是自己造成了父母離異。媽媽走後才開始慢慢在獨立中勤奮起來。所以,她拼命工作,只為走出童年自卑,讓自己成為優秀的人。可是無論獎狀拿了多少,其實內心還是自卑的。

現在,居然自己就是祜非!自己也有一雙黑黑的大眼睛!可是,這顛覆了她心目中的那個自己。

下午杜紋跟人調了課,準備開車去四十公裏外的廣漢市三星堆博物館。

校長來找她,說科研課題申報成功了。下學期進教科室當主任,怎麽樣?

要是昨天,杜紋會受寵若驚,立即答應,絕不辜負領導的信任。可現在她說,我考慮一下。

出來杜紋碰到現在的教科室主任,一問,原來她已申請辭去這個職務。她說,寫不完的資料,幾乎所有研究過程都靠你一個人編,老師們沒幾個真正參與其中。因為個個都太忙了。

杜紋驅車溜出校門,去廣漢市。

廣漢?廣海?

一個個熟悉親切的青銅面具陳列在聚光燈下,寂靜、神秘地沈默著,世間再無人能懂它們!這裏的大部分文物都來自內城神殿,如她的親人一般,看著不禁淚流滿面。

格雅帶領金工們做出來的那兩棵神樹,高大聳立在博物館大廳中央,依然引人註目。博物館介紹,這兩棵樹用了分段鉚接、焊接、大小錯位上下銜接等方法,這些鑄造技法直到戰國時期才在中原出現。說明三星堆當時的青銅技術已經非常高超,達到世界最高水平。

現在那兩棵神樹已殘缺不全,渾身斑駁滄桑。

通天神依然伸著一雙螃蟹眼睛,探望著宇宙。

六個太陽輪依然巨大、完美地豎立著,但已沒有那基座。

無數的國師人像,木制身軀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一顆顆頭,依然垂目微笑,虔誠和藹。

這一切器物跨越時空來跟她再次面對,只是,那曾經燦爛的金紅色,三千多年來在陰黑的地下,早已變成冰冷的青銅!

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所有器物被焚燒損毀砸爛掩埋?難道是自己造成玄吉和格雅的殘酷爭位,導致蜀國毀滅?

她獨自呆在其中,流連忘返,直到工作人員關門,清場。

她依依不舍地離開,自己是屬於這裏的啊!

驅車行駛在成綿高速上,成都平原一馬平川,高樓林立,廣闊富饒,然而三千多年前的都廣之野,古城一座座,更加美麗生動!杜紋感到空前孤獨。

高承瀟為她擦著淚水,說:如果你能用現代人的意識進入祜非,也許不僅能喚醒杜天恒,說不定還能阻止三星堆文明的毀滅!在另一個時空改寫歷史!

她茫然地看著高承瀟:另一個時空?

物理學家霍金臨終前提出過一個假說,關於多元宇宙時空的概念。高承瀟說。

可我又如何支配夢境呢?

是啊,潛意識和意識的交匯之處,也許有這種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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